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李宛

145、这个世界的对错，不在你我

　　莉莉刚到车场，接到一个电话，跟对方全程英文交流，应该是跟美国那边谈事情，随后挂了电话，转身看见金俊来了车场，莉莉开玩笑的奚落，“上午好，车神大人。”
　　“不用这么虚伪。”金俊高傲的说。
　　“你是觉得自己的实力配不上‘车神’两个字吗？”莉莉笑着反击。
　　“你这张嘴不配说这两个字。”
　　“这个嘛…配不配我不知道，因为确实没从我嘴里说出去过，一直是听别人这么叫我。”
　　“你已经过气了。”
　　“不是过气，是给你们年轻人一点机会，姐在世界上的排名够你刷一辈子了。”
　　“不稀罕。”金俊冷笑一下说。
　　“怕了？”
　　“我玩车从来不是为了超越谁，而是我自己喜欢，所以你的那些记录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虽然是喜欢，但是这几年来我只把心思扑在这一件事上，觉得…”金俊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或许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应不应该拼下去。”
　　“做车手转职是早晚的事，到达了自己预期的目标，在这条路上没有遗憾，就可以了，不要太纠结舍得与不舍，无论什么事总是有得有失。”莉莉笑了宽慰，语气十分平和，真的有些前辈的样子，“其实我很明白你的感受。”
　　金俊看着莉莉，想了一会看似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在这过得好吗？”
　　“很好。”莉莉笑着轻松的回答，但是语气很坚定。其实金俊这句话的意思，是问莉莉选择从芝加哥车队退役后悔吗？虽然莉莉已经渡过了最佳攀升期，但作为车手，仍旧有很高的性价比，可以维持在上游水准继续参赛，只不过莉莉放下了延续辉煌的机会，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或许是本人看开了，辉煌终究成为过往，唯有自己的生活才最值得珍惜，也或许是因为得到过了，所以看得轻了。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可是…有时候从你这确实能听到让我舒心的话。”金瀚无奈的笑了感叹，其实这孩子同样是个傲娇，不喜欢莉莉，怎么会经常聊起自己的烦心事？
　　“谁让我们走的路差不多，我又是前辈。”莉莉说着拍了金瀚手臂一下，从一开始两人便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却总是针锋相对互怼为乐，大概是性格的相像产生了互斥作用。
　　“少来，不要拿资质说事。”金瀚充满嫌弃的笑着说。
　　“要我陪你练车吗？”
　　“不用了，你的职责是带新人，不是陪我。”
　　“Come on，we are friends，don’t care about it。”
　　“来比一场？”金俊不在意的主动问，被莉莉闹得来了兴致。
　　“好啊，我很久没上场了，有点心痒，陪你玩一次。”莉莉笑着答应，回去车房，找同事拿了一把钥匙，然后先把车开出去，停在出发点等金俊，把手垂在车窗外，一副吊儿郎当的拽样，金俊随后把车开出来停在旁边，莉莉开玩笑的说，“要不要让你三秒？”
　　“好啊。”金俊不屑的回答，随后升上车窗，莉莉也升了车窗，从窗口用手比了倒数三个数，金俊果然一脚油门先出发，莉莉心情不错的笑了，马上开车追上去。
　　刚换完衣服出来的新车手看见，迟疑了一下，随后问工作人员，“谁在场上？”
　　“小俊哥和教练。”
　　新人愣了一下，马上跑上楼站在休息室看向外面，被车道上的两位大神惊得目瞪口呆，拿手机出来录像，十足的迷弟模样。金俊虽然先出发，但是中途把速度降下来，让莉莉反超了，所以这一场算是公平的比赛。金俊少年时是个有些天赋的车手，但是基本上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在尚雅接受培训这几年车技大有提升，可以说在开车技法上比当时同年纪的莉莉更稳定、成熟。莉莉因为碰到对手加上很久没上场，有些兴奋，两人在场上反复切磋、反超，十分精彩，莉莉作为教练而且与金俊相识多年，对金俊的车技心里大概有数，但看见少年已成王者仍旧觉得欣慰。最后一圈快到终点的时候，莉莉手机响了，其实即便是练习场，车手都不会在车上接电话，但被这通电话分神后，莉莉选择开车离开赛道，没有跟金俊死争到底，在最外圈跟随金俊返回终点。
　　金俊停车后从车上下来，看着莉莉不满的嗔怪，“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让你，我回个电话，等会一起吃午餐。”莉莉拿出手机示意一下说，转身去旁边，电话是尚雅总部打来的，莉莉回电话问，“什么事？”
　　“近期有媒体或者记者联系过你吗？”
　　“我不接受过媒体采访，我想公司应该知道。”
　　“知道你不希望在公众面前露面，但是这次是电视台想约采访，为世锦赛做预热，公司希望你作为代表接受，体现尚雅的专业和风度，话题和采访方式都非常正式。”
　　莉莉听了不禁笑了，舔了一下嘴唇说，“我的合约内容不包括为公司做公关服务。”
　　“当然，我来找你只是请你帮这个忙，我们在尚雅算是老朋友了，难道不能给个面子吗？”
　　“OK，可以，但是除了采访内容我不做其它Social。”莉莉笑了叹口气答应，虽然公司内部有人员换血，但仍旧有很多旧同事，包括行政人员在内，认识莉莉，即便不熟，也多少要保持些交情，所以莉莉没强硬拒绝，只是对活动范畴做了限制。
　　“没问题，我来联系，确定了时间给你消息。”
　　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周围，金俊已经离开，莉莉问工作人员，“金俊走了吗？”
　　“刚走。”
　　莉莉无语的舒口气快步跟出去，在停车场没见到人，直接开车去了经常去的咖啡厅，下车后看见金俊在吧台点单，莉莉开玩笑的问，“想逃跑吗？”
　　金俊转过身看见莉莉，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说，“我先来帮你点餐。”
　　“谢谢！”莉莉斜了一下头不爽的笑着说。
　　伽卿在办公室整理文档，总监轻拍了一下桌子叫伽卿过去，伽卿起身去了总监办公室，总监温和的问，“我跟你说的转岗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伽卿犹豫了一会说，“不过…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个岗位。”
　　“我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吗？工作上的压力或者私人原因？”
　　“我和爱人正在考虑收养小朋友，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在两者之间的兼顾。”
　　“你结婚了吗？”总监有点意外的问。
　　“虽然没有正式的仪式，但…”伽卿有点不好意思的含笑温和说。
　　“没关系，我不是非要打探，只不过我觉得…要照顾小朋友，有牵挂是一定的，但是工作时间内，你能保证自己的投入吗？”
　　“我一定会尽力不耽误任何工作，只是怕自己无法胜任。”
　　“反正这个岗位台里暂时没有招到合适人选，照顾小朋友的事业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你不妨先代理组长的工作试试，看看自己是否能承受这种工作强度，你觉得如何？”
　　“既然您这样说了，我当然会尽力去做。”伽卿温和的笑了答应。
　　“我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再管小组内的事情，你就当做帮我一个帮。”
　　“别这么说，您这样更让我觉得歉疚了。”伽卿客气的推脱，从总监办公室出来舒了一口气，其实伽卿是个有事业心的人，但是如果一定要让她在爱情、家庭和事业中选择，她会考虑放弃事业，因为比起理性，是个更容易受到感情渲染的人，所以有时候做出的决定未必正确，可…或许也不能说是错。
　　下班后伽卿和莉莉一起去福利院看望，两人陪孩子们一起切水果和蔬菜做沙拉，伽卿是真的喜欢小朋友，一直陪在旁边帮忙，莉莉虽然没那么有亲和力，但一直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帮忙，老师小声跟伽卿说，“小朋友们都不太爱吃蔬菜，自己动手做沙拉，会因为觉得有趣吃很多，而且能增加手眼协调能力。”
　　“我觉得很棒。”伽卿笑着称赞，然后把小块的胡萝卜喂给在一旁帮孩子擦手的莉莉，“你也是缺少维生素的宝宝。”莉莉一边嚼一边皱眉头，伽卿马上嗔怪，“不要做坏榜样。”
　　因为Nana年纪太小，不能参加这类做手工的活动，照顾完其他孩子，莉莉小声说，“我有点事想跟院长说，你先去看Nana。”
　　“用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莉莉温和的回答。
　　伽卿单独去看Nana，莉莉跟院长一起走到室外的走廊，夕阳的余晖照进一楼长廊的地上，犹如金色梦乡，院长有点无奈的笑了说，“我知道你想找我说什么？”
　　“那想好怎么应付我了吗？”
　　“收养的流程…”院长叹口气笑了说，“很难走，而且时间会很长。”
　　“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允许我来看Nana。”
　　“看见你们这样喜欢Nana我真的很高兴。”院长想了一会说，“虽然收养的事我帮不上你们太多，但是在确定结果没下来之前，我觉得你们有时间可以和Nana先培养一下感情，我会申请许可，让你们偶尔可以带Nana出去玩，只是暂时外出时间会比较短，而且可能会有专业机构的工作人员陪同，你们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当然可以。”莉莉马上兴奋的说，“时间段或者有人监督都不是问题，能带Nana出去玩真的太棒了，我想廖伽卿一定会很开心。”
　　“我给你的这个答复还满意吗？”
　　“我是在开玩笑，您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在帮我们也在帮孩子们，非常感谢，我去告诉廖伽卿。”莉莉开心的说，笑了略鞠一躬，院长一脸宠溺和欣慰的看着莉莉离开，其实院长和莉莉算是熟人了，期待基金捐助福利院四年，期间一直是这位院长协助工作，彼此之间有很多交流，所以院长对莉莉和伽卿比较了解也很信任，想尽力帮忙。去找伽卿的路上，莉莉忍不住先打了电话，通了之后马上问，“你在哪？”
　　“跟Nana在一起，教室后的游乐场。”
　　“我去找你，我有事跟你说。”莉莉忍不住开心的笑着说，挂了电话之后快步过去，无法压抑心中的愉悦，甚至放肆的跑起来，快到游乐场才放慢脚步。
　　伽卿看见莉莉跑着来觉得有点诧异，等着莉莉走过来问，“有什么急事吗？”
　　莉莉看了Nana一眼，然后看向伽卿，双手在胸前握在一起问，“你喜欢Nana吗？你想多点时间跟Nana一起玩吗？”
　　“当然，怎么了？”伽卿不解的笑了问。
　　“我们可以带Nana出去玩了。”莉莉说着拥抱住伽卿，伽卿一时有点愣了，莉莉松开伽卿解释说，“虽然暂时不能把Nana出去太久，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玩，公园、游乐场、小熊餐厅，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什么？你说清楚点。”伽卿拉住莉莉的手臂忍不住笑着问，即便不清楚莉莉在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便跟着一起笑了。
　　莉莉过去想抱起在旁边玩耍的Nana，Nana马上张开手臂环住莉莉的脖子，莉莉抱着Nana走到伽卿面前说，“因为收养条件很难达到，所以律师和院长都建议我们走获取监护权这条路，在正式流程有结果之前，我们可以申请短暂的把Nana从福利院接走，多谢日常相处时间，这样我们可以更好的培养感情。”
　　“真的吗？”伽卿又惊又喜的问。
　　“真的。”莉莉说完马上看向Nana，脸贴脸亲昵的说，“I love you，you are my suger girl now。”
　　伽卿用手臂抱住两人，在莉莉脸颊上亲了一下称赞，“你太棒了。”
　　“Of course。”
　　晚一点两人不得不恋恋不舍的从福利院离开，但一路脸上都充满了喜悦，经过的卤味店买了些小菜，回家又煮了两包泡面，直接把锅拿到阳台上，配着泡面和小菜开了啤酒和威士忌，莉莉把一只脚蹬在椅子上随意的坐着，拿起杯子喝了口酒，然后看向伽卿，一脸爱意，伽卿抬头侧看向莉莉问，“开心吗？”
　　“嗯，这样真好。”莉莉一脸陶醉的说。
　　“好久没在家里喝酒了。”
　　“因为喝醉了懒得收拾，不如去梁文野的店里喝完甩手走人。”
　　伽卿有点无奈的笑了，喝了口酒靠在椅子上，然后又向前俯身，含笑认真的说，“有机会能作为Nana的监护人这件事，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莉莉笑着不说话，两人在安静的夜色下，相伴聊天喝酒，心满意足的样子格外美好，仿佛花正开月正圆。伽卿温和的继续说，“虽然外人看起来你很难管很不靠谱，但是你真的为我想了很多、为我做了很多。”
　　“这不是应该的吗？”莉莉随意又调皮的说出这句帅气的话。
　　“我敬你一杯。”伽卿同样调皮的笑了说，这样看来两人都是宝宝，即便在别人面前努力表现成沉稳大人的样子，可是只剩彼此时忍不住幼稚，幼稚得有些可爱，相互轻缓却再诚恳不过的碰了一下杯，“无论最后监护权有没有拿到，我不会轻易放开这个孩子，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下去，哪怕累了气了，都不能放弃。”
　　“嗯。”莉莉点头认真的答应。
　　“哪怕…我们以后会分手。”
　　“嗯。”
　　“你会一直爱我们吗？”
　　“嗯。”
　　“就会说这一个字吗？”
　　“I love you so much，你们都将是我最爱的人。”
　　“花言巧语。”
　　“并不是。”莉莉调皮的否认，想了一会继续说，“虽然无法估量是否一定可以成为一家人，但是我想…我们应该给Nana一个选择的权利，等到她长大了，明白你我之间的这种关系、明白我们成为家人的这种契机，让她自己选择是否继续留下，可能是我想的太远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苦恼这件事，以后的成长中是否应该对孩子隐瞒收养这件事。”
　　“我想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欺骗。”
　　“可是…”
　　“法律规定了只能收养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我想这是有道理的吧，十几岁之后她会开始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种种，她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利，而我们或者这个世界，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获得在这之前的监护权，陪伴她长大，到了她可以正确的面对这个世界的种种观念的时候，会不会理解我们呢？会不会出于本愿的做我们的女儿呢？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她说不要，我想我内心会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空虚。”莉莉无奈的笑了说，“一切才刚刚开始，我就变得如此敏感，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呢？”
　　“一切都是未知，不想那么多了，眼前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做好一切就足够了，即便是亲生的儿女，总会有离开自己去奔向广阔天地的一天，所以不要伤心。”莉莉看向伽卿笑了不说话，伽卿温和到底继续说，“至于照顾Nana这件事，虽然不能保证别人在主观上不存在偏见不，但是客观上，我不想让任何人有挑剔，我不想被他们说我们是因为不够优秀而没资格做监护人，但如果…他们只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而不给我们这个资格，我只能说…很遗憾但是错不在我们。”
　　“Get it，very biting！”
　　“我可是持证怼人的专业人士，优雅的、有风度的、合理的表达我的不满。”
　　“你对我表达不满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莉莉开玩笑的说，手里还拿着酒杯，伽卿隔着桌面伸腿轻轻踢了莉莉一下，莉莉手臂一抖，杯子里的酒撒出来一些，但是没有在意，仍旧笑着，随后自己也伸腿回揣了伽卿一下，打打闹闹的样子，仍旧是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