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风精灵》瑾瑾

32、10.风消烟残 III

　　正埋头在公司季度报表和计划中的奥斯瓦尔德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对不起，董事长正在办公，你不能进去……等……等一下！”声音忽然中途提高了八度：“小姐，你不能……”
　　就听办公室门锁发出尖锐的呻吟声，门被从外面大力地打开，汀娜出现在门口。
　　“原来是德拉尼克警探啊，好久不见了。”奥斯瓦尔德一面换上礼节性的笑容，一面以眼神示意秘书离开。
　　汀娜不理会他殷勤的招呼，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把卡片往桌上一甩，瞪着他：“请迈肯罗先生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我是不会接受你的任何礼物的。”
　　奥斯瓦尔德露出不解的神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德拉尼克警探，”
　　汀娜沉下了脸：“不要装蒜，迈肯罗，你往我那儿送的那些礼物我已经委托速递公司全部照单退回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送什么东西到我的宿舍。还有这卡片，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奥斯瓦尔德低头看了看丢在面前的卡片，竟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这不是我的字迹，克里斯蒂娜小姐，我也没有送任何礼物给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哦？你的意思是世界上还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迈肯罗吗？那天在露天咖啡座上向我敬酒的人又是谁？如果你不承认，我可以提供监控录像以帮助你回忆。”当然，这最后一句是纯粹的威胁。
　　听到这话，奥斯瓦尔德似乎有些意外。像是考虑般，过了几秒钟，他开口道：“我建议你去找布里斯托尔·迈肯罗，他是我的孪生哥哥。”他似乎有意将“哥哥”一词说得很重。
　　这让汀娜大感意外，她从来没有听说奥斯瓦尔德还有一个哥哥。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推脱责任吧？”她皱眉。
　　“欺骗一位警探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倒是一脸轻松，“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剩下的，克里斯蒂娜小姐，就要由你自己去解决了。”
　　从奥斯瓦尔德的神情中再也得不到任何情报，汀娜决定就此收兵：“好吧，我暂时相信你。”
　　当她转身刚走到一半时，奥斯瓦尔德忽然叫住了她：“对了，克里斯蒂娜小姐，关于我的那些‘部下’，你不想把他们还给我吗？”
　　汀娜转过身，扬起眉毛，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回答：“不，我不认为在经过迈肯罗先生你多次骚扰之后他们还会再回来；再者，我不认为他们是你的部下。”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到确定汀娜离开了大楼，奥斯瓦尔德摁了摁桌上的一个按钮，一直在隔壁房间听着两人对话的加文走了出来：“您确定要让德拉尼克介入这件事吗？”
　　“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奥斯瓦尔德冷哼了一声，“普里斯的动作稍慢了点，如果加上她，应该能够更快弄跨那个人的公司吧，这样一来，整个迈肯罗家族的产业就将全部收归我的名下了。我可不会让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抢了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他看了看加文：“那么到时候还是要拜托你了。”
　　“是。”加文简单地回答。
　　“不过，你最好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他突然转换话题，让加文有些猝不及防。
　　他点开面前电脑的一个窗口，加文愣了一下，那上面赫然显示着那封熟悉的邮件：

　　尊敬的加文·罗宾斯先生：
　　……
　　对于您出色的管理、执行能力，我们十分欣赏，如果您愿意接受敝公司的诚挚邀请，为敝公司工作，我们将感到不胜荣幸。当然，我们将给您比原有公司更加丰厚的报酬。
　　期待您的回答。
　　布里斯托尔·迈肯罗公司
　　“看样子，他连你都想挖角过去啊。”奥斯瓦尔德冷冷地说，“你看呢？”
　　刀子一般的话语和冰冷的眼神似乎完全没有对加文产生影响。他始终面不改色：“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们了，邮件也全部删除。”
　　奥斯瓦尔德满意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只要我活着，那个承诺就永远有效。”
　　加文无言地行了个礼，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
　　忽然，奥斯瓦尔德叫住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加文，你多大了？”
　　他愣了愣：“28。”
　　“哦？真看不出来，和几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呢。”
　　看似无心的话竟然让加文干冰一般的面具上产生了一道龟裂，他的脸上滑过一瞬的动摇，有些僵硬地离开了办公室。

　　“啊……被骗了……”丹尼无精打采地倒伏在桌子上，发出不知第几百遍单调的感叹。
　　自从他进入这个公司，搬进这间位于33层的办公室后，便一直无所事事，清静地连苍蝇蚊子都不会来打搅他，更不用说有什么工作了。
　　好在城市帮那边有了进展。由于已经升任高级执行者，他不用再去干那些小打小闹的工作，上面给了他一间工作室，让他专心研究如何使用解码器。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工作室竟然就位于这座办公楼的地下。这样，他一下班就能够直接开始干活。
　　大楼的地下，庞大而复杂的空间设施让丹尼震惊，然而受到严密监视的他没法前往一探究竟，只好不动声色地等待时机。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全都挖出来，丢到阳光下的。等着瞧吧！”他暗暗发誓。
　　几天来，研究一直进行得很顺利。虽然解码器的设计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不少，但凭着他出色的能力，还是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上面显然对此十分满意。再过一周，他这么承诺着，解码器就能够投入使用了。
　　这天，丹尼正直着眼，百无聊赖地数着桌上可乐瓶中升起的气泡，手边的对讲机嘀嘀地响了起来。他伸手按下通话键，发出心不在焉的疑问：“什么事？”
　　“普里斯先生，西蒙先生找您，在1号线。”他的新秘书在机器的另一头说道。
　　“谢谢。”他道了谢，拿起了听筒，将线路调至1。
　　听筒中传来那个熟悉的冷漠声音：“普里斯，我负责通知你，今晚八点十五分，公司高级主管在15楼的主会议室开会，请准时参加，不得迟到。”
　　“我知道了，谢谢。”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重要回忆，会让这个总经理亲自来通知。
　　入夜，丹尼提前来到会议室。刚踏入房间的一瞬，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会议桌边的那些熟悉面孔，竟全是城市帮的高级执行者。他疑惑地耙了耙头发，退后一步看着门牌，确实是主会议室啊，这里也确实是15层吧。怎么会……
　　注意到他的疑惑，在场有不少人笑了出来，平日与他相处得较好的几个人上前将他拉了进来。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西蒙出现了。
　　“欢迎，丹尼·普里斯，来认识一下你的伙伴吧。”他的声音没有一丝热度，“他们都是城市帮的高级执行者，同时也是我公司各部门的主管经理。”
　　丹尼看着他，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冷静许多：“总经理先生想说什么？”
　　“哦？不惊讶吗？这是有趣呢。”又是嘲讽的笑容。
　　“我大概也猜到了。这里应该是城市帮的总部吧，公司的成员全部都是城市帮的人，你们是在用公司做掩护吧。”
　　“请说‘我们’，你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西蒙纠正道，“跟聪明人说话果然比较轻松。那么等董事长一到，会议就可以开始了。大家就座吧。”
　　一阵椅脚摩擦的声响过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丹尼悄悄地问身边的杰弗里：“董事长……？”
　　“布里斯托尔·迈肯罗啊。”杰弗里一边瞄着西蒙，小心地不被他看见自己正在说话，一边小声地回答他，“也是我们的首领。”
　　布里斯托尔·迈肯罗？丹尼眯起了眼睛，还真是迈肯罗家族的啊。终于要接触到核心了呢。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他感到一阵兴奋的战栗。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当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时，丹尼看到的是一个大约30岁上下的男子。棕色微卷的头发，线条硬朗的脸上一对棕色的眼睛和抿得很紧的嘴唇给人以一种冷酷的感觉；合身的西装裹着1米80以上的身躯。当他走进房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他致意。他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而后便走到主座上坐下。
　　坐定之后，他才开口：“今天让大家来开会，是有好消息告诉大家。我们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很快就要有成果了。”
　　听到他的话，在座的众人禁不住露出欢欣的神色，彼此对看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得意。然而在丹尼看来，这些愉悦仿佛都淬了毒。
　　停了一会儿，布里斯托尔再度开口：“长期以来，在座的各位一直为组织从事各种极具风险的工作，眼下，我要告诉大家，我们的辛苦就要得到回报了。用于输送中东地区石油的各种交通渠道已经交由我公司全权负责建设，这样我们便掌握了这个国家最基本的能源命脉；另外，我们的解码器也即将投入使用，有了它，我们就可以自由进入中央银行、华尔街证券等加密系统并且控制它们，让经济陷于崩溃。这个，要感谢我们新加入的执行者——丹尼·普里斯。”他用手示意了一下丹尼，“是他出色的计算机技术让解码器能够这么快为我们所用。这样，只要解码器一投入工作，我们就实行我们的最终计划。”
　　丹尼带着谦恭的微笑回应“同事”们的祝贺和恭维，巧妙地掩饰起内心的震撼——他们竟然意在混乱这个国家！不，他必须赶快报告局长，阻止这个可怕的计划。但是，进入公司使得他与警界的全部联系都切断了，该怎么办呢……
　　接下去的会议，全部都在工作进程的汇报和下一步的计划讨论中度过。丹尼将这些情报一一用手表上的微型麦克风录了下来，就等着适当的时机传送出去。
　　会议结束后，他和杰弗里一起走在过道上，装作热心地和他讨论着行动计划。忽然，他感到一股寒意自背后传来，还来不及转头，就觉得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在与黑影擦肩的瞬间，一种熟悉的恐惧蓦得从心底升起。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绝望与恐惧，所有的快乐仿佛全部被从身体中抽离了一般，父母被害那晚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滑腻冰凉的感觉滑过脊背，他忽然感到双腿无力，几乎迈不出步子；眼前似乎出现了一股黑暗的漩涡，眼看着就要将他吞没……
　　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嘿，你没事吧？”
　　丹尼打了个突，这才从恍惚中猛然醒悟：“是……是你啊……”
　　“什么叫‘是你’啊？”杰弗里不满地看着他，注意到他苍白的脸，便关心地问：“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没……没事……”丹尼暗暗心惊，如果不是杰弗里拍了他一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刚才过去的……那是谁啊？”
　　“你说冷气机啊？”听口气，有些不屑。
　　“啊？”
　　“你刚才问的那个，我们也不知道那是谁，整天穿得奔丧似的，连头上也裹着黑布，我们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晓得。可是我们老大好像很喜欢他，每次开会都会带着他。”
　　“那干吗叫他冷气机？”
　　“你不觉得吗？经过他身边会有一股寒意，大热天的也会冷得哆嗦，真是受不了。”杰弗里抱着双臂，做出夸张的动作，“不知道我们老大是怎么忍受整天跟这种人在一起的。”
　　只是觉得冷吗？丹尼疑惑地想，难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甩了甩头，把不好的念头赶出了脑袋，和杰弗里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