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师时年十八》帛川

3、第三章 心血

　　第3章

　　湛玉五指紧握，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好友：“苏遗，你好样的。”

　　被反捆住的，是万泊山大山主。

　　对稳稳接住药碗的原璧点头致谢，湛玉望向被金索捆得严严实实的黑袍狐妖，轻声道：“你怕是忘了，这索儿还是我帮你炼化的。”

　　她之前没有防备，被苏遗困住一回，自然不会再栽在同一招下。

　　在嘲笑过苏遗之后，湛玉一个眼刀杀向发现事有不对，提刀向她冲来的三山主汪季：“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明明她脸上笑意盈盈，却让汪季忍不住背上一寒。

　　当年这女人拳打天界脚踢魔域，暴躁起来任谁都拦不住，这才有了万泊山跳出三界规矩的特权，以及一众前来投奔的大妖不敢反水造次的原因。

　　可是……只要苏遗点头，他豁出命去也要阻止湛玉的动作。

　　想起早前苏遗的话，汪季握紧刀柄，看向苏遗：“大哥？”

　　早已知晓这条黑犬对苏遗的忠心，湛玉并未多言，反倒一起望着苏遗。

　　她朋友众多，可再没谁比苏遗在她心中的分量重。

　　为了心上人与好友翻脸不假，但在湛玉心底，还是希望能得到苏遗的认同。

　　一时间屋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苏遗身上，或是期待或是迷茫或是愧疚，重重砸在他肩头。

　　“你的好心，或许是在害她。”苏遗一瞬不瞬紧盯湛玉，看似在与她对峙，其实是传音入密给原璧。

　　“或许吧。”原璧看着床上的男人，苦笑道，“可你预见的未来，似乎并不完整。”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多了许多。”

　　“……”原璧欲言又止，颓然闭嘴，“我不能说。”

　　与从未入过天庭的湛玉、苏遗等人不同，原璧本就是叛离天界的神兽，自然认识望元神君。

　　虽不知他为何仙力全无虚弱如凡人一般，但当原璧进屋后看清望元神君的脸时，就已变换了阵营——

　　望元神君身负天命，乃是天道选中的人，必得经历七灾八苦，才能得证大道救济三界。如今望元神君与湛玉有了瓜葛，那湛玉的情缘，就不再是他们能够插手左右的了。

　　天机不可泄，天命不可违。

　　这是天帝死守的秘密，也是原璧叛逃的原因之一。正是因为不小心窥破此事，他才会为了保命逃入凡间。

　　若非万泊山独立于三界五族之外，他身上又被天帝下了‘不可说’的禁制，怕是早已魂散八方，再无生还的可能。

　　万没想到的是，保下他性命的湛玉，竟会与望元神君命数关联。

　　苏遗阖上眼帘，脑海中一遍遍过着不久前于冥冥中见到的画面。

　　每一次重放，都能发现不同之处。

　　九尾玄狐天生就通晓占卜测算之术，可他此时看到的与湛玉与万泊山有关的未来，已然支离破碎。

　　在短暂的沉默后，苏遗睁眼：“随她去吧。”

　　汪季微愣，不自在的捏了捏手中刀柄，再次确认了一遍。

　　他们方才定下的计划，可是要在保住湛玉的前提下，不计一切代价阻止她留下这个男人。

　　虽不晓得苏遗为何变卦，但从来都以他的指令为先的汪季还是放下了刀，上前扶着被紧缚着的苏遗坐在刚才湛玉的位置上。

　　不过几个时辰，这小小屋中的局势，就完全颠了个个。

　　同样近前的原璧略过汪季的怒视，沉默着坐在苏遗身边，与他一同看着端着药碗的湛玉小心翼翼试着汤药温度。

　　看着床畔两人间一闪即逝的因果缘法，原璧垂眸，反讽道：“说我心软，你还不是一样？每次对上她，都总是先做出退让的那个。”

　　“凡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人定胜天。”感受到内丹上因惩戒而生出的剧痛，原璧只当没听到苏遗的嗤笑。

　　“我既窥不破未来，倒不如看她欢欣一刻就是一刻。”苏遗唇角溢出一丝浅笑，又凉凉勾起，“阿玉，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心头血？”

　　原璧几乎不认识面前的人，睁大眼睛欲要看清苏遗心中所想。

　　大妖心血若是强制取出，就是难以致命的毒药；反之若是心甘情愿，则在治病救人的功效之外，会使服药者对自己好感倍增，甚至痴心不二。

　　湛玉素来惫懒，从不曾关注过饮酒作乐修炼渡劫之外的事，是以只知自己的血能够救命，却不知它几如情蛊。

　　她不懂，苏遗却不会不懂。

　　苏遗笑弯了眼睛，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我说了，要她能欢欣一刻，便是一刻。”

　　原璧一时哑然，想起湛玉满面欢喜，又想起望元神君水火不进的威名，竟也动摇起来。

　　不待他多想，湛玉就已走到二人面前，伸手钻进苏遗衣襟。碧蓝的珠子投入药碗，黑漆漆的汤药中快速闪过一缕红光，旋即恢复正常。

　　当着二人的面，湛玉毫不避讳，直接将药吞入口中，欲要故技重施以口相就。俯身趴在男人身上，仅是唇瓣相触，就说不出的快活。

　　湛玉转着眼珠，一瞬不瞬地数着男人的长睫。

　　“阿玉！”素来沉稳的原璧从未如此急促地呼唤过湛玉。

　　此时湛玉已用舌尖撬开了男人紧合的牙关，闻声眼中飞快地滑过一抹精光，然后将汤药哺进他口中，才直起身去看一脸灰败的好友。

　　“怎么了？”湛玉抬手擦了擦唇角，似笑非笑望着不远处一站一坐一迷茫的三人，“终于藏不住了？”

　　说罢撇开原璧，竖起一指，向面色平静如水的好友展示她指尖上方虚浮着的血珠。

　　苏遗瞳仁紧缩，终于变色：“你防我？”

　　“不。”湛玉轻叹口气，“苏遗，是你有事瞒我。”

　　“从你进门起，我便发现你身上的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