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嬖笑》翼暝

28、第二十七章 漪云

　　“不过他们跟踪的手法很像夜。”

　　夜？那是什么？虽然弄清楚那个夜是什么，可是天色已晚，我还得赶回偈嗣府吃晚饭，因此也就不再多问。既然这鸢吟能知道，那么颢天应该也会有所了解。

　　我戴上面具，拿起掌柜递来的预先准备好的衣服，叮嘱掌柜若有人来询问，就说我是来订衣服的。之后便出了昀衣。走到街上时，就发现身后不远处射来的视线。果然那人还在跟踪我。直到我进了偈嗣府，那道视线方才消失。

　　到底是谁派人跟踪我的？

　　满肚子疑惑的我却来不及告诉颢天这件事情，便匆匆地赶去大厅。此时天色已暗，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到了。

　　喘着粗气跑到大厅。等我缓过气后，方才注意到屋内的人还没到齐。庆幸自己还不是最慢的。面无表情的来到我的座位，静候其他人到来。阮珣柏咬着手指甲，似乎在思考什么。阮芏苓则是闭上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而阮飒雪则是时不时地看向我，一副有话要跟我说的样子。

　　似乎从我开始和他们一起吃饭以来，阮飒雪每次看到我都是这个样子。他要对我说什么？是要威胁我，还是阮嬖笑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那个夜难道是他派来的？虽说这阮飒雪是在外从事的，可是身边肯定会养着一批武艺高强的保镖，否则以他那些利大的买卖，恐怕早被强盗之类的盯上。

　　思考间，屋外一阵娇笑声传入耳中。不用猜也知道，是阮霈霖与夜瑀帝来了。这几日的晚饭，阮霈霖都是与夜瑀帝一起来的。似乎这阮霈霖非常地讨夜瑀帝的欢心。那么那夜他和阮芏苓纠缠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是因为烟如画的缘故？

　　就在我对阮霈霖和阮芏苓的关系进行猜测的时候，夜瑀帝和阮霈霖进入了大厅。我瞥了两人一眼，视线很快又转向了别的地方，却发现方才还在思考东西的阮珣柏依旧咬着指甲，然而眼睛却死死盯着刚进来的两人。恶毒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寒而栗。而另两人却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这阮珣柏是最早上了夜瑀帝床的人，因此他那恶毒的眼神，我完全可以理解，兴许他真的是喜欢夜瑀帝。只可惜这夜瑀帝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没多久就对他失去了兴趣，现在则是迷上了娇媚的阮霈霖。但是这阮芏苓的漠不关心却让我越发感到好奇。那一夜他和阮霈霖真的只是因为药物的关系？

　　阮君卿来的是最晚的。姗姗来迟的他脸上却带着凝重的神情。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似乎我来到这里之后，这偈嗣府就不曾安宁过。不过他一进来就宣布的消息却让我当场愣住。阮君卿居然要我搬到漪云阁去住。

　　只要是偈嗣府的人都知道，这漪云阁是整个偈嗣府的一个禁地。平时除了打扫卫生的下人，阮君卿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这笑阁也是整个偈嗣府唯一取了名字的院子。如此重要的一个地方，阮君卿如今为何要让我住进去？难道真的是突然转了性，想要关心起我这个儿子了？不过以他为了讨好夜瑀帝竟迷晕自己的儿子送到夜瑀帝床上的样子来看，应该不会是想要关心。那么就是别有目的了。

　　我想起了夜瑀帝那些带着些许玩味的眼神，转头看向夜瑀帝，果然在他的眼中又看到了玩味的意思。看来这次的事情跟他是脱不了关系了。他又是为什么呢？戴着面具的我相貌平平，根本没有什么地方能引起他的兴趣。难道说，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心中一凛，再次看向夜瑀帝的眼神中带着警备，然而他却已撇开了视线，与阮霈霖调起了情。倒是在阮飒雪的眼中，我看到了丝丝担忧。阮飒雪在担心我？这又是为何？记忆中，这个阮飒雪与阮嬖笑的接触并不多，除了一次送来卸下面具的药剂，几乎可以说是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的人。那他为什么担忧我？是出于兄弟感情，以为我也要重蹈他的覆辙，所以想要同情我、可怜我？

　　我若有所思的扒起了饭。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竟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对事情的知之甚少，使得我无法很好地掌控所有事情，感觉自己就像是操控在别人手里的木偶。身份的限制以及缺乏自保能力，使得我无法随心所欲地去调查得到我想要的知识。因此只能静等事情的发生，等到麻烦找上门。这种不确定感让我感到些许的无力和颓丧。真想早点离开这个偈嗣府，待得越久，就越觉得自己可能会出事。

　　晚饭后回到院子时，颢天正在收拾东西，而其他人则负责搬运行李。属于阮嬖笑得东西本就不多。很快屋内就变得空荡荡。待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我从颢天的身后轻轻地抱住他。

　　“文。”

　　“颢天，我觉得我好像会遇到麻烦。你知道阮君卿为什么突然要我搬到漪云阁吗？”

　　“猜不出。这漪云阁是阮君卿的禁地，平时会有很多下人把守。就连夜瑀帝，都是另外找个院子让他居住。今天他居然叫你搬去那里住，实在是很匪夷所思。”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那也没必要让你搬去那里住啊。”

　　“我怎么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我们就保持着这样，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四少爷，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过去了。”下人在屋外毕恭毕敬地说道。一直被人忽视的我头一次被这样对待，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去漪云阁的路上，除了颢天，身后一直跟着三四个下人，据说全是阮君卿派来伺候我的。一路上，不时遇见别的下人。他们见了我，都毕恭毕敬地行礼。一下子，我在偈嗣府就变得众人皆知。如此一来，以后想要溜出偈嗣府，恐怕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颢天。颢天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后面。以后想要跟他单独相处，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漪云阁在阮君卿院子的旁边。不多时，我们就到了。远远地，就能看见在院门外站着的阮家其他四兄弟。他们都站在外面，似乎并没有得到可以进去的允许。经过他们身边时，阮芏苓冷冷地看了我两眼，似乎是不以为意。阮珣柏则是狠狠地瞪了我两眼，眼神中的恶毒比方才更甚。而阮飒雪依旧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中的担忧越发明显。倒是那阮霈霖，一幅很平淡的样子，不复平时的妖娆，但是他的眼睛却有着我看不懂但又无法忽视的东西。

　　进入漪云阁的主房，阮君卿正端坐在其中。原本以为夜瑀帝也会在这里出现，然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看到他的人。偈嗣府的主人都出现在了这里，他又去了哪里？满腹狐疑的我在阮君卿的示意下，坐在了对面，静候他开口跟我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让你住这吗？”

　　我努力模仿着阮嬖笑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这漪云阁当初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建的，只可惜这里建好没多久那人就死了。后来就想让那人的儿子住，可惜他却不会这个地方，说太安静了。”阮君卿在提到那个重要的人的时候，一向严肃的脸上竟出现了些许的柔和。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不过我对那个很重要的人却是非常的感兴趣。

　　“这次之所以让你住到这里来，是因为那人说要让你住到这里来。”

　　我依旧低头不语。说了这么多，是希望我心存感激吗？然后呢？心里已大概明白那人是谁了。看来这阮君卿的确是对祁熵的两任帝君存着异常的感情。

　　“你今天先休息吧，其他事情等明日再说吧。”

　　我点了点头，阮君卿随即走了出去。待他离开后，我遣走了别的下人，仅仅留下了颢天。这漪云阁的确非常地清静，屋内的装饰也很素雅，难怪那个夜瑀帝会不喜欢。然而现在的我对此却一点都不感兴趣。

　　“颢天，我好像真的被那个夜瑀帝盯上了。”把头埋进臂弯里，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不明白毫不起眼的我究竟是什么地方引起了花花少爷夜瑀帝的兴趣。

　　“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吗，文？”

　　“没有。我实在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引起他的注意。颢天，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看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吧？”

　　“你不报仇了？”

　　“以后再说吧。”

　　“不行，你都在这里待了两年了。难道要为了我的事情半途而废？我不同意。”

　　“可是再这样下去，你就有危险了。”

　　“但你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先离开，等我报完了仇，我再去天尊阁找你？”

　　我还在思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也不行，我被人跟踪了。”

　　“什么？是谁跟踪你？”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颢天说了一遍，以及把鸢吟猜测的结果也告诉了他。颢天先就我竟然不戴面具就走到街上去狠狠地训了我一顿。然后才跟我介绍起“夜”：“祁熵的皇室在暗中一直培养着一支精锐的组织。他们直属于帝君，负责保护皇室的安全，暗中调查一些事情。他们个个能力非凡，其中有些人据说如若他们在江湖上闯荡，一旦与我这等水平的人交手，估计也只能与他们打个平手。不过他们却相当神秘，除了帝君，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和身份。为了便于称呼他们，每任帝君都会拿自己名字当中的一个字作为他们的姓，将他们的编号作为他们的名。比如夜瑀帝手下编号一的，就叫夜一。”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跟踪我的人是夜瑀帝派来的？”

　　“如果真的是夜的话，那么应该是夜瑀帝派来的。”

　　“不是没人认识他们吗？鸢吟凭什么认定那个人就是夜？”

　　“夜有个最大特色。不，应该说只要是这个组织，都具有这个特色。那就是他们的跟踪技术非常高超。因为有时候帝君布置给他们的任务是要调查一些非常隐秘的信息，因此他们就必须具备高超的侦察术。不管是跟踪人，还是防止被人跟踪，他们都是个中高手。鸢吟是凤女。天尊阁的凤女因为常会在外抛头露面，所以比起龙子，他们更加容易为人所熟知。有些人想要知道我们天尊阁的主阁所在地，因此就会跟踪凤女。所以每个凤女在防止跟踪的方面也算是很有经验了。然而今天，鸢吟却始终无法摆脱掉那个跟踪你的人，可见那人的跟踪术真的非常厉害。所以鸢吟才会认为那人可能是夜。”

　　“那个夜瑀帝到底打算干什么？又是让我住到这个地方，又是派人跟踪我的，害得我现在都想溜出去都没有办法。”

　　“文，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嗯。那我以后是不是又要老是见不到你了？”

　　“应该不会了。你现在住到了这个地方来，别的院子的人应该不敢再来叫我过去帮忙了。”

　　“唉，可是还有别的人在。你都不能像以前一样跟我睡一起了。”

　　颢天一愣，随即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过一阵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