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漫天》小神明

4、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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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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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王府。

　　冬天难得的温暖阳光覆盖着整个沁王府，所有人都笑容满面的。

　　小公子刚刚出生。

　　下人们忙忙碌碌在王府里穿行。沁王爷为人和蔼，对下人们也十分温和。所有人都为沁王爷喜添一子而由衷高兴。

　　孩子们当然更是热闹，蹿前蹿后的。

　　「斐霖。」

　　看上去较小的孩子小声叫着。

　　方斐霖凑过去，那孩子探头探脑还不时做出「小声一点」的动作。

　　「飞雨，可以吗？夫人应该还在休息。这样进去会不会打扰到夫人？」

　　方斐霖显然还是不太放心。

　　「没事啦~娘不会怪我们的。」

　　林飞雨打着保票，拖着方斐霖蹑手蹑脚走进房间。

　　「飞雨。」

　　躺在床上看上去有些疲累的少妇浅浅笑着，拆穿林飞雨自认聪明的举动。

　　「娘~~」

　　既然已经被拆穿了，林飞雨干脆赖到床上。

　　「我来看小弟弟啊。还有斐霖也一起。」

　　知道母亲特别疼方斐霖，林飞雨聪明地非要把方斐霖拉上。

　　「小声一点，他睡着了。」

　　少妇满是宠溺的笑容。方斐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个瞬间飞雨脸上的兴奋少妇脸上的欣慰。

　　一切幸福得不像话。

　　「娘，他叫什么名字？」

　　「飞雪。林飞雪。」

　　方斐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触碰婴儿的脸。他开始笑。

　　婴儿突然醒了开始「咯咯」地笑。

　　「娘他笑了！」

　　飞雨仿佛得了宝贝。

　　冬天的，飞雪吗？方斐霖孩子气地和林飞雪闹开了。

　　如果时间停在那个时候，如果一切都能到那一个瞬间为止。。。

　　方斐霖一直这么想的，他出神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想这件事。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自己和斐雪，会是什么样的呢？

　　但这个世界的如果，并不存在。

　　「夫人~请往后面去。」

　　少妇惊慌失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林飞雨。方斐霖被飞雨拉着。

　　「飞雨你放开我，我留下来还能。。。」

　　回过头林飞雨的眼睛映着血红色的泪让方斐霖把话吞了回去。

　　「斐霖不许放手，我不会离开你。」

　　霸道。方斐霖愣愣地看着林飞雨脚下丝毫不敢慢下来。

　　方斐霖不敢回头。

　　他怕自己的眼睛里也满是那种可怕的红色。

　　那一年冬天没有下雪。

　　雨很大。

　　路泥泞得让方斐霖觉得很陌生。

　　「斐霖不许放手。」

　　林飞雨也没有再回头，只是不停说着同样的一句话。重复着。

　　这是方斐霖听见的，林飞雨最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慌张中，少妇把婴儿放进方斐霖的怀抱。

　　「斐霖，保护他。知道吗？」

　　把他推远。方斐霖终于回头，看见一张有一丝狰狞更多却是可怕的兴奋的脸。

　　好可怕。

　　林飞雨放了手他说「活下去」。

　　带着我的弟弟，活下去。

　　「斐霖，我不会离开你。」

　　方斐霖几乎要哭出来了，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脚步不敢移动。

　　「斐霖快走。」

　　少妇催促着，方斐霖跌跌撞撞转过身，开始跑。疯狂地跑着。

　　耳朵里都是林飞雨的话，林飞雨说「斐霖不许放手」为什么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走？

　　雨好大。

　　后来沁王府被灭门的消息便成了沁王府喜得贵子的第二天夜里失火，所有人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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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是谁？」

　　方斐雪听袁夕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放在很远的地方。最后才把脸转过来看着袁夕。

　　没有一丝的波动。

　　袁夕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斐雪知道当今圣上的姓氏吗？」

　　「林。」

　　「那么你觉得，为什么舒莫也是，王爷呢？」

　　方斐雪看着袁夕很安静没有说话，脸上连一丝一毫的疑惑都没有。

　　「舒莫他们家，是世代受王族重用的暗杀者。所以才有特别的优待。」

　　「袁夕想要说什么呢？」

　　「舒绪。那个人的名字，是你师父的哥哥。前代洹王爷，也是把沁王府灭门的人。」

　　停顿了一下。

　　「舒莫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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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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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莫坐在书房里眉头紧皱，林尚韵小心翼翼地看着舒莫不敢多说话。

　　「尚韵，你可以告诉我吗？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要骗我？」

　　「我。。。」

　　支吾着，林尚韵别着头不让舒莫看见自己眼睛里一丁点的愤恨。

　　为什么方斐雪要出现？如果没有他，莫就是我一个人的。

　　我要求不高啊，我只要莫一个人啊。

　　明明，他都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莫呢？

　　「我没有和他说什么。」

　　林尚韵嘴硬。

　　舒莫走过去把他的脸别过来对着自己眼睛里冷冷的光芒把林尚韵的笑容硬是逼了回去。

　　「他现在一个人在山庄里。」

　　「是吗？」

　　嘴角勾起苦苦的笑。

　　「尚韵，他比你还孤单，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

　　「舒莫！」

　　林尚韵把舒莫的手打开。

　　「舒莫你要去找他你就自己去啊！干什么非要留在我这里？！我又没有让你留下来！」

　　就算我想要你留下来，你的心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能管得住吗？

　　舒莫从林尚韵的身边走开。

　　两天后他到了冬雨山庄的门口，正看见方斐雪和袁夕从外面回来。

　　原来你不通知我一声就回来是为了他？

　　就是为了，要见这个人？

　　舒莫看了袁夕一眼伸手去拉方斐雪。

　　被挣脱。

　　方斐雪一脸冷淡把舒莫的手挣脱别过身子不去看舒莫。

　　「斐，斐雪？」

　　舒莫狠狠瞪着袁夕。袁夕躲开了舒莫的眼睛，微微叹口气。

　　这是斐雪的选择。

　　选择听完一切，选择了解一切。

　　了解了一切之后，怎么对待舒莫也是一样的，由他选择。

　　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

　　袁夕跟着方斐雪走进山庄。

　　「莫。」

　　斐雪突然开口淡然而温柔地叫着熟悉的名字。

　　「莫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我不想恨你。

　　「斐雪？斐雪你怎么了？」

　　「回去。」

　　「莫，我不想看见你。要是，要是我再看见你的话，我就，我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立下了的誓言把舒莫吓到了。

　　「回去！」

　　凶巴巴的，却始终只是背对着舒莫。

　　「起码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舒莫没有要走的意思。

　　「是你啊，是你父亲把我的家人把一切都毁了，你明白吗？从一开始把我的一切都夺走的人，就是你啊。」

　　方斐雪说着走进去，门关上留下一个迷茫的舒莫。

　　「斐雪，不是说，不是说你不在乎过去的事情吗？为什么把他赶走？」

　　那一次，方斐雪淡淡笑了。

　　「不是说了吗？那场火里，全都死了吗？尸骨无存呢。」

　　「我不在乎他父亲做的事情。」

　　一点都不在乎。

　　方斐雪没有回头。

　　「没有莫，林尚韵会死的。」

　　方斐雪的低语让袁夕愣住了。把他转过来看着自己。

　　泪眼朦胧的那张脸。

　　也许我做错了。

　　不该让你知道那些事情。让你找到了很好的理由，把深爱的人推进别人的怀抱。

　　而把自己推进了深刻的悲伤。

　　「斐雪，对不起。」

　　「袁夕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你又没错。」

　　错的是，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不应该存在的人。被灭门，是因为沁王府又多了一位公子。王位的继承人又多了一个。

　　因为我的存在。

　　哥哥为了让我活下来才会跟涟王爷回去的。而涟王爷也是为了我。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

　　一切都怪不得别人。

　　而林尚韵失去那么多，我所能补偿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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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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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斐雪失踪了。

　　虽然被赶走，舒莫还是不甘心。在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不会放弃的。所以他让人一直盯着冬雨山庄的动向。

　　从袁夕走了之后，方斐雪就没有出来过。

　　没有走出山庄一步。

　　舒莫有些担心，让守在那里的人进去看看。

　　却找不到方斐雪。

　　舒莫几乎疯了。

　　林尚韵没办法和舒莫说话，只能坐在他身边有些焦虑地看着他。

　　舒莫只是沉默。只在手下人进来回报说「没有找到方斐雪」的消息的时候微微皱眉。

　　「继续找。」

　　然后就继续沉默。

　　「莫，别找了。他既然不想让你找到，你就别找了好不好？」

　　林尚韵试图阻止走进来回报的人。

　　舒莫只是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拒绝的眼神。林尚韵只能让开。虽然不甘心。

　　方斐雪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斐雪。」

　　无意识地低吟着。

　　不去管身边的林尚韵，舒莫满脑子都是方斐雪说的话。

　　他不懂。

　　始终不懂方斐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剥夺了他的一切？

　　到底是什么意思？斐雪，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方斐雪你给我出来说说清楚！

　　不要就这么离开我。

　　林尚韵把门一撞，响声把舒莫惊醒。

　　「我帮你找，可以了吗？」

　　方斐雪我，真是服了你了。就算不在也，占据了他的世界。

　　「尚韵？」

　　「我认输。」

　　不想要看见，莫痛苦的样子。不想看见莫为了你而，这样痛苦。

　　「我承认我输给他了，可以了吗？」

　　已经跨出了房门，林尚韵还是转过了头。

　　「你不明白吗？我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我以为你起码会摇摆不定的，可是你明明一开始就不站在我这一边。」

　　自嘲地笑笑。

　　「输得还真是彻底。」

　　「尚韵。。。」

　　林尚韵却没给舒莫说话的机会。

　　方斐雪真是，了不起。

　　林尚韵带着这样的念头满世界找着。他终于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他的魅力。

　　听说自己是来找方斐雪的，几乎只要认识方斐雪的人都焦虑地问「斐雪怎么了？」

　　那种焦虑的样子，林尚韵觉得就好像是什么至亲至近的人不见了一样。

　　最后他回到了涟王府。

　　舒莫在那里。

　　一个人，看着外面渐渐飘落的叶。

　　深秋了，已经。

　　时间走得好快，毫不留情。

　　舒莫始终是那个舒莫，一个人坐在那里想念着那个已经不见了的，方斐雪。

　　「莫，我想，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出现，如果他还，爱着你的话。」

　　舒莫却沉默。

　　秋天开始的时候，舒莫知道了方斐雪避着自己的理由。

　　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他还爱着自己吗？

　　从那一个刹那开始，他开始怀疑自己和方斐雪之间的距离，是不是真的，可以被自己的爱拉近。

　　「莫，你在犹豫什么！」

　　林尚韵拉起舒莫的领子，狠狠盯着舒莫。

　　这几个月，自己在找着曾经认为妨碍着自己的人，不知不觉竟然也接受了莫应该和他在一起这样的想法。

　　「放出消息说你要成亲了，他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你要相信啊，他是爱你的啊。」

　　舒莫看了看林尚韵，重新又垂下头来。

　　「舒莫！」

　　林尚韵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不明白。

　　因为，他居然不相信自己了吗？他逼迫自己承认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现在自己却不承认了。

　　舒莫你，到底明白吗？

　　「会，有用吗？他，不想见我啊。」

　　舒莫没精打采的。

　　「会的。」

　　把他的头容进自己的怀抱。

　　「你们不是说过吗？要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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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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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

　　舒莫看见眼前的人背对着自己。

　　雨落得好像这个世界都要碎掉了。

　　模糊了视线舒莫只看得见方斐雪有些朦胧的背影。林尚韵站在一边居然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是那么那么的和谐。

　　自己似乎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别转身。」

　　舒莫有些慌乱。

　　有些慌乱地挥舞着手臂。

　　方斐雪没有转身。

　　他听说舒莫要成亲了，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值。明明就是想要成全他们两个，为什么舒莫却要娶别的女人？

　　好过分。

　　他想来兴师问罪却发现洹王府没有丝毫的喜庆气氛。看着林尚韵林尚韵却用他从来没看见过的温和笑容看着自己。

　　「你终于来了。」

　　方斐雪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舒莫出现了。

　　下意识地转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上是喜是悲。

　　他不成亲，猛然之间的欣慰。不是为了林尚韵，这他很清楚。

　　可是他不能和莫在一起。因为从一开始，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他错。

　　错误的出生的自己，会给他带来厄运吧。

　　低笑。

　　和林尚韵一起不好吗？多温暖啊。初冬的日子也还是，那么温暖。

　　「别回头。我，我马上就走。」

　　舒莫却不能说什么。他说过再见到自己的话就把自己的眼睛弄瞎。

　　那是什么样的，决绝？

　　舒莫站在那里看方斐雪走开。

　　「莫，还不去追！」

　　林尚韵去推舒莫，却看见舒莫直愣愣的样子。

　　迷茫而混乱。

　　终于等方斐雪不见了，舒莫手上的伞滑落。

　　被淋湿的世界。

　　始终，说好要在一起的那两个人，都已经不见了吗？

　　是我们变太多，还是从一开始就是错？

　　舒莫开始笑。

　　雨开始带着刺伤人的温度。

　　「莫。。。」

　　那场雨慢慢慢慢变成了雪，漫天的雪就要把整个世界都布满了。

　　舒莫站在第一次见面的树下好像听见那个时候斐雪淡淡笑。

　　「就在那里哟，莫就睡在那里。」

　　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迷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舒莫站在第一次听见斐雪哭的回廊。

　　好像听见了斐雪的哭声，感觉到了一刹那的温度。

　　是斐雪的温度啊。

　　然后舒莫看见，院子的中间躺着什么。

　　方斐雪。

　　他小心地走近，蹲下来，用手指戳着方斐雪的脸颊。

　　「喂，你死了吗？」

　　一切好像第一次见面斐雪做的那样。

　　只是他等不到斐雪睁眼。

　　方斐雪是到了雪开始飘的日子才知道，没有莫的自己，注定是活不过冬天的。

　　因为说好要一起到永远，这一个冬天没有你，以后就没有了。

　　方斐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觉得的。整个人窝在雪地里。

　　等到莫来。

　　舒莫蹲在他的身边好像看见斐雪走过来然后很无力地躺下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莫。」

　　这个冬天最后的一片雪掉在斐雪的脸上舒莫的手指曾经留下温度的地方。

　　冬天，过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