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枣药丸》荣么么

12、Chapter 12

　　夏鸣的人缘极佳，在整个三中的高中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像他这样生得一张好皮囊且极具女生缘的男生，通常来说都很容易遭受男生群体的冷视。在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多的是内心日天日地的主儿，自尊心奇高又总是看谁都不顺眼，“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不要太多。

　　可夏鸣偏偏做到了在男生堆里的人缘也是数一数二，据白林树多年的观察来看，总结出了以下几点原因：

　　首先，夏鸣此人逢人便带三分笑脸，有什么事找他也都热心帮忙，家境不错，成绩拔尖，出手也，阔绰大方。其次，篮球打得好，却又不过分秀技，能跟不少男生打成一片。最后，虽然广受女生追捧，但这么多年来却没跟任何一个好过，“横刀夺爱”的假设便也不复存在，就算有个别心眼子极小的男生，也不过嘟囔几句女朋友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珠子罢了。

　　不过……今夜的夏鸣明显有些反常。

　　白林树窝在KTV包厢柔软的沙发里，耳边回荡着班长杨浩鬼哭狼嚎的穿耳魔音，七八个玩得开的同学正兴致高昂地围在茶几前摇色子拼酒，三五个女生凑做一堆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夏鸣……看起来似乎正盯着屏幕点歌，但白林树默默记了下数，在过去的一分钟里对方已经低头看了四次手机。

　　唔，现在是第五次。

　　“来，我来敬咱们的‘寿星’一杯，祝你越长越帅！哈哈哈。”

　　夏鸣接过一个男同学递过来的酒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谢了哥们儿，好好玩啊。”

　　“夏鸣，打从进了这包厢还没听你开过嗓呢，好歹是前校园十佳歌手，露一手呗。”茶几前拼酒的另一男生开口起哄道。

　　“就是就是！当初咱班多少人还跑去给你加油呢夏鸣，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再让大家见识见识十佳歌手的风采！”

　　方媛坐在沙发另一端，挤眉弄眼道：“一个人唱歌有什么意思，我提议，让子栀跟夏鸣情歌对唱一首，如何？”话音刚落，便被坐在她身旁的周子栀拧住了腰间的痒痒肉，登时大叫，“错了，错了。”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内的气氛瞬间火热非凡，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一个个都促狭得紧，登时吆喝起哄着二人给大家伙儿来首情歌对唱。

　　虽然面上还带着笑，可白林树却已看出夏鸣眼底越发浓重的不耐之色，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听对方笑眯眯地开口：“最近嗓子有点不舒服，怕丢了丑，下次再出来一定让在座的各位大佬满意……唔，电话来了，我先出去下。”

　　包厢门在身后合上的一瞬，夏鸣的面色瞬间垮了下来，摁下了接听键：“什么事？”

　　“唔，还要再待一会儿才回来。”

　　“慕斯蛋糕？”夏鸣英俊的眉宇微微皱拢，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不断翻涌的躁意，“叫外卖送过来不行么？或者你给林树说让他帮忙？他一定乐意。”

　　挂掉电话，夏鸣抬眼望向这条空荡荡的走廊的最深处，垂在腿侧的食指略微一动，终究没能忍住从兜里掏出个白色的烟盒。

　　“锵。”

　　夏鸣倚靠着冰凉的墙面，低头，叼着白色短支的薄唇凑近金属打火机口冒出的橘红色火苗，辛辣的烟草味瞬间充斥他的口腔。夹着打火机的修长指节挽了个漂亮的花，他再次深吸了口浓烈的烟草，任凭飘然的烟雾萦绕过肺腑。

　　第十三次从裤兜里查看手机，在确认没有一条短信、微信回复也没有一通回电后，夏鸣开始将思绪尽数放空。

　　他想她来，又不想她来。

　　他欣喜她来，又害怕她来。

　　很多时候夏鸣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可他却不敢肯定下一个瞬间他的“想要”会不会变成“不要”，而“不要”又会不会变成“想要”？

　　打与江流深见面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需要做出个决定。

　　每次与江流深说话，每次对着江流深笑，每次做出那些似是而非的事……都是他的决定。可他不知为何心底总萦绕着一分莫名的恐惧，每每他试着强压下去，但那颤栗的感觉却越发清晰。

　　“喀嗒。”

　　包厢门被人拉开，夏鸣扭头一看：“林树，柳明明刚打电话说想要吃草莓慕斯蛋糕。”

　　白林树：“早上我看到江流深走出了小区门。”

　　轻吐出一口淡白的烟雾，夏鸣见对方紧皱着眉，淡声开口：“试一支？”

　　“吸烟对脑部、口腔、肺部、胃部、心脏等都极为损害，且二手烟对周围人的危害较吸烟者本人……”

　　“得了得了，跟个老干部似的。”夏鸣挥了挥手，“我就偶尔抽一支，又不会在柳明明面前抽，某些人可以放心啦。”

　　白林树见对方又不自觉低头摩挲着手机机身，说：“你这次真栽了。”

　　指尖一顿，夏鸣抬眼：“你想太多。”

　　“我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白林树的声线依旧淡淡的，“很明显，你在等她。”

　　夏鸣嗤笑了一声，他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拖长了声线：“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等她。”

　　“叮咚。”

　　【我在回家的路上，抱歉没办法过来】

　　From：花露水

　　拍了拍白林树的肩膀，夏鸣笑了笑：“场子你帮我看着，等时间差不多就散了吧，我先走了。”

　　白林树挑眉：“不等了？”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夏鸣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往后挥了挥手，“谢了啊，林树。”

　　枫原华庭。

　　江流深塞着耳机踏过铺就着鹅卵石的小路，即便是夜里，雾市的风仍带着几分白日的热意与浮躁，青绿的枫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树影婆娑。

　　走过独栋别墅外的花圃，江流深在离家门十来米的距离顿住了脚步。

　　头顶的月辉被路边的暖黄色路灯遮去了光华，靠近栅栏的路灯下斜斜地拉长了道黑色的影子，江流深定睛一看：“夏鸣？”

　　夏鸣从路灯下走出，一步一步，长长的影子与江流深的融成一团，原本俊朗的五官在黑夜的遮蔽下竟显出几分不羁的冷淡：“没能讨到江同学的礼物，我很伤心呢。”

　　江流深双手抱臂，轻笑：“又没吃到生日大餐，怎么能厚重脸皮找我要礼物？”

　　“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多短信消息，你都不回我。”

　　“嘶……你这语气是在找我要说法吗？”微风将江流深的黑发轻轻拂动，她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我们是那种可以相互质问的关系，再说，一开始我就明言可能来不了，所以也扣不上言而无信这个罪名吧？”

　　夏鸣苦笑了一声：“我说不过你，一收到回复我就眼巴巴地赶了过来，你就不能稍微温柔点嘛？”

　　又不是我让你过来的，关我什么事？

　　江流深感觉对方的脑回路明显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于是她放弃了跟对方纠缠不休，直接快刀斩乱麻：“好了好了，生日快乐，可以了吧？”

　　“太敷衍了。”

　　江流深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她也不想再跟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在家门外叨逼，她转身走到大门前，从挎包里掏出钥匙：“要礼物是吧？你等着。”

　　被拒之门外的夏鸣也不恼，他挺直了脊背，漆黑的双眸望向那道很快便消失在通往二楼楼梯上的身影，沉寂而无息。

　　适当的示弱对于性格强势的女生来说，似乎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江流深捧着一个小瓷盆“蹬蹬蹬”地下了楼梯，往夏鸣手里一塞：“喏，生日礼物。”

　　夏鸣：“什么啊，这是？”

　　“你不是号称喜爱园艺么……”江流深戳了戳植物晶莹剔透的肥厚叶瓣，“这都认不出来？”

　　夏鸣蹙了蹙眉：“显而易见这是一盆多肉，不过多肉的品种成千上万，我就总不可能每种都认识吧？”

　　“猜猜看，名字跟你本人很搭的。”江流深难得升起了几分促狭心思，催促道。

　　夏鸣摸了摸鼻子：“灿烂？月影？初恋？”

　　江流深眼角抽搐，这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什么都敢说。

　　“蝉翼玉露。”江流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跟你这只整日聒噪的知了是不是特别相配？”

　　夏鸣垂下了眼帘，微凉的指尖触上爬满了叶瓣的蝉翼般的网状纹路，薄唇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谢谢你特意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谁，谁特意准备的啊？”江流深做出一副“你多想了”的无奈模样，“早上去逛了逛花鸟市场，顺手买的，你这人也太自恋了吧，我以后该改口叫你孔雀才是。”

　　“随便啊，你叫什么我都喜欢听。”夏鸣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江流深觉得自己是被这该死的月亮蒙了眼睛，不然她怎么会觉得那只总是吵闹不堪的烦人知了这一刻显得有些……迷人？

　　“咳。”将纷繁的念头全悉数甩到脑后，江流深轻咳一声，“礼也送了，‘生日快乐’也说了，这些你该满意了？我困了，睡觉去。”

　　夏鸣捧着怀里碧绿莹润的蝉翼玉露，偏了偏头：“晚安，江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