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丛中》小加百列

12、江湖八卦

　　放到平时，吞佛童子是断然不会对这种连妖道级别都谈不上的龙套动手的，除非他心情不好，并且烦躁到了一定的地步。只不过这次破例，因为他已经被异度魔界炒了鱿鱼，唯独那么几个知道吞佛童子捅了袭灭天来和黥武的内情的仁人志士已经前仆后继地去仙山度假了，比如一步莲华、素还真以及殷末箫。

　　这些光荣牺牲的烈士在慷慨就义之前，居然没一个人记得对身边的亲朋好友交待一下，说吞佛童子是值得争取的好同志，你们莫要再让明月继续照沟渠云云。不过，除了素还真之外，另外两个根本就来不及等到同伴赶来救援就死掉了，所以根本就没机会交代这点小秘密。

　　一步莲华被袭灭天来和紫宫世家的老太婆折腾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被万圣岩架空权力变成光杆司令的时候，身边也就一个善法天子是个能说话的人，不过，依照善法天子那个保护欲超强而且二话不说抡鞭子就上，将一切有可能危及圣尊者人身安全的不稳定因素轰杀至渣的性子，一步莲华根本就不敢把自己那个同高空走钢丝无异的伟大计划告诉他，等吞佛童子捅了一步莲华一刀然后落跑之后，估计一步莲华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善法天子每次给一步莲华疗伤的时候，肯定一边两眼喷火地责骂一步莲华[又对魔容情]一边想着怎么把吞佛童子挂到大日殿的房梁上狠狠地抽一顿。

　　至于那个苍，吞佛童子怀疑这两位喜欢玩玄秘的至交好友凑在一起[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的聊上半天，就是无法切入主题。而且，从苍日后对待魔界的态度上来看，他是百分之百不知道吞佛童子的脑袋已经被一步莲华开过光变成了一个无间，不然的话早就和吞佛童子接头了。

　　至于殷末箫，不提也罢，这位大叔压根就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会如此突发造访，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痴情发疯的女儿和半疯半癫间歇性地邪恶一下子的徒弟，估计他也没找到一个能安心吐露秘密的话匣子。

　　所以，请郁闷地面对这个残酷无情的现实吧，吞佛童子，现在，不论是苦境的那帮子和尚道士还是异度魔界的搏斗狂人都会把你视做眼中钉肉中刺，从此以后，天堂无路地狱无门，你就是夹在正邪两道之间的那片肉，而且两边都想撕了你。

　　前途堪忧阿。

　　吞佛心情烦躁地一路砍瓜切菜，黑店的好汉们纷纷人仰马翻灰飞烟灭，最后还剩下后厨的一名厨子，当机立断地跪在地上咚咚磕头如捣蒜。吞佛童子想起来明天早晨还得吃饭，又见他磕的很是煽情，便一刀下去，挑了对方右腿的筋脉，说留你一命，明天早晨早点起来煮点小米粥，做两个拿手的好菜，然后把你们的私房钱都孝敬出来。

　　想了一想，再补充一点，说你完全可以在饭菜里下毒，最好无色无味见血封喉，倘若叫我吃出来了而且还没能立刻毒死我，我就挖个坑，把你当萝卜活埋了。

　　厨子吓得连眼珠子都快哆嗦出来了，说小人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阿！然后便接着磕头作揖痛哭流涕。

　　吞佛童子懒得再去吓唬他了，见天色还早，便收起朱厌回到房里去睡觉。打开房门一看，小剑雪踹开了被子，睡得跟死了一样，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他醒过来，看来这群绿林好汉之前吹进来的迷烟还是相当有效的。

　　抱起小剑雪往里面一挪，吞佛童子躺倒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然后闭眼，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

　　小剑雪比吞佛童子迟了半个时辰才醒，抱着被子怔怔地坐起来，睡眼朦胧地做迷茫状，然后就头疼欲裂地抱着脑袋哎呦。洗漱过后到室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等迷烟的后遗症过了，这才觉得好些。

　　到了餐桌上一看，大盘子小碟子地堆了满桌，其食物的丰盛与精致，让吞佛童子怀疑那个厨子肯定是被吓得睡不着觉了，后半夜都在战战兢兢地熟饭烧菜。

　　剑雪坐在那里，惊愕地看着面前那堆东西，然后扭头对厨子说：[我们吃不起。]

　　[没关系啦，]厨子一边擦汗一边道，[本店恰逢十周年庆典，免费酬宾。]

　　吞佛童子挺满意这个回答，泰然自若地掀开一罐好酒，吃吃喝喝，很不客气。剑雪瞧瞧他的脸，又瞧瞧厨子，然后满头雾水地开始往嘴里扒米饭。

　　吃了一半，便问店里其他的伙计都哪里去了，厨子说山下镇子上有个大户办喜事，人手不够，都跑去帮忙了。然后剑雪又问厨子腿上的伤是怎么搞的，厨子热泪滚滚，说砍柴时被断茬戳的，行走不便，不能去山下帮忙，所以主动留下来照顾两位客人。

　　酒足饭饱之后，吞佛童子站在饭店门口环顾一周，说这里的风景挺不错的，厨子勤快而且饭菜价格优惠，不如在这里多住几日。厨子默默无语两眼泪，心想大爷你太狠了。

　　到了中午，厨子借尿遁，拖着断腿逃之夭夭。吞佛童子找到一把铁锹在后院挖个坑，心想你这三条腿的兔子跑的还能比剑雪快？老子说到做到，等坑挖好的时候，你这颗水萝卜就当定了。

　　挖了一半的时候，剑雪走过来坐在一边看他，说：[吞佛童子，你就饶了他吧。]

　　吞佛童子停下手里的活，问：[你知道？]

　　剑雪垂下头，说我刚才去后山坡转了转，看到荒草之中有不少乱坟白骨，就知道这家店是怎么回事了。

　　停了半晌，然后补充一句，说：店里的那些强盗，该杀。

　　临走之前，一把火把店铺烧了，滚滚白烟冲上蔚蓝的天宇，宛若旅客的冤魂终于平息怨恨，得到解脱。

　　然后一路无语。

　　小剑雪的心情似乎很差。吞佛童子跟在他的背后，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去开导他。

　　两个人漫无边际地走来走去，终于走出了大山来到了镇里。因为正值战乱的缘故，镇里一片萧条冷清，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带家伙的练家子，见了生人目不斜视理都不理，见了熟人就扯着嗓门抱拳打声招呼，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墙角里去交流最近的江湖消息。

　　[素贤人又死了阿，]这个声音居然有点心照不宣的兴奋，[看来江湖上又将出现一位新人高手了。]

　　[我听说银狐出现在天外南海了……][还有人看见过汲无踪……][嗯，传闻洛子商和黑白双少也要再入江湖]，[咳咳，儒门龙首仍在悬赏剑子仙迹的下落阿，也不知道那位道教先天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咳咳，我看，为了这个江湖早点安生下来，咱们还是早点把剑子前辈搜出来才是，到时候龙首一高兴，弄不好就三教流氓再度聚首，手拉着手到异度魔界踢馆去。]

　　[没错，咳咳，牺牲剑子前辈一个，幸福千万家。]

　　[几位兄台，你们的咳嗽都显得意味深长呢。]

　　[嘿嘿，龙首对剑子前辈那点意思嘛……][嘘嘘——话别说透了，当心儒门天下的人找你麻烦。][放心，只要不把这档子事说得太粗俗太难听，儒门天下那位当家作主的巴不得昭告天下，把他对剑子前辈的那点意思搞得尽人皆知呢。]

　　吞佛童子黑线，心想苦境的人啊，在战火纷飞大难临头的时候还不忘八卦一下，这种嚼舌根子的性格是应该夸他们乐天派阿，还是骂他们死性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