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反派》意枕孤光

25、chapter 25

　　我在匪寨中待了三天，没能完成韩缙交给我的任务。因为这三日里我只能跟在尤方方的身边，哪怕是吃饭喝水。

　　“波波姐姐，你能过来一下吗？”——就像这样。只要我稍离开片刻，就能听到她清脆的嗓音。尤方方实在是我见过的第一黏人之人。

　　我依言过去，她神秘兮兮地伸出一个拳头给我看。“你猜，这是什么？”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我摇头。她懊丧地张开拳头，一只黑白蝴蝶在她手心扑棱着翅膀。她娇笑道：“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大师兄找给我的。”

　　她牵起我的手，又捏住蝴蝶的翅膀，珍惜地放在我的手心，道：“送给姐姐。”

　　虽然黏人，可她也是我见过最为天真纯洁的女孩子。难怪吕信倾心于她。

　　我摊开手，看蝴蝶在手心挣扎着展翅，摇摇晃晃地脱离桎梏，飞向天空和黄沙漫漫的远方。

　　尤方方惊呼道：“飞走啦！”她笑得一双眼儿月牙弯弯，“姐姐不喜欢蝴蝶吗？”

　　我还是摇摇头。她又道：“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渴了？”未待我回答，她解下腰间的小水囊，凑到我嘴边。

　　经历过沙漠中那几天，我对水有一种执念，接过水囊便咕咚咕咚灌下去。喝完水，她希冀地看着我，我摸摸她柔软的发丝，道：“多谢你。”

　　这三天，我大致明白尤方方为何会这么黏人。她孤身在这沙漠中，除了一个大师兄身边再无人亲近，她厌恶杀戮，对吕信的手下没有一个好脸色，也讨厌接近那些身不由己的女人。我与她年岁相仿，正是她的好玩伴。

　　我从她口中得知，她是京城生人，从小拜入江湖门派习武，今年师父让她回家探亲。她回家之后甚是思念师兄，便瞒着家里人偷跑了出来。

　　尤方方似乎对离家出走这件事很害怕，多的更不愿再提，我问她，她思念的师兄是不是指吕信，她羞涩地摇了摇头。

　　“大师兄离开师门很久了……我是来找另一个师兄的。”她低头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没想到在半途中迷路了，幸好碰到了大师兄。他说十分想念我，我就来他这儿玩一段时间啦。”

　　她俏皮一笑：“姐姐，以后不要告诉我师哥，不然师哥要生气的。”

　　我道：“你喜欢你师哥？”大师兄和师哥，孰亲孰近，一目了然。

　　尤方方话未出口，就变成一声尖叫。几乎是同时，我背后一阵剧烈疼痛，乌黑发亮的皮鞭如雨点般打在我身上。我克制住自己不去夺下它，慢慢弓下腰护住胸腹，蜷缩成一只虾米倒在地上。

　　吕信面无表情地挥着鞭子，尤方方扑上去拉住他挥鞭的手：“你为什么要打姐姐！”

　　吕信看了她一眼，就让尤方方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我把嘴唇咬得稀烂，硬撑着不叫一声。吕信扔掉鞭子，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拖行到石臼旁边。他语气冷漠：“你很有骨气。我最恨有骨气的人。”

　　他捡起地上的麻绳，利落地把我双手捆在一起，绑在石臼上。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喧哗声引起了一帮马匪的注意。

　　吕信对渐渐围过来的观众道：“我把她绑在这里，谁都不准给她一口水。谁要是可怜她，我就让谁来和她作伴。”

　　说罢，他拽着尤方方就走，尤方方眼泪汪汪，不住地回头看我，却还是被他拽走。

　　石臼粗糙的边缘刮上红肿的皮肉，我倒吸一口气，脑海里回荡一句话——

　　吕信，我艹你大爷的。

　　===

　　第二天清晨尤方方就来放我了，她一边笨拙地解开绑在我腕上的麻绳，一边抹眼泪。我道：“你别哭了，不过是些皮肉伤，过两天就好了。”

　　她哭着说：“大师兄太过分了，我不要喜欢他了”

　　我笑道：“你这话让他听见，我恐怕要在这儿待上一年。”她破涕为笑，从怀中掏出一盒伤膏，轻柔地抹在我伤痕处。

　　“你就这么放了我，不怕你大师兄惩罚你吗。”

　　尤方方嘟着嘴道：“他敢，我告诉师哥和师傅去。”她说这话一派坦然，似乎不知道吕信已经被逐出师门。

　　我试探她道：“你大师兄为什么会沦落到此处？”她一脸茫然，“什么沦落，我不知道，师父就说大师兄下山办事去了。”

　　果然，她不知道。

　　尤方方扶着我回到她的住所，吕信没履行他说的话，不管是尤方方还是我，都没有受到惩罚。

　　再次感谢她。

　　===

　　沙漠的夜空繁星累累，满月的银光将四周照得一片透亮。星河转动着，就像挂在我的眼前，触手可及。

　　堪称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景色。

　　我枕着胳膊躺在沙地上，感受温暖干燥的风吹拂过这一片茫茫沙海。

　　韩缙说派出所有护卫跟着我，他们人呢？是走失在了沙漠中，还是被吕信的人发现了。这两天我终于哄着尤方方探完了周遭的地貌，只是苦于无法出去。我不熟悉沙漠地形，没有地图没有向导，绝走不出这片沙漠。

　　就算走出去了，韩缙的人马和吕信他们必有一战，到那时尤方方该怎么办。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我不忍心见吕信死时她悲痛的模样。

　　只能怪她师兄做什么不好，偏要落草为寇。

　　惊鲵剑与我贴身相藏，染上了人的体温。它硬邦邦地咯着我，却叫我莫名心安。

　　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韩缙的人不能杀了汪大年他们，我就自己动手。

　　===

　　我苦于无法脱身，不料尤方方却送给我一个大礼。

　　这一日中午，我正啃着窝头，她鬼鬼祟祟地蹲到我身边，抢走了我的窝头。

　　我：“……”你大师兄对你这么差的吗，连个窝头都要抢别人的。

　　她附在我耳边，道：“姐姐，我们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