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错过》吴越依然

6、第六章

　　黎明前的夜总是特别的漆黑，月亮早已西沉，而太阳尚未升起，在这光污染何其严重的城市里也根本别想见到星星。
　　陈鸿飞靠在街角的一个角落里，一点红光在他的指端忽明忽暗，满地上皆是残留的烟蒂，像一地惨白的死尸。
　　他由来很少碰烟酒，不碰酒是因为干他这个活计，需要极清醒的头脑和非常稳定的手，而酒精却能麻痹神经。至于很少碰烟是为什么，他便告诉自己，烟绝对不是件好东西，其实他是不愿承认，在六年前的一天，有一个女孩子曾在他怀里表示出对烟味的深深恐惧，那紧锁的眉头，那有些发颤的身体，他至今深刻在心，所以从那以后，他便极少碰烟，只有偶尔在出大任务前，才会点上一支，放松一下纠结的情绪。
　　但是今天全乱了，短短两个钟头，第二盒百乐门又见了底，他抽出最后一支，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狠狠地吐出，仿佛要把胸口那郁结之气通通吐尽。
　　该死！都是那女人！都是那该死的女人！
　　六年前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让他的生活完全脱了轨，原本一帆风顺的道路被三年零六个月的牢狱所替代！
　　在那漆黑肮脏的鬼地方所呆的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黑夜，乃至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想，等他再逮到这个该死的女人后，他该怎么做！
　　让她像只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然后强占她，凌辱她，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玩够了玩腻了，再抽她的筋剥她的皮，让这个该死的女人为自己的行为好好付出应付的代价。
　　那三年多的岁月里，每当在那狭小肮脏的囚室里燥热得夜不成眠的时候，他就会想这些，一遍又一遍地想那漂亮得像芭比娃娃般精致的面孔，想那细弱微颤的身体，想那那让他恨不得撕得粉碎的微弱笑容，想着把那个女人紧紧压在身下狠狠折磨与蹂躏，想着想着他就会莫名地兴奋，太阳穴会突突跳动，身体都会变得坚硬，于是睡梦里便都是那个女人，那该死的女人。
　　可等他苦苦熬满了三年六个月刑满出狱，他却找不到那女人，哪里都没有，他愤怒至极，那该死的女人一定是知道他会找她报复，所以早早地躲开了。
　　渐渐又是两年过去，哪里都没那个女人的踪迹，就在他不再那么执着地找寻的今天，那女人突然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比之六年前，她的容颜蜕去了青涩与稚嫩，更为清丽了，隐约透出了女子特有的妩媚，眉眼间淡漠了许多，再不如当年那般，喜怒哀乐一览无虞，但是那身体却细弱得亦如当年。
　　她跪在那里，惨白的脸色，紧咬的牙关，瑟瑟的样子，就好象当年他从锦河里把她捞出来时一模一样，像极了吓傻的小白兔，面对危险连躲都不会躲，他原本已高高举起的手掌居然就没有落下去！
　　而后这个女人真的如他无数次臆想中那般，毫无抵抗地跪倒在他面前，像只狗一样用粉色的舌尖一点一点舔着他的鞋面，卑微地，怯懦地，舔着，忍耐着，再舔，再忍耐，那种苦苦隐忍的模样，那种涩苦入心的笑容……
　　他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居然又会轻易地饶过了她。
　　更荒唐的是，他竟然还在这小酒吧的门口一窝就是两个多钟头，就为了等那女人出来，可等她出来了又干吗呢？
　　干她？骂她？打她还是杀她？也许只是想看看她，看看那脸色惨白，脚步踉跄的她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不舒服？
　　“该死！”他咒骂，他发现他居然是在心疼那女人，手心一拽，指间的烟折了，掉在地上，啪一声轻响。
　　他焦躁地又去掏烟，一打开盒盖才忆起已经是空的了，只能愤愤地一揉，重重甩在地上。
　　没了烟，空气里到处都是焦躁的味道，他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子，目光紧盯着酒吧的出口，那该死的女人依然没有出来，别的服务生已经出来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是不见那女人的影子？
　　难道说那女人害怕他的报复早已早早开溜？他又将失去她的踪迹？他猛一皱眉，一迈步子朝OWL走去。
　　位于地下两层的酒吧，门口是一条长长的楼梯，微弱梦幻的暗紫色光线笼着整条走道，他远远望去，酒吧的两扇大门早已阖上。
　　“该死！”原来那女人真是早早开溜了，他咒骂着正想转身离开，那紧阖的门突然微弱地颤动了起来，女人惨白的面孔紧紧贴在那里，拍打着，企求着，挣扎着，像是条被圈养在水族箱中的美人鱼，悲哀地、绝望地，试图逃脱禁锢她的牢笼。
　　那无助的神色，那最终绝望了的眼，锥痛了他的心。
　　他急步走过去，女人的脸却在一瞬间消失了，像被海怪一口吞落肚去了一般。
　　他突地觉得恐惧，三步两步凑近玻璃，那朦胧的玻璃后，充盈着一种隐隐的蓝，女人单薄得风都能吹折的身体，像是张枯叶毫无生命的迹象，肥硕的男人如同恶狼般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