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错过》吴越依然

7、第七章

　　“哐……”门玻璃碎了，被他赤手砸碎的！
　　鲜血顺着他一贯最宝贝的右手划落下来，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满眼里就是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那个蜷缩在地让他心疼如割的该死女人！
　　林晓彤！林晓彤！
　　陈鸿飞发觉自己真是着了这女人的魔了！当他把她从皮带上解下来，看着她两腕上深陷的皮肤，看着她因缺血而变色的手指，看着她咬破了的下唇，看着她发颤的身体，看着她那眼睛中比比无望的光芒……
　　六年！整整思量了六年的报复手段，居然一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连手指触上去都是那般小心翼翼，生怕碰伤了她。
　　不仅如此，当看到她微颤着的身体，在墨色的街道上踽踽独行的伶仃模样，他居然还一步一步地随了过去，心甘情愿保驾护航！
　　天！他真是着了魔了！
　　天应该是就要亮了，可是夜色却似乎越发浓了，孤单的路灯拖出了女子长长的影子，太瘦了，实在太瘦了，他真是不明白这女人怎么能这么瘦，好象六年前，她都要比现在微微丰腴些。
　　那细瘦身体上罩着的米色衬衫被风吹得空空荡荡，女人用手紧紧拽住胸前被扯开的襟口，可是扯开的口子太大了，肩背处依旧有一片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一抹暗色的影子像一只折了翅的蝴蝶困在她的肩背上，橙色路灯光里，每个齿印皆是分毫毕显。
　　“该死！”他又骂，他用恶意的漫骂来抵消浮上心头的疼意，这个女人是不值得心疼的，一分一毫也不值得。
　　他清楚地记得早在六年前，这个女人也是这般的模样，瘦骨伶仃，浑身打颤，苍白的面色，无助的眼睛，她求他带她离开，那惊恐的样子就像有食人野兽随在她的身后。
　　可他没同意，虽然那时的他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可是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能够考量明白的，这绝对不是件玩笑。
　　于是女人笑了，眉眼间都是将哭未哭的神色，几乎苦痛不堪，可她却扬了唇角，笑得那般落寞，那般神伤，那般让人心如刀绞。于是热血冲上了他的头颅，心疼盖过了原本清醒的理智，他带她走了，以为天涯亡命，他们可以休戚相关，生死于共！
　　可最终等他的是什么？
　　红口白牙间吐出的六个字：
　　“诱拐、□□、虐待！”
　　如此轻飘的六个字，带给他的却是三年零六个月的铁窗生活！想到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那牢房之中的度日如年，那些不堪回首的殴打与折磨，想到因此毁去的大好前程……
　　这女人，在他面前走得有些蹒跚的女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害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害的！
　　愤怒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从后一把攫住了女人细瘦的脖子，使力压在了拐角处坚硬的墙面上，被他制住的女人显然不曾料到他会突然发难，原本淡漠的眸子里掠过了惊恐，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厉声的质问到了陈鸿飞的嘴边，却明显缓和了语调：
　　“林晓彤，你告诉我，为什么六年前你要那么做？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那样嫁祸给我？究竟为什么？”

　　“对不起！”六年的追悔，六年的愧疚，到了晓彤唇边汇成了苦涩的三个字。
　　“我不要听对不起！”陈鸿飞咆哮起来：“告诉我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晓彤无法正视那双愤怒的眼睛，无法直面那厉声的质问，难道真的要告诉他，当年的自己是被……
　　晓彤猛地咬了牙，她说不出口，这样的不堪，这样的肮脏，她实在无法将那些言词吐出来，告诉这个让自己唯一见到过光明，相信过希望，给了自己永远美好回忆的男人。
　　失血的唇瓣翕动了许久，终究是没吐出实情来，翻覆着依旧是那三个字：
　　“对不起！”
　　“该死！”陈鸿飞凑在晓彤的耳边怒吼。
　　这女人在道歉，居然只是在道歉，承认了六年前犯下的罪恶，却没有任何辩解的句子。他彻底愤怒了，他不愿承认自己心底一直有个念头，希望再遇时，晓彤可以为当年的一切寻个合理的解释，她被人胁迫了，她被人利用了，什么都好，哪怕只是骗骗他都好，他也会好过许多。
　　今日重遇，这个念头越发强烈，只要她肯解释，哪怕借口再拙劣，他也会去相信，他会不顾一切地原谅这个女人，然后把那具打着冷战的身体紧紧纳入自己怀里，死死搂紧，这才是现在他最想做的！
　　可这该死的女人什么都不解释，让他连个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积攒了六年的愤怒，汇成了紧紧收拢的双手，陈鸿飞猛地一使力，掌下那细瘦的脖子几乎一下就要折断……
　　女人似乎挣了挣，但那气力实在微不足道，陈鸿飞忽地有种安心，只要这样子再收一收力，掌下的女人便永远都是他的了，再也不会骗他，再也不会伤他，乖顺得就像一只依人的小鸟，偎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柔柔地，如同北山上的那个黎明，漫天彤云下，他们永远依偎在一起。
　　掌下的女人不挣了，哀伤的眼眸注视着他，唇角渐渐浮上了笑意，落寞神伤却又带着一种释然，仿佛她一直期待着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
　　完了！陈鸿飞知道！六年前就是这种笑容让他丧失了理智，而六年后这种笑容依然让他一败涂地！
　　手松开了……
　　晓彤脱了力的身体沿着墙面滑倒在地，陈鸿飞望着这个缩在地上几乎要将心肺都一起咳出来的女人。
　　扯坏的衣襟在一番挣扎之后，几乎已经全敞了开来，娇好的颈子上他的五指印记鲜红欲滴，还有那肩膀上的齿印，细白皮肤上那点点青紫，那可怜的样子，就像只被人弄坏的洋娃娃。
　　陈鸿飞发现自己又心疼了，他下不去手，他下不去手将她完全拆毁弄碎。
　　“滚！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这该死的女人！” 陈鸿飞用尽一切气力吼道。
　　他用最最愤怒的语调，赶走了这个几乎已经支离破碎的女人，同时也赶走了自己心中那说不出的心疼与怜惜。
　　结束吧！就让这一切都到此结束！
　　他认了，那三年零六个月是他自己倒霉，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他再也不想受到这女人的蛊惑了！
　　就让一切的一切，在这个比平日都要漆黑的黎明里结束吧！
　　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