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蝶梦令》懒鱼儿

62、回归

　　夜，二人投宿客栈。

　　窗门紧闭，窗纸上也绝对没有一丝缝隙，就算有人窗外也看不见里面。
　　唐玉静静地坐在房中，他在等待。

　　隔壁房间里的楚留香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似乎已睡着。

　　唐玉又等了许久，才从头上拔下根金钗，又从贴身的小袋里拿出个绣花荷包。

　　他现在还是红裙女装的模样，这金钗和绣花荷包正是一个大姑娘常常带在身上的东西，绝对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地方。

　　每天晚上，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他都一定会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仔细检查，比一个守财奴检查珠宝还要小心谨慎。

　　他首先会关好窗门，然后用温水洗手，再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手擦干。

　　然后他才坐在灯下，把金钗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另一只手捏住钗头，轻轻一转，钗头断开。

　　原来金钗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金粉一样的细砂，正是唐家名震天下的断魂砂，细小如粉末，份量却特别重。

　　暗器体积越小，份量越重，打得就越远。

　　唐玉的这管断魂砂，是唐门暗器中的极品，万金也难买，绝对的有市无价。

　　钗头也是空的，里面装得是一种无色透明的油蜡，见风就干，他只要把钗头捏碎，油蜡就会流到他手上，保护他的手。

　　他从不喜欢像他的兄弟们一样，把暗器装在革囊里，像活招牌一样耀武扬威的挂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唐家子弟。

　　他更不喜欢那又厚又重的鹿皮手套，他觉得戴着手套发暗器，就好像戴着手套摸女人一样，又蠢又笨，不但有欠灵活，又无趣之极。

　　如果说金钗里的断魂砂在唐门暗器中算比较普通的，那么绣花荷包里的暗器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绣花荷包绣工非常精致，缎子做面，正反两面都用发亮的金线和珠片绣了两朵牡丹花，正面一朵，反面一朵。

　　荷包里有一团线和一包针。

　　线是暹罗乌金做的，极细，极韧，不但可以勒断一个人的脖子，还可以吊起一个人，必要时甚至可以当成救命的绳索。

　　针自然是毒针，每一根针都乌光闪闪，淬满毒药。

　　唐玉每次拈起来看时，必须用油蜡封住两根手指上的毛孔，否则皮肤不破，毒气也会渗入他的皮肤，他的两根手指就非要剁掉了才能活命。

　　最特别的还是荷包绣面上的牡丹花，花心居然是活动的，随时都可以摘下来。

　　在灯光下看着这牡丹花心，唐玉脸上又露出了妩媚动人的笑容，还带着三分羞涩，就仿佛这荷包是他情人所送的定情信物一样。

　　实际上他心里无论在想什么，脸上都会露出这种笑容，这笑容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绣花荷包上这两朵牡丹花的花心才是唐家最秘密，最惊人的暗器。

　　这个暗器的威力，绝对让人意想不到。

　　楚留香纵然揭穿唐玉的身份，就凭这两枚暗器，也能让楚留香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不到绝对必要时，唐玉也不愿意动用这两枚暗器。

　　因为为了制造这两枚暗器，唐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甚至还牺牲了七八位专家的性命，连唐家家主唐二先生都几乎因此惨死。

　　直到唐玉离开唐家堡时，这种暗器一共才制造出二十八枚，经过检验，保证能用的，还不到二十件。

　　唐玉若不是唐二先生的亲生儿子，根本摸都摸不到，不过，他千求万磨，也只拿到了这两枚，珍而重之的带在身上。

　　等唐家这种暗器能大量制造，大量使用时，唐家就可以真正的称霸江湖了。

　　唐家的野心极大，他们不但想控制整个中原武林，还想控制整个江湖，整个天下，如果可能，他们还想当皇帝，建立唐家的王朝，传承千年万年。

　　早上，已日上三竿。

　　楚留香还没有来叫唐玉。

　　唐玉有些奇怪，平时这时候二人早就出发了。

　　今日再赶一天路，就真正到了唐家堡的势力范围，唐玉决定不再等下去，迟则生变，今晚就必须动手了。

　　唐玉开门走了出去，刚好见楚留香从客栈大门外走了进来。

　　楚留香似乎是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才刚刚回来。

　　唐玉心里不动声色，只要楚留香有一点不对，他就会立刻出手。

　　幸好楚留香表情很正常，对唐玉这个朋友更加没有一点防备。

　　他只是向唐玉招了招手，说道：“我们今天不赶路了，明日再说，我们先去喝杯酒吧。”

　　唐玉又笑了，说道：“好，我也正想喝酒呢。”

　　心里却想：“这个楚留香又想干什么？”

　　酒是好酒，陈年的花雕，酒香扑鼻。

　　楚留香手里拿着酒杯，仿佛心事重重，一滴酒也没有喝，却忘了把酒杯放下。

　　唐玉也没有喝酒，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喝酒，觉得酒又苦又辣，还不如白开水好喝。

　　但他必须装作很喜欢喝酒的样子，因为你若想和一个人交朋友，就必须迎合对方的喜好，别人才会拿你当朋友。

　　这时，楚留香终于放下了酒杯，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远不如平时招人喜欢，说道：“抱歉，请你来喝酒，我自己却喝不下去。”

　　唐玉道：“何必说客气话？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

　　楚留香叹息一声，说道：“我现在身边也只有你一个知己朋友了，我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唐玉柔声道：“没关系，你慢慢想，我等你。”

　　两个大男人话说得情意绵绵，差点拐进了奇怪的方向。

　　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都是恨不得立刻要了对方的命。

　　楚留香又叹息了一声，终于道：“你想必知道了，我和慕容山庄的少主关系还不错。”

　　唐玉点头，说道：“那位少主一向眼高于顶，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却能为了你几次三番出现在江南，关系非但不错，其实非常好。”

　　楚留香道：“是的，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我月前差点死在几个唐门弟子的手上，就是慕容救了我，否则我现在已是一抔黄土了。”

　　唐玉心中一跳，失声道：“还有这种事？怪不得。”

　　怪不得楚留香中了唐门暗器还能活到现在，果然是慕容泠坏了大事。

　　唐玉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自然没有一点异样，举杯笑道：“楚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弟敬你一杯。”

　　两人各饮了一杯酒。

　　楚留香继续道：“我的烦恼和慕容山庄有关。”

　　“哦。”唐玉等他说下去。

　　楚留香道：“慕容山庄家大业大，手下更是资产无数，山庄每天养着这么多人，必定开支很大，如果一旦理财不慎，就会非常的麻烦，甚至会出现亏空，入不敷出。”

　　唐玉道：“这个我明白，江湖豪杰行走江湖，打打杀杀那是可以的，说到做生意，那就不一定厉害了。”

　　楚留香道：“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把一大笔资产来做投资，只要是赚钱的生意，他都要插一脚，这样钱才会越赚越多，越多越赚，永远也花不完。”

　　唐玉道：“这个人不但要会做生意，还必须是慕容家绝对信任的人，说不定还是慕容家的嫡系子弟。”

　　楚留香摇头，说道：“不，你错了，这个人和慕容家毫无关系，除了慕容和他父亲慕容庄主，根本没有人知道是谁，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慕容告诉了我。”

　　唐玉听了最后一句话，心跳突然加快了，他很久没有心跳这么快了，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跳就是这么快的。

　　不但快，而且兴奋。

　　其实这些事唐家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不知道慕容山庄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如果知道了，唐家就可以派杀手把人杀了，嫁祸给慕容家，这样慕容山庄一定会元气大伤，到时候想要摧毁慕容山庄就会成为可能。

　　唐玉极力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故作淡淡道：“那人是谁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奇怪这是慕容家的事，你究竟在烦恼什么？”

　　楚留香道：“你不知道，这本来是慕容的烦恼，现在成了我的了，他要我替他办一件事。”

　　唐玉道：“究竟是什么事？”

　　楚留香忽然沉默了，过了很久，一字字道：“他要我杀了那个人。”

　　唐玉仿佛吓了一跳，讶异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那个人背叛了慕容家，他把慕容山庄的钱当作了自己的，很多年前就在转移资产，慕容却直到最近才发觉不对，不过，现在杀了他还不算太晚，还可以弥补损失。”

　　唐玉皱眉，摇头道：“不对！”

　　楚留香道：“什么不对？”

　　“如果真是如此，慕容少主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就算他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他那么多厉害的手下，别说一个人，就是百个千个，也杀得完，为什么非要来麻烦你？”

　　“因为这个人身份很特别，慕容不能动手，甚至不能是慕容家的任何人，否则此人一死，那他名下的所有商户的主人就会趁机造反，这样的话，慕容山庄就会损失更大了，甚至再也无法挽回。”

　　“还是说不通，就算楚兄你真的杀了那人，那人一死，商户们还是会造反，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有分别，有很大的分别，因为慕容山庄和那人之间有个约定，如果那人是意外横死，或者是被仇家所杀，或者是寿终正寝，那么慕容家都能名正言顺的找另一个人代替他的位置，一切还是照常运营，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明白了，现在楚兄就是那个人的仇家，很快就要找个机会杀了他。”

　　“是的。”

　　唐玉又有点不明白了，“那个人莫非武功很高，还有很多帮手，所以楚兄你很难得手，才会这么烦恼。”

　　“都不是，那人武功平平，也没有任何帮手，因为除了钱财，他不相信任何人。”楚留香连连摇头，严肃道：“我从不亲手杀人，这次也不会为那个人破例。所以我想请李兄替我出手。”

　　唐玉笑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楚留香道：“你笑什么？”

　　唐玉笑道：“我只是想到了半面罗刹所说的君子散，楚兄就像那君子散，平时看着温良平和，似乎一点也不危险，其实哪一天不动声色就会要了别人的命，别人还一点都不知道。”

　　楚留香也笑了，是苦笑，说道：“如果李兄不肯帮我，我绝不勉强。”

　　唐玉道：“谁说我不肯帮你？这件事舍我其谁？”

　　楚留香喜道：“多谢。”

　　“你还没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名字？”

　　“大名我不知道，但是他有一个代号，叫做财神。”

　　“财神？好贴切的名字，确实只有大富翁才能有资格叫这个名字。所以，那位财神爷现在在何处？”

　　“我今早出去，就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落脚地，前去打探确认了。”

　　“财神究竟在什么地方？”

　　“你应该想到的，财神通常都在财神庙。”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不喜欢钱的，所以每个城方都几乎有一座财神庙。

　　据说天上地上所有的钱财，都归财神爷掌管。

　　奇怪的是，财神却偏偏好像是个很穷的神，甚至比那位终年为衣食奔波，在“陈蔡”之间，几乎连饭都吃不上的孔老夫子都穷。

　　孔庙通常都是金碧辉煌，庄严雄伟的大庙。

　　财神庙通常都是个很穷的庙，又穷又破又小。

　　因为人们明白一个道理。

　　钱财虽然可爱，却不值得受人尊敬。

　　这里的财神庙，自然也是又穷又破又小，那位长着张黑脸，跨着匹黑虎的财神像，金漆都已剥落，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唐玉四面打量着，“为什么财神看起来总是那么穷？”

　　他和楚留香二人吃了一顿很丰盛的饭，在春天温暖的夕阳下，走进了这座财神庙。

　　他们都笑得十分开心，一点都不像是来杀人的。

　　楚留香道：“如果你看见了真正有钱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为什么？”

　　“因为有钱人的钱虽然多得数都数不清，却还是爱钱如命，穿的衣服打满补丁，吃的是盐菜干和泡饭，身上挂满了钥匙。”

　　“为什么身上还挂满了钥匙？”

　　“因为他们生怕别人偷他的东西，连柴米油盐都要锁在柜子里，甚至内衣裤穿着发臭了还不肯洗，因为洗多了会破的。”

　　“我想财神不会这样吧。”

　　“你错了，不是视财如命的人，怎能做财神？”

　　唐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今晚这位财神一定会来吗？”

　　楚留香道：“一定会来的。”

　　唐玉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楚留香道：“因为是我叫他来的。”

　　唐玉还想再问，楚留香忽然道：“来了。”

　　只听脚步声响起，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只见他又高又瘦，骨架很大，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就仿佛脸上有两个洞。

　　他看起来既不穷，也不寒酸，身上的衣服至少价值千金。

　　唐玉盯着他，问道：“你就是财神？”

　　这个男子咧嘴一笑，说道：“老子名字不叫财神，不过，你想这么叫，我也不反对，反正老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忽又有一人走了进来，这人个子不高，白白胖胖，因为脸太圆太胖，所以一双眼睛挤的几乎看不见，又细又小，常常眯着眼笑，就像心宽体胖的弥勒佛。

　　这人一进来就哈哈笑道：“你们一定不知道，一年前这位老兄还穷得连酒都喝不上，一年后钱就多得花不完了。”

　　楚留香微笑道：“有的人就是这样，他想钱的时候一分没有，不想钱的时候，钱就哗啦啦的往下掉，想少赚一点都不行。”

　　唐玉脸色微变，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了。

　　楚留香三人看似随随便便的站着，但是却有意无意的把唐玉包围在中间，拦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唐玉再也笑不出来，说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怕我跑了吗？”

　　楚留香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点破道：“唐玉，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生死兄弟，瘦的那位叫胡铁花，胖的叫姬冰雁，你想必听过他们的名字。”

　　胡铁花笑道：“你就是唐玉？怎么长得像个小姑娘？”

　　姬冰雁道：“听说是个男人，虽然看着不太像，你见过穿裙子的男人吗？”

　　唐玉根本不理二人，他的眼里只有楚留香，脸色十分阴沉，沉默片刻，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楚留香道：“在你杀了朱掌柜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他的武功并不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杀了。”

　　唐玉道：“哦，仅凭这一点，也并不能说明我就是唐玉。”

　　楚留香道：“还有一点，你不该冒充那小孩子的舅舅，还带走了小孩子。”

　　唐玉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谎话一定会被揭穿的，这种事情只要稍为查一查，就会知道了。”

　　唐玉又沉默了。

　　楚留香又道：“一个人要做大事，一定不能在小事上撒谎，否则千里之堤，始于蚁下，无论多么小的疏忽，都会造成致命的错误。”

　　唐玉又沉默了很久，长长叹了口气，“一个人若要做大事，就不能在小事上说谎，你这句话我一定会牢牢记住。”

　　楚留香道：“仅凭这两点，我还不能肯定你就是唐玉，但是你又扮成了女人，这世上只有唐家两兄弟练阴.劲，除了你二哥唐缺，就只剩下唐玉你了。”

　　唐玉道：“你怎么知道我练的是阴.劲？我扮成女人并不能说明这一点。”

　　楚留香道：“你忘了，你杀朱掌柜用的就是阴.劲，一指致命，除了阴.劲，没有任何内家心法可以做得到。”

　　唐玉还是很镇定，他的脸色甚至都没有变，因为他并没有输，他的身上还有那个绣着牡丹花的荷包。

　　只要他动一动牡丹花的花心，他就立刻可以反败为胜。

　　楚留香三人一个也别想活命！

　　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手，只是因为还有一点不明白。

　　他盯着楚留香，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唐玉了，为什么当时不出手？”

　　“因为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杀了你，你毕竟是唐玉，若是一击不中，连我也不能全身而退。”楚留香叹息着，接着道：“你们家的暗器我是领教过了，实在不想死在你的手下。”

　　唐玉道：“那现在呢，多了你这两个兄弟难道就能杀了我？”

　　“不能。”楚留香居然摇头，说道：“我这两个兄弟虽然武功还过得去，但对付你还是差了一点。”

　　唐玉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楚留香脸上始终带着笑，笑容动人，“我只是想偷东西而已。”

　　他的手上本来是空的，说完了这句话，手上就忽然多了两样东西。

　　一根金光闪闪的金钗，钗子是空心的，里面有一两三钱的断魂砂。

　　一个用缎子做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朵牡丹花，正面一朵，反面一朵。

　　荷包里有一团线和一包毒针。

　　唐玉虽然还是站着的，并没有倒下去，但是他整个人已经彻底被击垮了。

　　他忘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才是最最致命的疏忽。

　　他不该忘记的，楚留香是一个怎样的人。

　　盗帅楚留香，天下最最大，最最帅气的盗中之王。

　　这样的一个人要从唐玉身上偷一根金钗，和一个荷包，易如反掌。

　　胡铁花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弯了腰，大笑道：“我说老臭虫，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偷起女人的东西来。”

　　楚留香摸着鼻子，说道：“没有办法，我们的唐玉唐公子就喜欢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女人的首饰里。”

　　姬冰雁道：“这两样首饰挺好看的，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

　　楚留香道：“也没有什么，就是一点砂子和一包针，想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姬冰雁道：“究竟值多少钱？”

　　楚留香道：“真的不多，一根针大概就值五百两黄金，这里只有十根而已，真的太少了。”

　　一根五百两黄金，十根针就值五千两黄金他还嫌少。

　　姬冰雁又问道：“那断魂砂呢？”

　　楚留香道：“也不值钱，最多就是一钱五百两黄金，这根金钗里大概只有一两，不多，真的不多。”

　　唐玉忽然冷笑，说道：“一钱断魂砂五百两黄金，你卖给我，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楚留香道：“五百黄金还买不到？”

　　唐玉道：“一千两黄金也买不到，我的这断魂砂和毒针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我们也不会卖，要卖也都是些剩下来的边角货。”

　　卖暗器是唐家一个很重要的经济来源，要知道维持一个大家族并不容易，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楚留香道：“一根针一条命，无论多少价钱都不算贵，何况买针的人杀了人，人们只会把帐算在你们唐家头上，他自己却一点麻烦也没有，有你们唐家替他挡着，这生意再划算也没有了。”

　　“是的。”唐玉点点头，“这包毒针和断魂砂你都可以拿去。”

　　楚留香道：“谢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保管好。”

　　唐玉道：“我的脑袋你也可以拿去。”

　　胡铁花插口道：“老臭虫不爱杀人，我就不一样了，我最喜欢杀一些不男不女的人了。”

　　唐玉还是不理他，凝视着楚留香，说道：“楚兄，我们结伴而行的这段日子以来，我虽然是很想杀了你，这点我不能否认，但我心里是真的把你当成了朋友，我们如果不是死对头的话，很可能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楚留香沉默，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明明知道唐玉这个人有多么可怕，还是说不出伤人的话。

　　胡铁花冷笑道：“你这个人妖又想玩什么花样？老臭虫不会上当的。”

　　唐玉仿若未闻，殷切的望着楚留香，说道：“荷包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去，但是荷包你可不可以帮我毁了，那是我一个最好的朋友送给我的，我就是死了也不希望它落在别人手上。”

　　楚留香有些动容，说道：“你的朋友莫非是个女孩子？”

　　唐玉黯然点头，说道：“我临死前就只有这个愿望了，望楚兄成全。”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现在更是一副多情人的样子。

　　楚留香本来就是个多情人，实际上他比谁都多情。

　　至于胡铁花只是嘴上说得凶，其实心肠比谁都软，何况他和唐玉并没有任何仇恨。

　　姬冰雁更不用说了，他根本不在意唐玉是死是活。

　　楚留香三人点燃了一盏灯，围在一起在灯光下看着唐玉的绣花荷包。

　　两朵牡丹花绣得真的是很美，在灯光下看来真的是又好看，又精致。

　　荷包早已倒空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朵牡丹花绣得真好。”

　　姬冰雁也叹了口气，说道：“一定是个女孩子绣的。”

　　胡铁花闭上了眼睛，轻轻道：“这一定是个又美丽又多情的女孩子。”

　　姬冰雁道：“唐玉说要我们把它毁了，你们谁来动手？”

　　胡铁花立刻道：“肯定不是我，我做不出这种事情，是谁的仇人，谁来解决，老臭虫，你动手吧。”

　　楚留香摸着鼻子，苦笑道：“你们下不了手，难道我就下得了手？女孩子的东西我是不忍心下手的。”

　　胡铁花一拍手，“那这样好了，反正荷包也是空的，一点也不危险，当作暗器也杀不了人，我们还是把他还给唐玉吧。”

　　楚留香立刻同意道：“好主意！”

　　这实在是个好主意，好得不得了。

　　如果这三个多情浪漫又爱幻想的大男人知道这个主意究竟有多好，用不着唐玉出手，他们自己也会找块地把自己埋了。

　　三个人一起埋，做个死也死在一起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