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风精灵》瑾瑾

31、10.风消烟残 II

　　从盐湖城直飞纽约的飞机上下来时正值夜晚八九点的黄金时段。汀娜先领尤里西斯到他们的新住处。在警局隔壁的平价公寓中很容易便找到了以丹尼的一个假名——史密斯登记出租的房间。袭击事件后丹尼便不再有联络，这使汀娜感到有些不安。
　　敲开房门，两人意外地看到只有莫里斯长老和丽迪亚母子在家。一打听才知道，剩下的三人都打工去了。他们对新世界的适应让汀娜很高兴。
　　为了商量接下去的行动，汀娜陪着尤里西斯等到凌晨两点，托尼三人才下班归来。
　　听过两人的大致介绍，众人都露出不安的神情。安德鲁替大家提出了问题：“纽约这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智神啊？而且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汀娜从包里拿出一个只有迷你八音盒一般大小的东西：“这个是绮维亚王后给我的，说是能够对斯凯尔的神力作出反应。安德鲁，你能弄清它的工作原理并复制几个吗？”对于他在电子机械方面的天赋，汀娜报了很大的希望。
　　安德鲁接过这个表面有个小小指向仪的精巧仪器，对着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然后说：“应该没问题，我可以把它拆开来看看。只是需要些零件。”
　　“这好办，我可以去弄。”汀娜说道。
　　“安德鲁，你尽快将感应器复制出来。你们以后晚上出门都得带上，一有发现就向我报告。”尤里西斯下了命令，“长老，您也……”
　　“知道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点用处的。”
　　“辛苦您了。”尤里西斯又转向丽迪亚：“你也要去。”
　　“我……也要？”她显得既惊讶，又犹豫，不安地搂进了罗伊。
　　“头儿，不要勉强她吧，我们几个去找就足够了，丽迪亚还要照顾罗伊……”安德鲁插进来替丽迪亚说话。
　　“我不会逼你。”尤里西斯似乎没有听到安德鲁的话，只是看着丽迪亚，“但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我知道你希望保护罗伊，让他在安定的环境中成长。但你不要忘了，他不仅是你的孩子，还是我们一族最后的希望。你也不愿意他将来成为一个只知道逃避的人吧。”
　　丽迪亚没有说话，只是咬着下嘴唇，仔细考虑着。
　　却是小罗伊先叫了起来：“妈妈，我们和尤里西斯叔叔一起去吧，罗伊会帮妈妈找的！”说完他眨了眨眼，又问道：“我们要找什么？”
　　众人一愣，随即发出轻松的低笑声，一度沉重的气氛瞬间消散。
　　托尼蹲下去宠爱地抓了抓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来，托尼叔叔教你要找什么。”
　　看着再次活跃起来的众人，汀娜忽然感到一股温暖的倦意，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一直注意着她的尤里西斯立刻问：“困了吗？”
　　“嗯，有点。”她揉了揉眼睛，“我该回去了，明天还得去销假。”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又不远。”
　　“太晚了，还是我送你吧。”知道自己也许无法给得更多，这点事情成了他小小的坚持。
　　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汀娜心底竟意外地泛起一丝被宠爱的甜意。
　　然而，现实有时就是这样滑稽，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证明这真是一次错误的坚持。
　　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三点。汀娜习惯地同门卫打了声招呼，却发觉门卫对她身边的尤里西斯抱以极大的兴趣，眼神也怪怪的。
　　有些莫名其妙的汀娜和尤里西斯一起乘电梯上楼。
　　刚踩进房门，汀娜就险些被什么绊倒，好在尤里西斯迅速拉住了她，才避免她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打开灯，汀娜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礼品盒堆满了玄关，摞得小山似的。
　　“这些是什么？”显然没见过这般阵势的尤里西斯提出了最寻常的疑问。
　　汀娜随手抄起“小山”顶上的一个盒子，一张印有熟悉花纹的卡片从表面滑了下来。她拾起来，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愿你的笑容永远如阳光般灿烂美丽。——给亲爱的德拉尼克小姐”
　　和过去的把戏一模一样。汀娜开始感到头痛，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每张卡片上都署上了名——迈肯罗。
　　“怎么了？”一只手从后面取走了她手中的卡片。
　　糟糕！她暗叫不妙，连忙转身想夺回卡片。可惜为时已晚，尤里西斯已经看到了卡片上的字。他的眉头拧了起来：“这是什么？”口气相当不快。
　　“啊……这……这是……”
　　“这是奥斯瓦尔德·迈肯罗的签名？这些都是他送你的？”心情没来由的很差。这不完全是因为迈肯罗这个带给他和他族人灾难的姓氏，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光是看着这些精美的包装便知道盒中的礼品价值不菲。这些是他所不能给她的，自己甚至无法带给她安定的生活。只要想到这一点，他便对自己有股深深的厌恶感。
　　“唔……不是这样的，尤里西斯，我……他的礼物我一次都没有收过啦！这次的，这次的也一样会退回去的。”汀娜努力的解释在他耳边响起，却感觉非常遥远。事实上，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低头看着她焦急的脸，不由得浅笑，气也一时间全消了——其实他并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尤……尤里西斯……”汀娜没能拉住他，只能看着他自楼梯下消失。
　　走过宿舍区大门，注意到门卫的眼神，尤里西斯不禁苦笑：“他该不会以为那些礼物都是我送的吧？”
　　六月的夜风送来微热的夏天气息，尤里西斯在大街上慢慢走着。宽阔的公路上只有些许行夜路的车辆飞驰而过，显得有些冷清。
　　走过一条街，起初有些发热的脑袋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前尘往事一一浮现，脑海中，比维尔温柔的笑靥与汀娜直爽的笑脸重叠在一起；分手时的痛苦、决绝，还有诅咒，一再刺痛他的心。难道现在又要再次重复这种痛楚吗？
　　“人类和精灵，你们的结合是没有未来的。”长老的话一语成谶。未来？他看不到未来，前方，早已是一片黑暗。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沿街漫步。

　　一早天明，汀娜便从一夜烦躁的浅眠中醒来，再也没了睡意。随意冲了个澡，便前往警局销假。
　　刚从停车场出来，汀娜便遇到了同事理查德。
　　她随口打了个招呼：“早，迪克。”
　　“早。休假怎样？”
　　“挺不错的，真不想回来上班。”
　　“是嘛，一回来又变成一个人了，一定很郁闷吧。”
　　“什么？”汀娜不由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丹尼那小子走了。”
　　“走了？！”汀娜大惊：难道他的任务结束了？可他都没有告诉我呀。一把扯过理查德的领带，她急切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啊！咳咳咳……”理查德突然被领带勒了脖子，呛得咳嗽起来。汀娜毫不理会他的窘境，继续逼问：“说啊！”
　　“那个啊……迈肯罗公司，哦，也就是你负责调查的那个奥斯瓦尔德·迈肯罗几天前来报案，说是丹尼夜闯公司，盗走了他们的机密产品。我们本来不信，可是局长却出面让我们立案调查，我们只好照办。谁知道，才过了一天，又有人出来作证说丹尼没有去行窃，因为案发时间他正和他们讨论加入他们公司的事情……啊……最后我们都搞糊涂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丹尼辞职了……”
　　“真的假的？！你可不许骗我！”汀娜震惊到难以置信，使劲拽着理查德的领带前后晃着，他已经几乎要晕过去了：“放……放手，汀娜！我没骗你……我快被你勒死了……”
　　“抱歉！”汀娜一把松开领带，转身向电梯飞奔。
　　差点跌倒的理查德只看见她消失在电梯门的后面，却没来得及告诉她，那个要聘用丹尼的公司也属于迈肯罗家族企业。
　　几乎是一路狂奔至局长办公室，汀娜连门都不敲，径直开了进去：“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德拉尼克警探啊，假期过得如何？”局长从文件中抬起头来，露出万年不变的笑脸。
　　已经对这张狐狸笑脸彻底免疫的汀娜一点都不上当，直接进入正题：“局长，丹尼辞职了？这是怎么回事？”
　　“哦？你已经听说啦？”局长始终笑着，让汀娜坐下，“就是这么回事啊，你的搭档转行了，从今天开始你恐怕又要一个人巡逻了。当然，如果你吃不消，我可以再帮你安排一个搭档……”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汀娜打断他的话，“丹尼还没完成任务呢，怎么说走就走。还有，局长为什么要逮捕他？他不是……”说到这里汀娜戛然而止，她忽然想起丹尼的身份应当还是保密的。
　　“不是什么？”局长反问，“他不是FBI的高级探员吗？你是不是想这么问？汀娜。”
　　汀娜目瞪口呆地看着局长，反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以为我不知道吗？丹尼能来这里跟你搭档是我一手安排的，当年他工作实习的时候我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难怪当时局长说，你们都是我的好部下。原来他早就知道丹尼的真实身份了。汀娜忽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你们竟然全都瞒着我。不说这个，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要下令追捕丹尼？”
　　“好了好了，汀娜，你先别激动，听我把事情说完好吗？”
　　汀娜只好气鼓鼓地做回椅子里，听局长开始讲。
　　随着局长解释的步步深入，汀娜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露出凝重的神色。末了，她站了起来，深深地出了口气，对局长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那么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你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不要让丹尼分心了。”
　　“是。”
　　“那么，晚上的巡逻不要迟到了。”局长再度露出狐狸笑容。
　　汀娜了解地笑了笑，开门离开。
　　销假后，汀娜便捏着昨晚闯下大祸的卡片，直奔第五大街25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