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九零年代》大世界

7、第 7 章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的票子：

　　“上次给你的钱花完了吧，拿去，自己去买饭吃，不够了再和妈说。”

　　看着她妈递过来的十块钞票，周宴只觉得眼一阵刺痛，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流下了泪。

　　张倩看着一瞬间满脸是泪的儿子，傻眼了。

　　她刚才没骂也没打他吧。

　　还不待她说什么，就见周宴抬手用力的擦着脸，力道大的好似要将脸擦破才罢休。

　　拉着他妈的手，抬头乞求道：

　　“妈，我不要钱了，我们以后不要让爸和那些叔叔来我们家了好不好，他们都不是好人。”

　　张倩只觉得一阵羞愤，气血冲脑，用力的甩开他的手：

　　“怎么，听你爸那么一说，连你也嫌你妈是个女表子，嫌你妈的钱脏不成。你周宴别忘了，就是这些脏钱，才将你从那么一点点养到现在这么大的。”

　　“现在才来嫌你妈脏，不要这钱，周宴，我告诉你，晚了。”

　　周宴看着突然发飙的他妈，有些无措。

　　他再懂事，也才八岁的年纪，在前两年也是只知道在外每天疯玩撒风傻乐的人。

　　知道他妈做的事情不好，还是从街坊邻居的嘴里，以及那脸上的表情上知道。

　　附近的人都拘着家里的小孩，不让他们和他一起玩，背后说着他妈是个卖的，说他妈早晚得病，最后烂死得了。

　　而和他妈住一起的他早晚也得得。

　　他不在乎有没有人和他一起玩，他就一个妈，虽然他妈只会拿钱叫他去外面吃饭，赶他出去玩，没事少待在家。

　　但他也想一直有一个妈在。

　　他爸在他小的时候就混账，一直混账到现在，他有爸还不如没有。

　　一直以来，都是和他妈一起相依为命，他只想她健康的，能够一直陪着他。

　　他见过他妈掉眼泪，见过他妈生气，见过他妈假假的笑着。却从来没见过他妈这幅又伤心又愤怒，掺杂着许多他看不懂情绪的模样。

　　一下子就有点慌了，他只是不想那些人再来家里，不想他妈再被人指指点点，连出门的时候的少之又少。

　　忍不住再次伸手拉了拉他妈的手。

　　却被更用力的甩开了。

　　周宴抿唇看着背过身的张倩，空气好似也凝结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冷感。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良久，周宴低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子钱，都是一毛两毛五毛一块等零零散散的毛票子，却被舒展的十分整齐，齐齐整整的叠成了厚厚的一沓。

　　周宴将钱塞在他妈手里，低声道：

　　“妈，我有钱了，我会赚钱了，以后我可以照顾你了。你不要让爸爸和叔叔们来了，他们不是好人，我怕他们欺负你。”

　　张倩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毛票：“这些是哪里来的。”

　　周宴沉默了下。

　　“我问你，这些哪里来的，是不是你去不学好了。”

　　张倩愤怒，抬起手用力的拍在周宴的背上。

　　“我就知道，有那样一个老子在，你早晚也得混，说，是不是偷人东西了。”

　　周宴晃了晃身子，垂着头道：

　　“不是的，我没有。我就是去捡了瓶子和纸皮，卖了钱攒的。那些瓶子什么，都是人家不要丢掉的。”

　　张倩还抬着的手，一下就僵在半空中。

　　她心情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眼里有些湿润。

　　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还低头的周宴，想要开口道歉，却又欲言又止。

　　将手里的那一沓子钱塞回他的怀里，道：

　　“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妈的事情自己会看着办，你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今天又迟了，你赶紧去学校吧。”

　　说完这话，也不待周宴回话，径自回了屋，关上了门。

　　周宴将钱用力的塞进书包里，转身也准备出了门。

　　打开门，看到门口那一片狼藉，青绿的玻璃渣碎得满地都是，只得又转身回了院子。

　　拿出铁簸箕和扫把，先将地上的玻璃扫到一起，装到簸箕中，放在一旁，这才低头弯腰，开始小心的清理卡在石头缝和路边缘泥土里的碎渣。

　　杨岚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周宴也看到了停在几步外的杨岚，看了一眼她脚下的凉拖鞋：

　　“你先别过来，再等下，很快我就清理好了。”

　　杨岚点了点头，看他也是个半大的小孩，还用手去清理着石缝里的碎玻璃，忍不住提醒道：

　　“小心点。”

　　到后面，杨岚干脆也蹲在一旁，看着周宴做事情。

　　“我叫杨岚，这两天刚搬来的，就住在那边。”

　　杨岚用手指了指冯阿婆的家。

　　周宴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我知道，那是冯阿婆家。”

　　“你家花开得可真好看，又香又白。”

　　初来咋到，杨岚想着要做好邻里关系，认识些新的小伙伴，这样她一个人在家，出去玩耍她妈也能放心点。

　　遂开口找着话题和他聊着。

　　只是周宴话比较少，说了一会儿，也只知道他的名字，其他都是杨岚在说，周宴嘴里偶尔应一两声。

　　清理完碎玻璃后，周宴将扫把和簸箕收好，准备拿到屋后的院里放好，转头对杨岚道：

　　“你在这等我一下。”

　　待周宴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把把手包着红胶皮的剪子。

　　挑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花枝，连着绿叶剪了下来。花枝有长有短，收拢在手中成一束，递给杨岚。

　　“送给我的呀？”杨岚开心的接过了花。

　　这还是她这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接到来自异性的鲜花馈赠。

　　虽然现在的她还是个小屁孩，送花的也只是个小毛孩，送她花也是看到一直念叨着花香。

　　可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谢谢你，我很喜欢。”

　　花朵上还还沾染着清晨的点点露水，湿润润的，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搭着青葱鲜活的绿叶，只觉绿的更绿，白的更白，一片清新灵动。。

　　周宴看着眼前两手捧着花，眉开眼笑，笑得满足又可爱的小姑娘，郁结不疏散的坏心情，也好了许多，抿着嘴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将剪子挂在堂屋的墙上，关上门。

　　杨岚这才注意到，周宴背着书包，原来他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

　　一问，果然和杨柳是一个学校的，只是周宴才二年级，而杨柳已经四年级，很快就要毕业班了。

　　这个时间点，估计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了，杨岚也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约好下次再一起玩，就往家里去了。

　　回到家后，冯阿婆也不在家，不知道是出门买菜，还是去逛门子了。

　　杨岚也不在意，在屋里找出一个喝完的喜多多罐头，盛了水，就将花给插上。

　　罐头的口有些大，杨岚剪了块纸皮，又丢了几颗小石子进去，这才将花固定住。

　　花摆在窗台，偶尔一阵清风吹进，窗后帘子轻轻摆动，花枝也在风中小小的颤动着。

　　时光荏苒，几个月的日子已经在不经意中悄然不见踪迹。

　　杨岚她们一家离开柳浪村，来到六十坊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每个人都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

　　杨柳习惯了新的学校，交到了新的朋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王雪丽也在工作的地方混熟悉了，考虑着是不是要将小闺女带到工作的地方，好方便照看。

　　就连杨岚，也习惯了房子里没有洗手间，上厕所只能用痰盂，洗澡用大水桶的日子。

　　很快就到了六月底七月初，南城已是烈日灼灼。

　　一大清早，太阳就已经爬得老高了。

　　今日王雪丽并没有很早出门，杨柳也已经考完试，开始了长长的暑假。

　　难得的，母女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一起用早餐。桌上是几个泛着微黄的瓷实大馒头，还有两小碟子的酱菜。

　　王雪丽给每个人碗里倒了一碗豆浆。

　　“小柳小岚，要加糖吗？”

　　“要。”

　　“不要。”

　　话分别是从杨岚和杨柳的嘴里说出来的。

　　杨岚自己端过糖罐子，就往碗里舀了两勺子的白糖。

　　“哎呀，小岚，你怎么能舀这么多，到时牙给甜坏了。”王雪丽赶紧将糖罐子从杨岚手中拿走，放在一旁。

　　轻轻的拍了下杨岚的手。

　　杨岚也不以为意，一边用汤匙搅拌着，一边冲她妈咧了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整齐的小白牙，示意她牙好着呢。

　　“等你开始牙疼就知道厉害了。”

　　坐在旁边喝着白豆浆杨柳，心塞塞的表示十分赞同。

　　热腾的豆浆，带着黄豆特有的香气，再加上白糖，并不是太浓郁的浆汁，喝起来沁甜又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