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混乱（二） ...
-
很安静。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空气在黑暗中舒缓流动的声音，微笑的一颗灰尘被不知名的气流掀起，然后又一点点与其它空气擦肩而过，直至落到地上。
这样的声音她不可能听到的，可她就是听到了，这应该是她想象出来的。
果然，她已经安静的要发疯了。
日子就像是回到了流魂街遇到地瓜干和恋次他们以前，吃饭，睡觉，发呆，每天只为了活着而活着。
过了几天，除了送饭的队员，就没有任何人来了，在她的再三逼问下，送饭的队员告诉她，朽木队长禁止任何人看她。
连送饭的队员也一个字都不和她说，铺天盖地的安静让她在恍惚中有种消失的感觉，她并不存在，她只是这个监牢的一部分，如同墙上的半杀气石，如同角落里的尘埃。
她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前后晃悠着，一下子连人带椅整个仰了过去。
摔的好疼。
她就保持着那个脚上头下的姿势没有动。
再过几天，她就要疯了吧。
过了很久很久，她从翻倒的椅子上爬起来，走到了半杀气石的墙壁边，把整个身体贴上去。
如果不是她因为半杀气石的灵力阻断特性而颤抖的话，那应该是杀气石自己在振动。
小窗外面黑着，隐隐传来震动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她赶忙后退一步。
……“轰！”
她面前的半杀气石墙壁，从中间出现一道细微裂痕，逐渐扩大，然后整个碎掉了。
“好久不见了呢，露琪亚。”
碎石和烟尘散在空气中，熟悉的嗓音却不受任何障碍的传来。
墨绿色和服的女子拉出个在黑暗中完全看不见的笑容，扯起露琪亚的手，消失在原地。
那把椅子，倒了。
碎裂墙壁的尘土渐渐消散。
尖利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炸开：“六番队队牢遭劫！前来支援！！”
不容露琪亚挣扎，那人抱着露琪亚以一种她从没见识过的速度瞬步，连朽木白哉都达不到的速度。
“你，咳咳咳咳……”看到了和服的下摆，判断出这是个女人，露琪亚本来想问话，可是周围的灵力波动太剧烈，呼吸困难，又咳个不止。
自从她回到尸魂界，一直就这样，她身上的义骸是现世的非灵子材料，在经过穿界门的时候被截住，硬生生的从她身上撕下来，之后直接被丢进六番队拆了杀气石的队牢里，她的灵力和灵压承受力都跌到了谷底。
“呵，呼。”即便是那种疯狂的速度也花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停了下来，露琪亚用手撑着地，长长的呼吸着。
一只凉凉的手搭在她的头顶，安稳的感觉游走在四肢，露琪亚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那个女人在帮她梳理稀薄而狂躁的灵力。
“你是……”露琪亚抬起头，“羽多流老板？”
“露琪亚你还记得我？真让人高兴～”墨绿色和服的女人笑容明媚，“我们有四五十年不见了吧。”
“羽多流老板，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又来救我？”露琪亚的眼睛里闪耀着惊喜的光芒。
是的，她很惊喜，因从那个压抑的牢房里逃出来而惊喜，因能见到被误认为死去的故人而惊喜。
羽多流，连名带姓羽多流离，是露琪亚在流魂街一区的时候好心收留她的和服店老板，露琪亚后来曾经去找过她，但是被告知她已经死了。
“你有那么多问题，我也回答不完，”羽多流还是笑着，“不如你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有一群年轻的伙伴，他们为了保护亲人和同伴与不知名的怪兽战斗着，并肩作战，潇潇洒洒。
他们渐渐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拥有了拥护他们的追随者，成为了受人敬仰的英雄们。
讲到这里，羽多流笑着对露琪亚说：“是不是很像你小时候听的床头故事？正义战胜邪恶，好人获得了幸福，很没意思对吧？”
“床头故事，那是什么？没有人给我讲啊。”露琪亚一边听着故事，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抱歉，忘了你没什么小时候，那么我们继续。”羽多流歉意的笑笑，揉了下露琪亚乌黑的脑袋。
人心所向，他们逐渐确立起对这个混乱世界的统治，各自手握重权。
岁月流逝的太快，多年前的情谊恍如飘渺无根的前世，两个伙伴起了争端，最终，成王败寇。胜利的那位名垂青史，失败的那个连同家人永世受难。
“故事讲完了。”羽多流摊开手。“现在你来问问题吧。”
“这里是哪儿？”露琪亚正在用手捻着脚下的泥土。
“你知道的，不是吗？”羽多流的笑容仍然自然。
“为什么救我？”露琪亚甩掉了手上的泥土。
虽然很淡，不过泥土里的那股芳香很特殊，她绝对不会认错，是朽木家樱花茶的味道，全尸魂界只有一个地方出产——朽木家封地。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你是个没犯过错的好孩子。”羽多流摸摸她的头，“我必须要阻止他。”
“阻止谁？！”露琪亚死死的盯着羽多流，她早已经察觉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奇怪，现在，她似乎已经离谜底很近了。
“我。”一股强大的灵压凭空出现。
露琪亚认识的，这是，五番队的蓝染队长。
蓝染队长笑的温柔，“刚才那个故事，真是简略的太不像样了。”
“离，我来把它讲完整怎么样？”
羽多流紧握着拳头，脸色很难看。
“胜利的那一位成为了世间最伟大的王，被后人永远传颂，感恩戴德，而失败的那位，整个家族被扔到异空间，永世不得轮回，在无尽的压抑痛苦中，最终自我毁灭。”
“你不要再说了！！！”羽多流的脸色惨白。
“朽木露琪亚，你可能会惊讶，朽木家的藏书是全尸魂界丰厚，可为什么没有类似的记录？”蓝染温柔的朝皱着眉的露琪亚说，“因为这被掐头去尾、隐去了姓名，”
“如果加上那些的话，就是人人皆知的，《尸魂界历史》第一课，早期的尸魂界及瀞灵廷的建立。”
“那些伙伴，总共有六个人，千叶、清川、四枫院、朽木、志波、羽多野。首任灵王大人是死后被第二任灵王追封的千叶氏，第二任灵王大人是志波。”
羽多流死死的咬着嘴唇，浑身暴涨出几乎具现化的灵力，“闭嘴。”
“而那个被流放的，你在真央应该学过，是意图篡位的羽多野荒，他有个女儿，叫做羽多野琉璃，”
蓝染故作抱歉的笑笑，“由我告诉你可能不好，离她本来的名字，也叫做羽多野琉璃。”
“我不是叫你闭嘴了吗！！！！”
黑暗中，两股蓝色的灵力光芒在空中混乱的飞旋。
露琪亚茫然的望着天空。
不断炸开的灵压让她的身体再一次颤抖起来，那两个人真是强到令人害怕，竟然能把大到那么夸张的灵压隐藏的不露丝毫痕迹……
……很强……
“咳咳咳……”她捂着嘴像是窒息一样咳了起来，在强大的灵压下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不用抬头看，仅仅从身体里不断锐利起来的疼痛她就知道这两个人打的有多激烈，她和他们之间有远的距离，她有多弱小。
她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些什么，羽多流是来救她吗？蓝染看上去和羽多流很熟，但刚才故意激怒羽多流的真的是那个号称“亲和力第一”的五番队蓝染惣右介吗？
她很想勇敢坦然的说：“大不了就是死，本来也要死的，还有什么好怕？！”
可是她的确在害怕。
开始她以为不过是她违背了真央四十六室的命令所以要死，可是，事实真的有这么简单吗？羽多流说她没有犯错，那是其他人犯了错误？羽多流说她要阻止蓝染，阻止蓝染做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他？
天上两个人的争斗在她眼中不过是模糊的残影，她连他们的动作都看不清，又哪里谈的上‘插手’？
她在这里，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是等待着其中一方胜利然后决定自己的命运罢了。
她说不清，她所害怕的是死亡还是未知。
她剧烈的咳着、颤抖着，几乎站不稳，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一个称不上温暖的怀抱撑住了她。
“小姑娘，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市丸……市丸队长？”露琪亚跟他拉开距离，“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要来救小露琪亚。”市丸银笑的十分亲切。
“救我？”露琪亚不敢相信的又重复了一边，现在又加上一个素日与蓝染不和的市丸银，好像更复杂了。
“没错。”市丸银抬起手，指向远方正停下来修整的羽多流，“我是和羽多野大人一起的。”
羽多流对面的蓝染并不像她那样狼狈，仍然笑的温柔，仿佛是在等待着她恢复，自顾自的说下去：“抛弃鬼道而直接使用灵力，这种能力不论怎样看都让人赞叹。”
“早期的魂魄都是靠自己觉醒出灵力，并非遗传，所以他们的力量都强大的出人意料，就像羽多野大人，”银摆出一副好心解释的表情，示意露琪亚看向羽多野，“大人她当时被流放，被困在断界一千多年，灵体几乎被打散，这么多年只恢复到了当年的十分之一不到，却依然很强，凌驾于队长级之上。”
露琪亚一边关注着远处的战势，一边用眼角瞟了瞟市丸银难得撑得上‘纯良’的温和笑容，总觉得很别扭。
“惣右介，你简直自信到了自负。”羽多流站直了身体，双手平伸，“你就那么确定，我的力量那时候被毁的什么都不剩吗？”
露琪亚能够静静的感受到羽多流身体里爆发出骇人的灵压，但是她身体周围却完全没有灵力波动，这违背了死神们对于灵力的最基本认知，发乎体内，流于身外，诚如蓝染所言，的确了不起。
“你看，露琪亚，”银仍然笑着，“大人她使用力量的方式从根本上就和我们不同，我们使用鬼道，使用瞬步，是将灵力聚集在身体的某个部位或者努力的释放出去，配以咏唱词来加强控制的精准，”
他又特意朝露琪亚笑笑，“比如我背的最不熟的苍火坠的唱词，我记得有面具。君临者、万象，哈啦，还有什么来着？”
“君临者，血肉的面具、万象、振翅高飞、冠上人类之名的东西！真理与节制、不知罪梦之壁、仅立其上。”露琪亚淡淡的说。
“嗯，没错，这些东西听起来就很奇怪，背起来好难呢～”银顽皮的朝露琪亚摊手，“不过，对羽多野大人来说，所有的鬼道都是一样的发射灵力，只不过遵从她的意志强度不同、属性不同而已。”
看着远方激斗的身影，露琪亚心里对羽多野强大的实力有了一个直观而完整的认识。
“呐，离，你还记得镜花水月吗？”
“你说那把废柴的刀？”
“离这么说，她会很伤心呢。”蓝染笑的温柔，拢了下额前的头发，拔出了身侧的斩魄刀。
“碎裂吧，镜花水月。”
蓝染的斩魄刀镜花水月发出一阵柔和而明亮的光芒，让人联想到美好与温暖，让她想起和地瓜干在一起打闹、和海燕大人一起出任务……还有很多很多，似乎所有幸福的事情都是刚刚发生过的，让人想发自内心的微笑。
虽然爆发出了强大的灵压，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好像是一个最甜美舒适的梦境，让人不愿意醒来。
那道光芒渐渐暗了下去。
“蓝染惣右介，你……”羽多流双手撑地，胸前的伤口流血不止。
“离，你真的很强，竟然能第一次就破除镜花水月的幻觉。”站在她对面的蓝染毫发无伤，笑着朝她走过去。
幻觉？露琪亚迅速思考，突然用戒备的目光看着市丸银。
“啊拉，怎么这样看着人家，我是来救小露琪亚的呢。”市丸银仍然笑的很亲切，“不相信吗？”
露琪亚并不说话，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真的不相信啊～”市丸银装作懊丧的垂下了头。
“不相信才是对的，我怎么可能给队长捣乱呢～”市丸银仍然笑的灿烂，只不过眸子里只剩下杀意。
露琪亚死命的瞪着他：“你是来，维持结界的吧。”
“没～错～”
果然。露琪亚在内心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这两个人的灵压都飙到夸张的地步，怎么可能不引来刑军和巡逻死神？
露琪亚戒备着市丸银，察觉到他的身影晃动，于是本能的催动灵力瞬步，却突然间飞除了好远。
“夜一前辈？”露琪亚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
夜一朝她笑笑，并没说话，而是伸出了一只手，“吾念成灰，碎散万象，吾心如风，飘零成空，破道之九十二，尽封炮！”
幽蓝色的巨大光球直直冲向市丸银，他也抬手，“缚道之八十一 断空！”
断空只能完全防御八十九以下的破道，巨大的透明屏障挡了一下蓝色光球，然后整个碎开，不过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市丸银逃开了。
“四枫院夜一，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蓝染的脸上终于褪去了笑容。
“当然是，”夜一放下露琪亚，
“一开始。”羽多流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蓝染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你是从一开始就追随着羽多流的灵压过来的吧。”
“没错。”
“所以银虽然下了结界，但是仍然没有拦下你。”
“至于现在……”夜一勾起唇角，“三番队长大人，似乎没有一边使用八十一号缚道，一边维持结界的强大灵力啊。”
二番队碎蜂、十番队日番谷的灵压正朝这边赶来。
“没关系。”蓝染还是在笑，“那就速战速决好了。”
看到蓝染拔刀，露琪亚马上闭上眼睛，可是并没有成功，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她仍然感觉到了那种虚幻的幸福，她的嘴角绽放出笑容，眼睛却掉出了眼泪。
夜一和羽多流都倒在了地上。
“离，我不会杀你。”蓝染走到羽多流身边，俯下身子，“你要活下去。”
“活着？”羽多流一边咳着血，一边大声的笑了出来，“我，早就活够了！”
她转头不去看蓝染，朝着露琪亚挥手，“露琪亚，过来。”
露琪亚走到她身边，坐在地上。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明明是我犯的罪，却要你来背……”
“……我求你，以后不要怪夜一和喜助，都，都是我的错误，咳咳咳咳……”
羽多流把手放在泪流满面的露琪亚脑袋上，“让我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吧。”
一股温和却迅速的力量在露琪亚的身体里流窜，然后，她晕了过去。
※
青白色的天花板，三面全灵力石的墙壁，木椅一把。
“这里是五番队队牢，昨天夜里试图劫你出狱的旅祸被五番蓝染队长发现，虽然三番市丸队长随后赶到，击退了旅祸，但是蓝染队长他，他……牺牲了。”
栅栏后的少女泪眼婆娑，愤恨的咬紧了嘴唇，“朽木露琪亚！你怎么能……那么温柔的蓝染队长……”
“朽木露琪亚！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亲手？”露琪亚笑了，“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我是要死于双殛的。”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混乱（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