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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花鞘 ...

  •   “好疼!”QAQ

      少年泪眼汪汪,虽然很努力地抿着嘴巴,挺起胸脯不想让审神者觉得自己是个爱哭鬼,但被本体被反复打磨的钻心疼痛并不以他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药研藤四郎左手溶酸右手医用柳叶刀,一点一点地刮掉刀刃和刀背上棕红色的斑斑锈迹,听得物吉贞宗呜咽得可怜,便道:“忍耐一下吧,铁锈病毒只能这么治,放任不管的话最后会侵蚀全身的。”

      被手术刀片刮掉的地方一旦出现完好的钢铁,夭夭就立马用打粉棒沾染和丁子油配平好了的资材填补上去,待用棉布擦过,原先的缺口就在灵力的修复下厚实了一层,周而复始,直到恢复原样。

      物吉已经是非常懂事贴心的孩子了,铁锈病的治疗比较类似人类的刮骨疗毒,但本体打不了麻醉,只能硬扛,着实考验刀剑男士们的忍痛能力。以前大包平就不幸出任务感染过一回,夭夭印象非常深刻,看着挺雄伟结实一大老爷们儿,也不过是拇指大小的手术范围结果在手入室里一顿狼哭鬼号,那狂放的吼声高得能媲美唱忐忑的美帕瓦罗蒂了。

      这次物吉受的伤可以说是最重的,其次是烛台切和山姥切,至于三日月,不过是刀身和结界抗衡时被划花了而已,脱去上衣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走马章台哪个红粉佳人留下的荣誉勋章呢。

      “好了。”重新涂好防锈油层,然后纳刀回鞘,夭夭将胁差交给了物吉以后才站起来左右活动了下脑袋,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

      适时扶住了夭夭的胳膊,药研温和道:“低头那么久,不要突然站起来啊,当心头晕。”

      “是是是。”她锤几下自己的腰,然后对物吉道:“回去休息吧,虽然已经完好如新,但这几天悠着点,这也算是伤筋动骨了,不修养个一百天,半个月总得有的。”

      物吉鞠了一躬,“谢谢夭夭大人,我会小心的。”他并没有立刻离去,反而关切道:“为了修复我,您一定耗费不少的灵力,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夭夭摆了摆手,摇头,“不用了,后面给烛台切他们常规性手入就容易多了,你去把他们俩叫进来吧。”

      “是,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白衣少年乖巧地点头,转身出去了,紧接着,在外头等候多时的俩男人才一前一后地进来。

      铠甲早就卸下,他们身上只穿着最里面那层衬衫,山姥切还是从战场上下来就没换过的血污那身,而烛台切很明显是去换了一趟衣服,再仔细一看,发间还滴着未干的水珠。

      “带伤洗澡你也不怕失血过多碎在澡盆子里啊?”夭夭忍不住吐槽,这真是一柄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骚气太刀啊。明明就算清理了一遍,手入完后这身新衣服还得再拿去洗,她有些替今天浣衣番的歌仙和堀川心累。

      “简单地擦了擦而已,并没有入水,不然还得劳烦药研打一针防氧化了。”烛台切轻松道,他将自己的本体解了下来,和山姥切一起交给夭夭集中手入。

      常规性的修复护理比刚才物吉的那种小手术容易很多,以夭夭的实力,最多她能同时手入四把刀剑中间不带休息。

      山姥切瞥了一眼门外,感知到物吉确实已经走远,才道:“你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吗?”

      仔细控制着掌心灵力的流转,莹绿色的柔光笼罩了打刀和太刀,裸露的刀身连目钉和柄都被拆了下来,夭夭根据碎裂的位置和程度不同小心地调整着。这次则由药研用打粉棒和绵纸来填配资材,有时看夭夭鼻尖额角出汗还会细心地拿手帕给她擦去。

      “有什么可解释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反正你们也都透过桃花瘴看到了,我还没反告你们偷窥我个人隐私呢。”她余光看到药研镜片后那双紫晶色眸子写满了无辜,哼了一声,“你也是,别以为没跟我们一起出阵我就不知道三日月一回来你就给他送了一盒枸杞菊花茶。”

      “哦?大将耳目聪明啊。”即便被当面戳破也不妨碍药研继续装傻,一幅纯良无害的局外人模样。

      道歉的反而是烛台切,他看着夭夭脖子上束得严严实实的红绸缎,回忆起那时看到的惨烈记忆,自裁留下的伤痕。他正坐低头,开口道:“我很抱歉,在不了解一切的情况下,贸然揣测您的心情。”

      “和你无关,我心理有问题,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她抬眼,正好和山姥切的视线撞了个满怀,于是又匆忙低下头盯着还在她手下慢慢恢复的刀剑,“咳,国广是知道的,当初打伤了同田贯实非我本意,后来我便一直在逃避,头很疼,特别疼。”

      药研盘膝坐在手入室空出来的病床,黑色的袜子包裹着纤长饱满的小腿,很有些少年的俏皮意味。但他单手斜斜地托着腮,眼神锐利,和他常用的手术刀一样有着直指人心的洞察力。看一眼山姥切又看向夭夭,短刀少年颇为老成地叹道:“从医学上来讲,大将你这算是内分泌紊乱引起的偏头痛吧?看症状还有焦虑和抑郁的倾向。这点看来比起我们刀,人类确实更精密复杂一些。若不是这次撞上了桃花瘴,您又打算瞒多久呢?”

      他意有所指地朝山姥切努了努嘴,“都是因您而生的,会对您的灵力波动有所回应也很正常吧,无论是今剑还是烛台切殿,又或者是某人。”

      可惜夭夭正全神贯注地修复着两把刀的本体,并没有留意到药研的小动作,只是单纯地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这你可是冤枉我了,实是我也是死了以后很多年才开始怀疑,当初应该是得了一些心理疾病,又或者我这种性格的人本身就容易大喜大悲,剑走偏锋,嗯,自身体质可能也是一个问题。据说凡是这种阴阳交错体质的人在灵力觉醒上都开窍开得早,上手也非常快,悟性更是极佳,但坏也就坏在这上头了。”

      “打从妈妈让我拜入姜先生门下系统修习,我的表现就总是差强人意,灵台感知太过敏感,复杂一些的术法便学得很吃力,施展起来更是费劲儿。简单的缩地,别的同门都能囫囵个儿完成,我呢,要么寸步难行,要么一步出去直接冲飞了,反正就是控制不好。久而久之,就有人笑话我身为百里氏后裔,也不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妈妈素来是个性子高傲的人,哪听得了这种话,她女儿天赋既好但死活不出成绩,那就只能是因为偷懒不用功了,自此便越发严厉督促。而且那时候我家确也是后继无人,祖上传下来偌大的家业和声名,总不能就这么断在我们娘儿俩手里。然而修行之人,最忌讳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我那时候大概就已经着了相,心生魔罗业障了吧。”

      “第一次上战场,只求建功立业,好叫所有人知道我的能耐。最后冲过了头,第一反应竟不是世人的责难和后面政府的刑罚,而是妈妈又要恨我不争气,配不得做百里家的女儿。用自己的命来封印关卡,如果说没有想报复她的心思,那是骗人的。而事后,你们也知道了,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我将妈妈一个人留在人世,何其自私。”

      “狐之助说这是地府的运转失误,但我自己清楚,用鱼藏抹了自己脖子的时候,就是想一死了之报复我妈妈。”

      “大将。”药研蹙眉,心头很是不安,忽然开始后悔这么刨根究底地追问夭夭的过去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刀剑都和三日月一样万事不过心,即便是面对自己的生死亦是云淡风轻的悠然自在,他药研藤四郎修行归来后也算是看着织田信长死在面前都能一笑而过了,但再一次面对自己崭新的主人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被她牵动,这就是从前作为一把死物和如今拥有人身后的区别吗?

      他想起那天看到的鱼藏剑,当时颓废地缩在一角,夭夭当年就是用那把剑自杀的吗?戴着黑手套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上了她的肩头,使劲儿加了点力气,隔着皮肉衣物手套都能感受到的血脉流动,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是真真切切地是站在这里,而不是一袭随时会乘风归去的剪影。

      “您自刎用的刀是鱼藏吗?”

      看到药研罕见的落寞神情,夭夭明白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也曾被人当做切腹的自裁刀的经历,抿唇笑道:“别多想,鱼藏都活了多少年了,早就淡定了。他整天那么丧是因为他的第一人主人,一个叫专诸的去刺杀吴王时把他藏进了鱼肚子,结果落了一身鱼腥味儿,洗都洗不掉。你想想,两千年了,洗澡总是洗不干净,他心情能好吗?”

      呃,倒也是。

      尤其是烛台切,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要崩溃了,但他记得那天和鱼藏接触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儿,他顺口也就问了。

      他自己非觉得自己身上有河鲜的味道我能怎么办?夭夭耸了耸肩,也就顺口答道,算是童年心理阴影?

      手入完毕以后,夭夭趿着高齿木屐就到庭院中看看从幕府时代移植回来的树苗了。

      外面秋雨正萧瑟,噼里啪啦地将满地枯黄落叶打出千重响来,连屐齿印苍苔的簌簌声都被掩盖了。她举着伞,秋香色的下裙遮住了脚,显得瘦高了几分。就这么悠闲地溜达着,耳悬一对儿明铛擦着圆润的粉腮前后轻晃,毕竟是世家教养出来的闺阁名姝,倒也有话本中风流美人儿的娉婷袅娜。

      本以为这样的天气大家应该都和明石国行一样欲动不动,欲醒还睡,却道天凉好秋正当眠呢。结果等夭夭走到树苗边上,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短刀胁差了。一个个打着颜色不一,风格各异的伞,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本丸忽然长出了一丛又一丛的小小蘑菇,热闹喜人。

      “还是不像樱花。”厚抱着胳膊,伞插在他叠起来的双臂间和他抱着自己本体的姿势一模一样。

      秋田好奇地戳了戳树苗尖,反驳道:“也许是还没长大?长大了就像了吧。”

      和主人的思维一样跳跃的呆毛左右摇晃,鲶尾兴致勃勃地加了一句,“就和黄鳝一样吧,小时候是女孩儿,长大了就变成男孩儿了。”

      “所以它也是小时候是桃树,长大了就变成樱树了吗?”骨喰顺着鲶尾的思路说道,谁也不知道面无表情的他在思考着什么不得了的问题,比如自己小时候是薙刀,长大了反而变成胁差之类的。

      “骨喰哥,再长大也不会从变了个种类的吧。”平野蹲着仔细观察树苗的躯干,努力回忆自己在莺丸那里看到的植物鉴赏图书上的内容,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厚那边认为这大概是一株桃树。

      “怎么可能!”信浓插着腰,“大将答应了会带一株万叶樱回来的,明年春天我们就可以开樱花祭了!”

      “祭典不管有没有樱花都可以开啊,实在不行我们就樱吹雪出来一些也是一样的嘛,总之热闹就好啦!”爱染抱着后脑勺哈哈大笑,旁边萤丸和他共撑一把伞,也点头道:“我们一起好好照顾它,好好对它许愿,没准儿明年就真的长成一株万叶樱了呢,电视上也是这么演的。”

      “那如果没长成万叶樱呢?要向它复仇吗?”小夜头戴斗笠,小脸藏在阴影里显得更加阴沉郁郁。

      五虎退却和自己的大老虎一样披着雨衣,听完小夜的言论哆嗦了一下,小小声道:“别……别啊,不要太勉强它了,好可怜的。”

      眼看大家都默认了这不是樱树,信浓不开心地跺了跺脚,声音里都染上了委屈,“明明就是万叶樱!大将答应我了的,而且只还指定我一个人做万叶樱的内番!”

      “不要任性啦信浓。”乱在这种时候倒是一改在审神者身边撒娇的小女儿态,摆出了哥哥的架势,“我和夭夭大人去过万屋,一株万叶樱好贵的,本丸最近财政紧张,我们要懂事一些。”

      信浓还是有些不开脸,眼眶有些热热的,明明重伤都没哭过,现在却鼻子发酸,好丢人的。

      柔软的红发忽然被一只手揉了揉,他回过头,看到的是夭夭温柔的笑颜,糟了,刚才自己发脾气的样子不会都被看到了吧。他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差点要掉出来的泪花儿擦掉,但夭夭像是没看见他的窘态,曲起食指敲了下少年的额头。

      “是不是万叶樱,问问它不就知道了嘛?”夭夭笑得温柔。

      诶?所有刀都一脸问号。

      夭夭将掌心贴在树苗身上,灵力源源不断地被注入进去,而本丸的结界抵挡了外面的电闪雷鸣,助这个侥幸逃脱了劫难的生灵一臂之力。

      点点殷红凭空散落,比樱的颜色要浓郁,比梅的花瓣要繁密,比杏的脉络要厚实。它们开得娇美烂漫,和深秋冰冷的雨幕交织一起,缤纷凌乱,硬是铺开了红尘十里,灼灼蓁蓁。

      隐约有个窈窕的身影在慢慢成形,在迷乱了大家双眼的绯红中自顾自地风流妩媚。

      人面桃花相映红,但当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在秋风里笑得顾盼生辉。

      厚被花粉刺激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正要对信浓说你看我说了是桃花你不信的时候,夭夭已经开口问道:“你是叫万叶樱,对吗?”

      红衣美人儿愕然,“不,奴家是桃……”

      “是叫万叶樱没错吧。”夭夭依然笑着问道。

      “可……”

      “那么请多指教,万叶樱姑娘。”夭夭一字一顿。

      还想再抢救一下自己的品种,但面前这个少女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角色啊,思前想后,美人儿当机立断,敛裾一福,几乎是泫然欲泣道:“奴家万叶樱,见过主人。”

      很多年以后万叶樱再回忆起这一幕,觉得自己成为整个本丸食物链底端,尤其是被百里夭夭压得死死的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每每点灯熬油被压榨劳动力到红颜憔悴时,她都会痛恨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强硬一点呢?至少自己还只是个社畜桃,而不是社畜樱啊!

      但现在被无数软萌可爱的短刀正太胁差少年以及一个疑似小男孩儿的大太刀围着喊樱姐姐的她还在幸福的陷阱中无法自拔呢,浑然不知旁边渡她成妖的少女心里的小算盘正打得噼啪响,掂量这颗大白菜,哦不,万叶樱能称多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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