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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三戏白玉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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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拂面的微风吹的人心神荡漾。因为要去城西分铺取些药材,我悠哉悠哉地晃出了门。出了药铺不远,就见展昭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待他走近,仔细一看,脸上表情狼狈不堪。我暗暗吃惊,来到开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展昭如此失态,于是,连忙停下脚步问道,“展大哥,出什么事了?”
“这,”他颇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四周,犹豫了片刻,然后贴近我的耳边,小声开口,“今日一大早,白兄便敲开在下的房门,还说了些”两只老鼠,没有耳朵“之类的话语,煞是古怪。在下问他是何意思,他又不肯如实告知,只是让展某来问苏姑娘。还望姑娘明教。”
还没等他说完,我便整个人笑趴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身子。
看到我这样,约莫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展昭只好无奈地走开,临走时嘴里还小声唠叨,“今个是怎么了?白兄怪怪的,苏姑娘也怪怪的。不明白,不明白。。。”
第三日,微阴,多云。
本来,我是正襟微坐地在药铺里替病患看病。突然间,一股狂风迎面而来,硬生生将我花费了半个时辰梳理的发髻吹成了贞子造型。等我气急败坏地扯下盖了满脸的刘海,就看见一位身体健壮穿红戴绿眉目含嗔五十岁左右的半老徐娘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冲进济善堂,一面拉扯坐在我面前那位瘦弱犹如柴杆的老爷子一面用粗旷的嗓门嚷嚷,“当家的,还看什么病啊?快去怡红院看热闹。今个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白大人在那边当跑堂的呢。”
我一口茶噎在嗓子里,还没来得及咳出来。抬头,大惊,济善堂本来排着的长队已经瞬间不见,整个大厅空空荡荡。不由得苦笑,原来八卦精神这个东西,在宋代也是不可或缺的啊!!!
“苏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好么?”小翠迫不及待地开口。
清了清嗓子,我严肃地开口,“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小翠失望的样子,大笑,“才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罢,一溜烟小跑离开,小翠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即贯彻精神,飞奔出门,空留下银铃般的笑声在药铺里回荡。
到了怡红院门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硬生生把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使出大学时候挤公交车的十八般武艺,勉强凑到了前几排,只见白玉堂身着粗布褂子,搭着块白色方巾,被几位姐们吆喝来吆喝去,甚是有趣。
热闹看够了,我这个始作俑者才大摇大摆洋洋得意地出了门。走了不到两三步,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真是可悲。“
我一惊,脚步停住,转头看,是位算命先生,”摸骨算命“的布帘迎风飘扬,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楚。
小翠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冲上摊位,带着几分恼怒地开口,”破算命的瞎说什么!谁死到临头了!你倒是说明白。”
那人一声冷笑,不屑地开口,“自然不是二位姑娘。”
“小女子愚笨,还望先生明点。“我走上前,谦卑有礼地吐字。
他也不抬头,只从鼻子里哧了一声,说道,“是里面那位公子。”
“什么?”我和小翠面面相觑,“白五爷?”
“你瞎说什么,竟然敢咒白五爷,看我今天不砸了你的摊子。”小翠性子急,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我挥手止住,轻轻在算命摊子前坐下来,冷冷一笑,“这倒要向先生请教了。”同时,十指一松,几块碎银便从指缝间流了出来,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头,不过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脸庞瘦削,双颊深陷,略带落魄,仙风道骨没有,眉宇间的傲气却是掩藏不住。奇怪的是,他看到我脸那一刻,神色遽变。
“先生可愿详细道来?”我有些不耐烦地问。
他不语,却重重地将银子一把拨回至我的面前,然后,径直收拾起摊子,起身欲走。
我有些糊涂,索性伸手拦住他,并带着几分怒意质问,”敢问先生是何意思?“
他犹豫了片刻,叹口气,开口道,”姑娘,在下只送你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谴。“世俗之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姑娘若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未免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话尽于此,姑娘自己参透吧。”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十指握的愈发地紧,我命由己不由天,以为这两三句就可以把我吓住?笑话!
虽说如此,心里面终究还是有个疙瘩,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好像被霜打蔫的青菜一般。每天强迫自己回想几百遍,白玉堂到底是何时上冲霄的,却依旧想不起来,只能依稀忆起,好似是八月间事。
“八月?”我自言自语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过了八月就没事了?可是,现在不就是八月了么?也就是说,撑过月底就不必担心了?”想到这里,我大喊了一嗓子,“小翠,今个是初几啊?”
“今个已经十三啦,后天就是中秋节。”小翠从要齐人高的药柜里探出头来,大眼睛叽哩咕噜地转着,“苏姐姐也在数日子盼过节么?”
我禁不住哑然失笑,年幼时候,总是掰着指头等过节,因为有好吃的东西,还有新衣服,现在长大了,心性也淡了很多,反而对这些节日不是很上心了。
不过,中秋节是举家团聚的日子。掐指一算,我来到开封,也有小半年时间。也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了。过去的朋友,是不是在为我担心,这么一想,不觉得有些许伤感。
算了。我摇摇头,竭力甩开那些恼人的思绪,反正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在哪过节还不是一样。自嘲的安慰了下自己,我有些好奇的问小翠,“小翠,这里中秋节都做些什么啊?”
“咦,姐姐不知道么?”她晃了晃脑袋,“也难怪,姐姐不是本地人。也没什么特殊啦,就是吃吃月饼,赏赏月色。”
“都有什么馅啊?”说到月饼,我的兴趣骤然就上来了。没办法,谁叫我爱吃呢,而且到了济善堂之后,就一直忙于行医,平时也大多胡乱塞几口就混了过去。加上来这边虽然不短,但好像一直在四处奔波,连宋代的美食都没来得及品尝。突然说到月饼,心里面还真挺痒痒的。
“好多呢。有。。”小翠歪着脑袋,认真地回答道,“莲蓉桂花馅,玉子红豆馅,珍珠杏仁馅,八珍芋头馅,百合薏仁馅。。。。”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急忙叫道。
“怎么了,苏姐姐?”小翠扑闪着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
“小翠,你知不知道再说下去,姐姐可就要馋死在这里了。”我嗔了她一眼,轻笑着说,“真的,被你这么一提,好像越发的饿了呢。”
“既然如此,不知道苏姑娘可愿赏脸,和在下一起去吃个饭?”有人大笑着,走进了药铺。
小翠眼尖,一眼认出,激动地直嚷嚷,“是白五爷。”
我抬头,打趣道,“哟,今个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堂堂御前三品带刀侍卫给吹到小店里来了。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白玉堂笑着摇了摇头,“苏姑娘此言差矣,这到小店的,可不止在下一位啊。”
言毕,只见展昭从他身后闪了出来,无可奈何地温和浅笑。
看到展昭,我顿时矮了三分,有些扭捏地问道,“展大哥近来可好?”
见此,白玉堂拍掌大笑,“原来对付苏姑娘的伶牙俐齿,猫儿是最好用的。”
话说完,我和展昭便涨了个红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白玉堂是个爽快人,干脆地开口,“猫儿和白某刚理完公务,不知苏姑娘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顿便饭?”
“好啊。”我有些开心地应道,“求之不得,小女子我都快饿扁了。”
三人大笑,一起离开了济善堂。
醉仙楼,“采桑子”单间。
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不由得感慨万千。记得上回,就是在隔壁的陌上花,我因为展昭的缘故,喝得伶仃大醉。想不到时隔不久,竟然回到了这个地方。
白玉堂伸出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颇有深意地说,”上次游戏,白某惜败。这次,在下倒想出一个新的玩法。“
”哦?“我不屑的一哼。
他也不恼,径直开口,“这次题目是,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白某猜,苏姑娘是想上次喝酒,为何在下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我确实好奇这个问题很久。虽说无巧不成书,但是能够那么凑巧,也很难得。
他斜瞄了展昭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因为有只猫,就在楼下喝酒。也是他拜托五爷我,来照看姑娘你的。“
我一惊,转头看展昭。只见他稍稍有些坐立不安,脸色一阵红过一阵,过了片刻突然开口,“小二,怎么还不过来?”
白玉堂得意地对着我开口,“怎么,苏姑娘可愿服输?”
我刚欲辩解,小二却走了过来,弯着腰热络地说,“呦,原来是白大人和展大人二位爷来了,小的招待不周,多多包涵。不知,这位姑娘是?”
“小二哥,这位是济善堂的苏浣苏姑娘。”展昭抢着开口,脸上的红色还没散开。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医苏姑娘啊,失敬失敬。不过,展大人,您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着凉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白玉堂笑得前俯后仰,“我说店小二,展大人这病,只有苏姑娘能治,不劳你费心啦。”
话毕,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一个“丢”字了得。
“是是。”小二点头哈腰地说。“白大人教训的是。但不知,三位想吃点什么?”
“你且听仔细了。”白玉堂刚吐出几个字,我已经接上来,“我要的鲫鱼,定必乌背,尖腮,白肚,无子。且不得小于十两,但又不可重过一斤!明白么?”
“是是。“小二忙不迭应着。
白玉堂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足足盯了我一刻钟,才开口,”有趣有趣。就照姑娘说的办,顺便记得给爷上三坛女儿红。“
稍会,小二便端着木盆和酒坛回来,客客气气地说,”小店规矩,请两位爷过目。这条鱼可是货真价实,你看,鲜蹦活跳,足足十五两,刚好不满一斤!”
”可以了。“展昭挥挥手,淡淡说。
白玉堂眼光一扫,嘴角一牵,似笑非笑:“小二,你又在讨虚了!”
“这鱼哪有十五两?至多不过十三两,对么?”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铁观音,不以为然地接话。
小二惊得差一点连木盆都拿不住!愣了片刻,作了个揖说:”姑娘真是好眼力!我做了十几年堂倌还没有碰到过,佩服,佩服!”
白玉堂哈哈一笑:“这做买卖的经络,无非是讨八还六,仅此而已!“
”这木盆之中若是多盛了水,那鱼儿就显得小了;若然水浅,这鱼儿就显得大些,且水一少,鱼儿必然蹦跳,买主见了,谁不欢喜!你看我讲得对么?”放下青瓷杯,我独独望着白玉堂,淡淡开口。
小二见把戏被我拆穿,一时很是尴尬,只得“嘿嘿”傻笑。
见此,白玉堂便想打个圆场,遂说道,“小二,此鱼清蒸为宜。。。”
“但务须抽去鱼脊之中的细筋,此物最腥!去吧!”我不紧不慢地抢过了他的话头。
”是是。“小二立即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待小二出门,我立刻转向白玉堂,嘴角微扬,一字一顿清晰说道,” 五爷,你说这次,是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