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枣药丸》荣么么

11、Chapter 11

　　江流深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懒得再理那只自我感觉良好的知了，她捧起饭盒坐在安静的床沿上，捏着冰凉的金属勺柄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着融入银耳汤里冰块。

　　“没想到宿管阿姨那儿还有冰箱能用，听说今年暑假得在学校预读一个月的课，这下好了，你可以时不时弄些冰块消消暑。”

　　安静垂着头，稍长的马尾划过她白皙纤细的后颈，轻声说：“是啊，快高三了，学校对学生成绩也抓得紧，咱们这次暑假只有十几天假。”顿了顿，揶揄道，“话说这次月考你英文怎么考到满分的？太厉害了吧，我明明看你上英文课老打瞌睡，结果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啊。”

　　江流深挑眉：“难不成咱们的英语科代表心生妒忌在银耳汤里下‘好料’了？”

　　安静无语：“喝你的银耳汤吧。”

　　“银耳粘滑，莲子软糯，枸杞微甘，汤汁清甜而不……啧，安静你这手艺果真不是吹的。”江流深眯着眼，又舀了一勺银耳汤，“加了冰块，冰冰凉凉的，好喝。”

　　安静笑眯眯地露出唇畔的两颗小巧精致的梨涡：“那就多喝一点，趁着冰块还没化完赶紧多喝些银耳，再添些。”

　　话音刚落，走廊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吵闹声。

　　周子栀戳了戳方媛的胳膊：“媛媛，你去外面看看，什么事啊这么吵？”

　　方媛随声放下饭盒，起身拉开寝室门走了出去，江流深和安静对视一眼，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饭盒，看向门外。

　　没过一小会儿，随着“砰”的一声门响，方媛急匆匆地踏入了寝室，面色焦急：“是德育处的！来了好几个老师分头检查寝室卫生和安全规范！”

　　周子栀猛地直起身，疾步走到饮水机前，伸手拔掉饮水机后连接全寝室唯一一个插座的插线板插头，三两下便将插线板卷起塞进了衣柜里。

　　抬眼，见寝室其他几人都愣在原地不动，周子栀登时急道：“电器之类的违规物品都赶紧收起来啊，等着被查到了通报批评？”

　　安静和方媛这才回过了神，各自紧张地查看着。

　　“哎，我衣柜没锁啊。”方媛手里拿着两个弄发型的电夹板和电卷棒，“子栀我这东西扔你衣柜里……你说待会儿该不会让咱们打开衣柜给他们看吧？”

　　周子栀头也不抬地把电磁炉往衣柜里塞：“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

　　“流深，我只有一个电饭煲违规，可我衣柜没锁，怎么办啊？”安静抱着怀里的旧电饭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寝室里来回踱步，“这个旧电饭煲还是我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平时都靠它煮粥吃，要是被没收……”

　　听着走廊外传来女生被没收电热水壶的哀嚎，江流深将视线投向正干脆利落给衣柜落锁的周子栀和方媛二人，她抿了抿唇：“有绳子吗？”

　　安静：“啊？”

　　江流深：“什么绳子都行，但一定要长，结实一点最好。”

　　“有有有。”安静利索地拉开衣柜，从角落里拿出一卷之前用来捆棉被的尼龙绳，“给，不过你拿它来干嘛啊？”

　　江流深挑了挑眉：“学着点儿。”

　　篮球场外，夏鸣懒洋洋地坐在浓密的树荫底下，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修长白皙的指节拂过手机屏，再次抬头望向对面女生宿舍三楼靠边的那道窗口，没见那人的影子，也没再收到那人的回复，终于死了心，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哈，夏鸣我跟你说，现在女生宿舍那边正乱着呢。”一男生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刚我女朋友打电话给说德育处的去查寝了，她们寝室被查出好几样违规电器全给没收了，好像下周一升旗仪式上还要全校批评……咦？这是哪个班的妹子，手段高明，佩服佩服。”

　　闻言，夏鸣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瞧，只见江流深手里拎着一截拴在窗户插销的线，线的另一端连着一个迷你电饭煲。只见对方将窗户往外推至最大，再将窗台上的电饭煲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往下放。

　　不一会儿，一个悬在半空，“风姿绰约”的白色电饭煲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夏鸣远远瞧着江流深消失在窗内的侧影，唇角微掀：“高，实在是高。”

　　“流深，你真聪明！”安静趴窗台前看了看效果，确定只要不是故意查看便很难看见悬空的电饭煲，终于松了口气。

　　江流深面色平静，朝站在一旁的周子栀淡声道：“我刚在窗台好像看到夏鸣在篮球场上，这么热的天又打着篮球肯定又累又渴……”

　　周子栀闻言，眼睛一亮，疾步走到窗台前往篮球场上望了几眼，惊喜道：“真的是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轻咳了一声，看向方媛，“媛媛，中午的小炒有些咸了，陪我去趟小卖部吧，我请你喝冷饮。”

　　方媛神色犹豫地望了望手里的饭盒：“可我还没吃完呢。”

　　“哎呀，咱们先去买饮料解解渴，回来再接着吃。”周子栀拉着方媛的袖口，“走吧走吧，我请你喝你最爱的那款柚子茶。”

　　江流深唇角带笑：“去吧，待会儿德育处的老师检查过来有我跟安静应对，正好，他们要是让打开柜子的话，我就说柜子主人不在。”

　　合情合理，还省了被查的风险，这下周子栀跟方媛两人再没有任何顾虑，甚至还朝江流深道了声谢，而后便匆匆消失在了门外。

　　“流深，你真的好厉害，想得比谁都周到。”安静这才全然放心，“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方媛她们那么说你坏话，你还愿意帮她们。”

　　“我可不是什么善人。”江流深坐在床沿，小口小口喝着冰冰凉凉的银耳汤，轻描淡写道：“只不过怕她俩万一待会儿被查到会连带拖你下水罢了，即便她俩不被查，你刚没见方媛那眼神，可劲儿地憋着坏。说不定等德育处的老师一进来，就‘不经意’把你的电饭煲给暴露出去。”

　　安静放低了声音：“她们应该不至于那么……坏吧？”

　　“纯洁善良的安同学，今天就免费给你上堂课——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它比你所知的任何乌糟丑陋的东西还要可怖万倍不止。”

　　安静慢吞吞地喝着汤，在这个烈日炎炎的夏日里手臂上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忍不住偷觑了江流深一眼，竟隐隐有些害怕。

　　只是，她不知这害怕是因为方才那番话，还是因为此刻低垂着眉眼，神情冷清的江流深而生的。

　　……

　　公交车厢内的光线依旧昏沉，满载着刚下晚自习的三中学生们的夜车摇摇晃晃地驶向远处，疲倦而闷热。

　　学生们或三两个一起交谈，或听着音乐闭目养神，或玩着手机，又或者看向窗外夜幕下的街道怔怔发神。

　　江流深懒洋洋地窝在座椅里，托班主任的福，铃一打响便准时下课，这才让她如愿抢到了座位。不过，若是没有身边这只喋喋不休的知了，那就更完美了。

　　“江流深，你有玩校园贴吧吗？有个帖子火得一塌糊涂，有人把你今天的‘杰作’拍下来发帖子了。”夏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帖子，说着还将手机往江流深眼前凑。

　　江流深脑子里正回想着昨晚只看了一半的那部电影，思考着被抓住的黑客男主角如何为自己脱罪，这是她平日里习惯做的事情，得知部分已知条件，而后在脑子里不断推理、构思直到得出一个较有可行性的操作方式和合理结局。

　　不论是电影亦或是生活，她都乐此不疲，而此刻被搅乱了思绪的她有些烦躁：“没兴趣。”

　　夏鸣：“就是你想法子帮忙藏的那个电饭煲啊，还好德育处的人没有看到帖子，我已经跟管理员打了招呼删掉。”

　　车厢内虽然开了空调，但江流深的胸腔里始终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燥意：“So？要我说声谢谢吗？”

　　夏鸣敏感地意识到了对方的不耐烦，唇角含笑：“我只是有点失落，没能喝到你送的可乐。”

　　“嗤，咱们夏大校草还缺人送水？”江流深单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周美人送的可乐是不是甜到心里头去了？”

　　“哈，原来是你让周子栀来给我送的可乐啊？也对，周子栀跟安静同个寝室的。”夏鸣笑眯眯道。

　　江流深瞥了那张笑得灿烂的俊脸一眼，心里平添了分无力描述的焦灼——好好的一张俊脸怎么就配了个如此蠢笨的脑子？

　　“话说周六我生日，邀了班上的同学一起吃个饭，然后玩玩，你来吗？”

　　江流深：“我跟他们都不太熟。”

　　夏鸣：“但你跟我熟啊。”

　　“我们熟吗？”

　　“难道不熟吗？”

　　“……”

　　又来了。

　　江流深在心底长叹一口气，自打跟这只复读机知了认识之后，他们的对话就经常出现此类复读机般的“问与反问”模式，她不愿陷入这般令她疲惫的谈话中，于是选择迅速结束这场没营养的交谈。

　　“周六我要去舅舅家里吃饭，所以不太确定，到时候再说吧。”

　　“那——”刚一开口，夏鸣便被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给打断，“喂，妈，我马上就回来了……好的。”

　　见夏鸣挂断电话，瞥见来电备注人的江流深问：“夏大人？你跟你妈妈姓吗？”

　　面上的笑意瞬间一僵，夏鸣抿了抿唇，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