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
-
十八个马匪，还剩下一个。
我顺着地上新鲜的马蹄印追出去，但蹄印到了沙漠中便消失不见。黑风阵阵，夹杂风沙，以致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我折回匪寨，去厨房中搜刮一些水和食物，打算先去找韩缙。三两个面容憔悴、形销骨立的女人躲在厨房里，怯怯地看着我。
我灌满了水囊，提了两袋干粮，对她们道：“你们尽管躲在这里，再过几日就有官爷到此地，你们随官差一起走就是。”
她们啜喏地答应了下来。
我正要走，一个年长些的女人叫住了我。“女侠留步！”她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女侠可是要去寻吕信那个恶匪？”
我点头，她道：“女侠莫去！实不相瞒，今天早上有一个陌生人骑着骆驼找到寨子，他带了一封信给那恶贼。谁料那恶贼看完信后勃然大怒，不仅当场砍死了信使，还立即牵着马扛着刀出去了。”
我问她：“那位尤姑娘呢？”
女人心有余悸，“尤姑娘也被他带走了。自从女侠被赶出城寨之后，尤姑娘就一直哭闹不休。也不知那恶贼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我谢过她，折返回那处城墙，却发现厨房的房檐垂下一片宝蓝色的衣角。
宝蓝色……
我提气跃上屋顶，四下一看，不远处竟然躺着一个昏迷的人！
我扳过他的脸——顾云从！
我伸回手，掌心是一摊粘稠新鲜的血液，我半抱半扶地搀起他，才发现他左上臂有一个半尺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还未止住，染红了半截衣袖。
这伤痕，是刀伤！
我拍拍他的脸，“醒醒，顾云从？指挥使？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唇白无色，眉间紧皱，发出无意识的哼声。我喂他喝下一点水，他仍然没有要醒过来的预兆。
我忍住羞赧，伸手进他雪白的衣领间，在他胸腹处上上下下搜索了一番，总算叫我翻出一瓶瓷白的小瓶来。
我打眼一看，这瓶子……有些眼熟。打开来瞧，里面是几颗极小的深褐色的药丸。除了数量不对，其余与梦中人赠我的那瓶归虚丹一模一样。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顾云从。是你吗，在梦中救我的人。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
我倒下一粒丸药喂他服下，也给自己服下一粒。药力流过近乎枯竭的丹田，泛起尖锐的刺痛。
“顾云从，”我轻声呼唤他的名字，“醒醒。”
他眉毛抽动了两下，猛地抓住了我的右手。“方方！”他惊呼一声，睁开了眼睛。
我安静地看着他。他极快地收回手，冷淡道：“是你。”
“你认识尤方方，出现在这个地方，看来你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师哥了。”我举起瓷白色的药瓶，“为什么救我？”
他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叫人从心底不舒服。“居然被你发现了。”他无所谓道，“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他神色一变，突然攥紧了我的手，“快去救方方！”
“尤方方在哪里。”我从他温暖的掌中抽出手，心口那股阴寒的内力隐隐浮现。我不急不忙地吞下第二粒归虚丹。
他说：“吕信带走了她。”
“是他砍伤的你？”我望向他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顾云从撕下一片内衣下摆，草草裹上伤口，“你不是猜出来了？吕信与我是同门师兄弟，方方是我师父的女儿。”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我师父很想念你做的鱼。”
那个疯老头！我恍然大悟，又闻他道：“上次与你说，一位故人托我照顾你，他现在困于京城，你若想见他自去便是。”
血迹浸透他雪白的中衣，顾云从挣扎着要站起，我忙扶住他臂膀。他却顺势夹住我手腕，把起脉来。
我想要挣开，他却牢牢地抓着我的手，冷笑道：“中气不足，肺气虚弱。内伤尚未痊愈就如此拼命，透支丹田精气，你大概不想要保全一身武艺了。”
我道：“人在江湖，总有必须要做的事。”
他默然，松开了我的手。
我揉揉手腕，不着痕迹地擦去他的温度，道：“我要去救韩缙。等我把他安顿好，与你一齐去杀吕信。你在这儿等我。”
顾云从淡淡道：“他的阿修罗刀已经练到第三重，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阿修罗刀，”我低声道，“听名字就像一柄魔刀。”
“如果用刀的人心志不坚，它就是一柄魔刀。”
“你还要救你师妹吗？”
“当然，”他唇角一勾，“可你没有必要陪我去送死。”
我撇过头，“不杀了吕信，他不会放过韩缙。”
我不再看他，从屋檐下跃下，折返回那处城墙寻找韩缙。我掀开马料麻草，露出韩缙安稳的睡颜。
我松了一口气，韩缙不会死了。虽然吕信仍然不知所踪，但有顾云从在，多少比我一人可靠些。
他还在沉沉睡着，脸上的皱纹平稳地展开，那双总是慈爱地看着我的眼睛阖上，显得很安静。
按照那一记手刀的力度，他最快也要天明才会醒。
夜色凄然，北风呼啸。我却感到由衷的温暖，再没什么比得上亲人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更让我满足。师傅死的时候我懵懵懂懂，他与我说生死有命，而人却可以尽力去抗争。
我没能救下师傅，幸好我救下了韩缙。
我轻拍他的面颊，“韩缙，醒醒。我带了水和食物回来。”
风吹过，沙漠上的枯草簌簌作响。韩缙仍然不醒，我摸摸他的额头，触手冰凉……
不止额头，他脸颊全是一片冰凉！我大脑一片空白，听到耳边滴滴答答的水声。我疯了样踹开他身上盖着的麻草，才看到一条蜿蜒的血河从他身下流出。
他腹部一道深深的伤口，隐约可见其中的脏器，衣裳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停止呼吸，胸膛不见搏动。
他死了。
那一瞬间，我空荡荡的脑中响起一句话——“你错了，你救不了任何人。”
巨大的悲怆从我内心涌出，我仰头看向头顶的星空，喉间先冲破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
荒野寂静无声。躲在厨房里的女人们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她们不敢出去，吕信那个恶匪不知何时就会回来。
一个胆大的女人站起身，想出去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这叫声之凄厉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吕信！！我要你的命——”
这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中一揪，仿若孩失其怙，幼丧所亲。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chapter 2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