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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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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松再三用劲,仍挣脱不开两个仆役。他狠狠心,用尽全身力气朝旁撞去,只听清脆一声,左臂已然软软地垂了下来。
两个婆子大吃一惊,连忙松了手去搀扶他。文松道:“你们怕夫人,就不怕得罪将军吗?阿继若是出了事,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一个婆子呐呐道:“这是夫人的命令啊……我们不敢不从。”另一个哼道:“只是一个小厮罢了,难道大人还舍得责怪夫人吗?”
文松忍痛道:“他是大人新收的义子。”
两个婆子俱是一愣,却听文松道:“你们扶我进去,一同阻住夫人,将军回来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她们不敢犹豫扶了文松便走,大人膝下没有子女,这个义子便越显金贵。她们悔不当初,原以为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厮,谁想到竟然是颗金蛋!
谁料文松走了还没两步,便迎面撞上怒气冲冲的高夫人。他忍着痛朝夫人行礼,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掠了过去。
一群仆妇浩浩荡荡地从面前走过,文松松了一口。他挥退那两个婆子,自己扶着左臂踉踉跄跄地闯入屋子里。
地上一摊血迹鲜亮得刺眼,他慌张地喊道:“阿继!阿继你在哪里?”相处这么多天,他着实对这个寡言少语却踏实肯干的小弟很有好感,不忍心他被人折辱。
“我是文松!你在哪里啊!”
砰地一声,房梁上掉下个人来。文松捂着左臂转身,失声叫道:“阿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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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
梦里,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个湖蓝色的身影坐在我的床边。他轻车熟路地拉起我的手腕,替我诊脉。
我浑身软绵无力,眼前昏花一片,努力想看清他的脸。
“每一次见你,你都受着重伤。”
我的声音细如蚊呐:“你是谁?”
他笑着说:“我是你师傅啊。”
“你不是,”我声音虚弱,“我不会认错师傅的。”
“你上次就认错了。”他把我的手塞进被子里,“好好休息,你内伤颇重。”他掏出一个瓷白小瓶,放在我的枕边。
“这是归虚丹,每天吃两粒,养一个月伤就好了。”
我道:“为什么救我?”
他答非所问:“那个泥人上的内功就不要练了,你真气不足,一时贪心反而有伤自身。”
“你监视我!”我的心口骤然疼痛,那股阴寒内力突然苏醒过来,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疼的我几乎晕厥。
有人把我扶起,单掌抵在我后心,为我输送内力护住心脉。他的内力涌进体内,大大缓和了痛楚。
半晌,背上的温暖退开。我道:“多谢你救我。”
“这套内功叫做混元童子功,出自少林,你是女子,不适合练这功法。”他轻轻一笑,“你若不嫌弃,我倒有一套内功心法可以赠与你。”
“无功不受禄,”我身上尚有些痛楚,“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
他说:“给你便是给你,要不要练随便你。实话告诉你,我不过受人之托罢了。”
我勉力坐起,想看清他的样子,谁料刚刚坐起便颈后一凉,软软倒了下去。
“好好休息吧,希望下次见面,你不要总是躺着。”
我只来得及听清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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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彻底从梦境中脱身。一睁眼,韩缙竟然坐在我房间里。
他神色疲倦,见我醒来,倒了一杯水给我。我接过茶杯,慢慢啜饮着。韩缙的衣裳有些皱皱巴巴,眼睛一片血丝,脸上也有未清理的胡须。
我鲜少看见他这幅样子,便盯着他猛瞧。
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道:“阿继,叫我一声爹爹吧。”
茶杯摔在被子上,水流得到处都是。我手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现在开始流行吓唬病人了?
“你躺在那里生死不知,”韩缙道,“却不知我坐在这里,多后悔没有听到你叫我一声爹爹。”
我心头一酸,低头不说话。
他说:“我明明没有生育,却总有种感觉,如果我有个孩子,一定是像你这样。”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喃喃道,“你不能当我的父亲。”
韩缙皱眉道:“你亲生父母不允吗?”他思索了一会儿,松开眉头,笑道:“无妨,你告诉我他们是谁,我亲自去向他们说,必不会怪罪你。”
“而且你这样年少,就流落江湖,多一个人疼你不好吗?”他又皱起眉头,“你父母放任你四处流浪,他们不照顾你吗?”
我喉头梗塞,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人愿意照顾我。他是第一个在意有没有人照顾我的人,然而我却想亲手杀了他。看着他殷切的眼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韩缙眼里温暖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拾起被子上的茶杯,回到桌上又为我倒了一杯水。
我接过来,他默默地坐在我的床边,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对我说:“你受今日这一难,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佳怡她,实在是任性了一些。”
我有意与他拉开距离,便故意冷淡道:“我是仆人,夫人要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仆人,我也没有。”他说,“有时候真羡慕你的自在。”
我道:“我绝对不会认你做义父。”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抗拒?”他露出疑惑的表情,“阿继,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你错在,对一个要杀你的人太好。而她铁石心肠,绝不会对你心软。
我重复道:“我绝对不认你当义父。”
他百思不得其解,叹道:“也罢。”沉思片刻,他替我掖了掖被子,道:“好好养伤,我不叫人来打扰你。”
他走出房门,落寞的背影镀上一层夕阳的余晖,我心口泛起隐隐的疼痛,好像那股内力又要卷土重来。
“等等!”我忍痛叫住他。
他朝我一笑,“怎么了阿继?”
我说:“我要去剿匪!”再待下去,我只怕不知如何面对他。
韩缙神情一松,道:“等你养好伤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