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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缚茧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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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歌满心以为这人类当下吃了一番苦头,便会老老实实夹起尾巴,日后再见到他,也定然离得他远远的。
可还没过两天三日,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竟又找上门来,他也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总能找到他。
真是个缠人精。
这次,少女的手里捧着一口巨大的葫芦,横眉竖眼一声大呵:“死妖怪,进我葫芦!”
那副模样,似乎是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了一般。
说罢,她便拔开葫芦的塞子用力朝漠歌扔了过去。
那个又大又丑的葫芦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笨拙的弧线,然后准确无误砸在了漠歌的脸上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咕噜咕噜滚在了地上。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几只乌鸦在枝头嘎嘎的叫唤着,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漠歌的眼角忍不住剧烈抽搐起来。
这一刻,他真的非常非常想掐死眼前的这个人类。
不,要忍住。
“咦,怎么没用啊?”少女一脸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
漠歌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一直叮嘱自己不要和这种愚蠢的人类计较。
他紧绷着脸,抬脚踩在那口葫芦上,只消的一下,葫芦便发出巨大的卡嚓声,瞬间又变成了一堆冰渣渣。
“滚。”
少女发现他好像又要发怒的架势,自知现下又斗不过他,身子猛的一抖。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告诫自己,然后拔腿就跑,似是有穷凶极恶的歹徒在追她一般。
看着人类逃命似的背影,漠歌抚上自己青筋直蹦的额头。
有这么一个奇葩,看来这个镇子,是待不下去了。
本打算直接离开的漠歌,还是留了下来。
而原因,是他竟在这镇子的不远处又发现了一株蝶吻。
同一地带竟然会出现两株,这是十分罕见的事情,当下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这株蝶吻还没有盛开,小小花骨朵看起来格外的脆弱,距离开花,大概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株蝶吻下了禁锢之术,以免不长眼的人再踩到。
随后几番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留在这里。
只能等蝶吻开花再走了。
这一次,他隐去了自己的身形才再次踏上这片城镇的土地,没走多久,他又在路边遇见了那个阴魂不散的人类。
但这少女似乎是没发现他,直接擦着他的身子走了过去。
还说降妖除魔,现下连他都看不见。
漠歌心底嗤笑一片,随及又觉得格外憋屈起来。
一个视如蝼蚁的人类,现下还要自己如此躲着她。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安稳了许多。
漠歌白日里穿走在城镇中赏赏美景,夜间躺在那棵树上观月品茶,前阵子的那些不愉快,也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这样有滋有味的过了一阵子,到了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竟然遇见了自己的同类。
这个同类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脸上还裹着一片黑布,头上也戴着一顶黑帽子,只露出一双眉毛和眼睛来。
有些贼眉鼠眼的模样。
他放下思忖片刻,忽然脑内灵光一闪。
这不会就是那人类口里一直声称的淫贼吧。
看他这副穿衣打扮,也着实不像是做什么好事去的。
这么一个弱小的同类,竟让他背上了一口黑锅。
同类似乎没有发现他,在屋檐上飞跃着,嘴里还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着实有些猥琐。
眼下漠歌也升出一番兴致来,悄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那同类最后停在一户人家后院的屋顶上,这户人家似乎在当地还算富饶,建造的庭院十分阔气,粗粗望过去,大概有七八个隔开的院落。
只见外侧的空地场上,此时一把大旗正迎风摇曳着,好不威风。
旗子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
还不等他多想,那同类已然翻开屋顶的几片瓦片一跃而下。
漠歌看着屋顶上透出光来的洞口,心下一片无言,一个降妖除魔的世家,要是传出去家里竟有女人被妖怪玷污,也不知世人做何感想。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屋里传来。
接着,又是鸦雀无声。
似乎这声音有些耳熟?
漠歌一个瞬移进了脚下的房间。
这似乎是个人类少女的闺房,到处都是粉色的幔帐,还有一串串的琉璃珠子从屋顶垂落下来,晶莹剔透。
而那同类正站在屋内的床塌边,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些什么,嘴里那嘻嘻嘻的笑声依旧没完没了。
漠歌不声不响的站到同类的身后,凭借这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此时的光景。
少女穿着单薄的里衣,四肢被无形的东西束缚在床榻的四角,呈一个大字型。
这个少女,正是前阵子扰的他烦不胜烦的讨厌鬼。
往日她娇俏嗔怒的面容上,早已爬满了泪水,一双明艳动人的眸子里,此时正透露着深深的恐慌和无助,倒是格外惹人怜惜的模样。
也不知是脑子哪根弦搭错了,还是觉得如此猥琐的同类太丢人现眼,他也没经过什么思考,直接冻住了自己的同类丢了出去,然后将少女的束缚解了开来。
少女也没搭理他,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一边颤抖着一边嘤嘤哭泣。
漠歌看了一会,又觉得此时少女的作态也十分令人生厌,开口直言:别哭了,人类本身就生得丑,再哭起来,比鬼还要难看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话起了效果,少女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瞪着他,里面完全没有往日的气势:“要你管!”
有气无力的。
也是在这一夜,漠歌才突然发现这个人类的眼睛很好看。
熠熠生辉,灿若星河。
本以为经过了这番事件,这人类也该知道那淫贼另有其人,必然也会对他充满感恩。
毕竟就算他不曾经历过,人类间流传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桥段,他也没少听过。
不过以身相许就罢了,只要她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家里,别出来骚扰他就行。
可谁知没隔几日,那少女竟又神采奕奕的找上门来,要和他打架。
这次她又有了新的名头,说是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妖怪,要和他切磋一番。
切磋?
漠歌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在身前的人类,矮小如冬瓜,瘦弱似竹杆,还不用他使上什么气力,吹口气就能给折断了。
到底是初出牛犊不怕虎。
时光一天又一天的飞驰而过,少女也一日又一日的找上门来,非要和他争个高下。
他开始渐渐习惯起人类这里的烟火气息。
那说书的虽然聒噪,但听的久了也有些滋味,那酒肉穿肠虽然令他不适,但尝多了也竟然割舍不下。
还有这喧嚣的城镇,这忙碌的人群,虽说与他毫不相干,但日日夜夜的可能在眼里,竟让他单薄的内心也变得充实起来。
本打算只呆上一个月的漠歌,在这镇子上呆了整整一年。
期间,那株蝶吻早就花开了,被他封存留在了原地。
他变了。
不知为何。
直到有一天,那个始终纠缠不放的少女忽然开口说心悦他。
说不愿做那捉妖的道士而要和他浪迹天涯,做个江湖野鸳鸯的时候,他才幡然顿悟。
改变他的,是他早已对一个不该动情的人类,动了心。
他一直割舍不下的,不是烟火,不是酒茶。
而是她。
这一幕幕的画面在顾锦遥的眼前飞快的穿梭,如同她亲身经历的一般,所有的一切,感同身受着。
漠歌的寂寞,漠歌的欢喜,漠歌的心动。
直至那一天,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漠歌和蝶音的约定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