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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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什么？”因为太过震惊，艾亭都顾不得客气，指着盛安的鼻子道。
盛安笑眯眯道：“我就是那个会长大的影子。”
他是被舍弃的影子，不知为何会长大的影子，也不知为何，没有进入山洞的影子。他回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子，在阳光下化出了人形，被旁边村子的人捡去收养。
“所以，你是，额，”艾亭掰着手指算了下，“你是盛淮南的儿子，盛言的异母弟弟？那个倒霉王氏的儿子？”
盛安点头：“他们捡到我时，我已是十七八的样子了。”
“所以你文牒上的年纪是四十。可你为何现在越来越年轻？”薛文纳闷道。
“因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盛安看向光明神，笑了笑，“不过它喜欢小孩子，客随主便嘛。”
“好吧，我想问，光明神大人带我们俩来，想干啥？”艾亭问道。
盛安看着薛文道：“它刚刚发现，为何它会这样喜欢我、弟弟，还有小宝了。”
村子里的人，包括孩子的爹娘，在他们还在母亲腹中时，就已经将他们当做必死的祭品了。没人给他们爱，他们自然无法给光明神爱。
但是盛淮南和王氏，是那样盼着孩子出生，他们投射到孩子身上的爱，在孩子降临前，就已是那样的浓烈，浓烈得让千里之外的光明神都能感觉到。
光明神渴望陪伴，更渴望爱。
光明神第一次拥有两个影子，从没有哪个影子获得过光明神如此长久的青睐。
盛安是哥哥，盛淮南和王氏对他更多的是期盼。他弟弟的身上，比他更多了一份焦虑的祈祷，祈祷他不要像盛安一样胎死腹中。夫妻俩对弟弟投注了更多的关心，所以光明神更喜欢弟弟，舍弃了哥哥。
这也是为何光明神选择王卓第二个儿子的原因，他以为在弟弟身上感受的爱会更多。只是王卓让他失望了。
“所以？”艾亭硬着头皮问道。
她实在不想表现得太不开窍，不是怕丢人，是怕惹盛安或者光明神不高兴了。比变、态而莫测的是鬼神啊，尤其是这种常年不和正常人社会打交道的鬼神，太TM难理解了，这么一比，M皇帝的心里戏简直都用大白话写在脸上了。
“光明神想要见见薛家人。”盛安解释道，“它托人给薛柔带了话，不过薛柔始终没来。不过薛文来了，也一样，你对小宝真是爱得深沉啊。”
盛安说着，笑了起来。
薛文和艾亭对视了一眼，光明神所谓的带个话，可把薛柔吓得不清，以为对方是拿小宝威胁她不要离开王家呢。
虽然这的确很接近事实，但是动机完全不一样嘛！
“那么一直引我们进后宅的，是光明神？”艾亭问道。
盛安脸色沉了下来：“不，是小宝的哥哥，那些影子的傀儡。”
敲击声、吃过的枣核，都是傀儡做的，目的就是将艾亭与薛文引来。他们甚至攻击了盛安，盛安不得不败退入地下，被光明神接来自己的地盘养伤。
那日在房中，薛文与王意之见到的，是傀儡假扮的盛安。傀儡恨王意之，恨村里所有的人，并因为嫉妒，而憎恨世上一切有爱的人。只是傀儡还没办法太长时间维持人形，所以才那么快就漏了陷，匆匆吓了众人一跳后就跑了。
“那两条腿是咋消失的？”薛文真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啊，从刚才的情景看，傀儡应该是没办法穿墙钻土的。
“影子，躲在你们的影子里逃跑的。”盛安也是养伤时才想明白的，“他偷袭我时，也是躲在影子里，我才着了他们的道。”
艾亭瞅着小宝道：“小宝现在看着不像五岁的孩子啊？”
“自我之后，光明神就努力长得高大了些，所以影子相对变得高大了些。”盛安笑道。
“那，小宝就这样了？”艾亭心心念念着任务，“他愿意吗？还有什么心愿需要我们帮他完成吗？”
这个世界太恐怖了，早点完活早点撤！
“我刚才也在和小宝说这事呢。”盛安一副被你们打扰了的样子，“我们一致认为，王意之他们，都该死。你们上去后，带着薛柔和无关的人，立刻离开这宅子。我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后，这宅子就不复存在了。”
薛文大吃一惊道：“那小宝呢？不跟我们走？”
盛安温和道：“不走了，我与小宝，都在这里陪着光明神。从此后，不会再有新的祭品了，就让这一切，终结在这里。”
艾亭用眼角觑着光明神，一脸怀疑。光明神有这么好说话？还是一物降一物，它被这俩被爱泡大的吃得死死的了？
“那，那个，哥哥怎么办？”艾亭指了指上面，“傀儡？还，还救赎吗？”
盛安盯着山洞的方向，道：“他始终不肯下来，因为他是挣脱了牢笼的囚犯，他背叛了同在苦海挣扎的同伴。他怕一下来，就被山洞吸回去，被同伴们撕得粉碎。”
“所以？”艾亭不得不再次表现出自己的不开窍，能不能直接给结果？她不是来听唏嘘、感叹和批判的！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长大，为什么我没有进入山洞，为什么我会化出肉身？”盛安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
啊！我不想听你感叹！让我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吗大哥！艾亭在心里狂喊道，她实在受够了！盛安是觉得光明神与小宝都不能说话，所以把他们两人的份都给说了吗？
“因为我便是新的神，我带来救赎与解脱。”盛安抬头道，整个人都似乎在散发圣光。
艾亭已经麻木了，身旁的薛文把视线从小宝身上移到盛安身上，嘴角抽动了两下。
盛安站了起来，向着山洞的方向走去。艾亭与薛文面面相觑了会，齐齐跟了上去。知道光明神的身份后，他们实在不敢在盛安不在的情况下留在它的身边。虽然盛安看起来也不怎么正常，但他至少看着更像个人啊！
薛文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小宝，小宝冲他挥了挥手。
再次看到那个山洞，而且还是迎着那些目光走过去的，艾亭只觉得自己快晕了。
同情是真同情，恐惧也是真恐惧啊！
每一个鸡皮疙瘩，都在呐喊着：退出！退出！按退出！
盛安一直走到山洞跟前，轻轻抚摸着那些人脸。他真的开始发光了，同光明神不一样，那是非常热烈、热烈到有些刺眼的光。
雕塑一般的孩子们开始融化，从盛安触摸的地方开始，慢慢扩展到整个洞穴。这画面映在艾亭的视网膜上，让她觉得自己的视网膜都要开始融化了。
片刻后，洞穴空了，地面上只有一个孩子的躯干，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盛安解开外衣，裹着那躯干抱在怀里。他将手放在洞穴墙壁上，一个洞口被烧了出来，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是盛安刚刚造出的出路。
“让我也抱抱他！”薛文轻声道，“这是我的外甥，他出生后，我都没有抱过他。”
艾亭对薛文致第一万次的敬佩，妈呀这亲情实在太TM伟大了，伟大到艾亭都想骂脏话来表达澎湃的心情了。
艾亭也不是不想为任务牺牲下，但是她怕自己不纯洁的亲情起到反效果，便默默目视薛文一个人上战场了。
之后的路，薛文一直抱着那孩子的躯干。
他们走了不知多久，才见到前面有光。又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完全走了出来。这里是王家后院的某个夹道，身后的出口缓缓闭合了，变回一面完整的墙。
夹道的另一边，是那孩子身体的其他部位。他的脸上，是一种很奇异的表情，眼睛死死盯着薛文怀里，属于他的那部分身体。
那部分身体里，是救赎、希望、爱与包容。
王家宅子毁于一场大火，在火起前，王家大部分奴婢都陪着王家太太回了娘家，急匆匆的，就仿佛有死神在后面撵着一般。
要不是这火烧得太离奇、完全不似人间的火，官府都要以为是薛柔伙同那些奴婢，设计要烧死王意之及其数位心腹了。
薛柔、薛文被盘问许久，薛柔疯疯癫癫、哭哭啼啼，很快就被官府不耐烦地放回家了。薛文将一切都归到那个神秘失踪的盛安身上，官府最后定了个意外，将薛文放了出来。
两年后，薛柔再嫁了，嫁得很远，与这里的一切再无瓜葛。薛如也嫁人了，薛文千挑万选，个她找了一个八字奇硬的男人。
又过了两年，薛文来到了湘西的那个村子附近，走访了好多人家，拼凑出了一个传说。
千年前，这个地方地下的洞穴里住着一群人，他们患了病，没有办法在日光下生活。有一天，一个人说，将一个孩子做成蜡烛燃烧，吸着人的油脂散发出的香气，便可痊愈。
那人姓盛，他的妻子，姓王，他们贡献出了自己的孩子。
如愿以偿的，这群人到了地面上，开始如正常人一样生活。那个孩子，成了这群人口中的神，被他们所祭祀着。
孩子，憎恨着父母，憎恨着村民，更憎恨着他的弟弟妹妹们。
为什么你们可以在阳光下长大，享受着父母的爱，过着如此幸福的日子？
为什么他就在黑暗中，只度过了短短五年食不果腹的人生，就被他的亲生父母活生生地烧死。
新生的神憎恨着，憎恨着，命令他的弟弟们随父姓，妹妹们随母姓，世代通婚，让留着与他相同血脉的人，成为供他享乐的祭品。
村子如愿生活在了阳光下，他们的身体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中，他们的心在一代一代的祭祀中变得扭曲、乌黑。神在世间的投影-------他的兄弟姐妹们，他的血亲们，被剥夺了人的属性，成为了生产祭品的工具。
直到千年后，一个外乡人的到来，为这片憎恨的土地，带来了久违的爱。
这些村民，从地下来到地上，又从地上回到了地下。
地上与地下，都化作焦土，被烧得一干二净。
神是鬼，人是鬼。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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