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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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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诩回到了家,刚迈进门,就瞧黄欣已经等在那里了。
“呵呵,大哥,你怎么站在门口呢。”
“愚兄估摸,你也该回来了。怎么样,开始练功吧。”
“哦~好吧。”吴敬诩低头应道。
“精神点,别这样,一听见要练功,就垂头丧气的。”黄欣拍了一下吴敬诩的肩膀,大声说。
“嗯!”吴敬诩马上直起脑袋,挺着胸,就跟受了鼓舞一样。可心里却在讲,大哥呀,人都是有惰性的,虽说练武是很有好处的,但这对我来说,实在太困难了,简直是折磨啊。
……
院子里,狐狸先生吴敬诩头顶水盆,双臂平行,手中各提一个装沙的木桶,两腿弓步蹲马。这是在同时练习平衡、臂力、下盘。
“大哥,刚才在路上,小弟遇到一件事儿,让人挺气闷的。”吴敬诩跟身边的黄欣说话,以此分散自己对练武受折磨的注意力。
“哦~什么事~”黄欣本想让吴敬诩专心运行丹田之气,不要乱想事情。可是,一见他满脸汗水,四肢轻抖的辛苦样儿,非但训不出口,还回应了他的话。
“有个男人,把自己的夫人和孩子赶出了家门。”吴敬诩眼珠一斜,想看看左边的黄欣有何反应。不过,吴狐狸正弯腿练马步,头就到黄大虎的胸口,看不到黄欣的表情。
“哦,是吗?”黄欣一边冷淡地说,一边心想,换成我师傅,练功的时候要敢闲聊,早就挨揍了。
“那母女俩挺可怜的。”吴敬诩接着说。
“嗯。”黄欣皱着眉,想起自己师傅曾说过,不打不成材。
“她们还被打了呢~”吴敬诩开始奇怪起来,怎么黄欣这般冷漠。他可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啊?
“该打!”黄欣眯起了眼睛,沉声说道。
“啊?”吴敬诩吃惊地抬起头,心想,黄大虎今天是唱得哪一出啊!
当啷一声,吴敬诩这一抬头,他顶着的盆子就掉了,水洒了一地,溅了两人一身。
“怎么回事!”黄欣刚才满脑子,自己从小练功的事,这突然的一个响声,把他从师傅严厉教育的回忆中,给拉了回来。此刻,他衣摆打湿,额角太阳穴突跳,心里有股子气在窜腾。那是对吴敬诩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更是对自己常年所受磨练的怨气。这是一种矛盾、复杂的感觉,既有对他师傅‘刀王’的敬意和感激,又有受苦时的挣扎与不甘。
现在吴敬诩不好好练习,还跟他扯些烦心事。这让黄欣非常恼火,于是这股气就有了出口,“你唠唠叨叨干什么,说那些没用的事情干什么,你能救她们吗,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都练了好几天啦,还一点样子都没有!专心知不知道!你这样不用功,以后要走火入魔的!”
吴敬诩身子僵硬,他看着黄欣,眼睛里满是不相信的样子。
老虎发飙了!我还是老实点好,这家伙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是气到了。想必他原来练功,练很苦,看了我这德性,就怒了……吴敬诩一面猜想着,一面装出了副委屈样。
黄欣吼完以后,见吴敬诩水汪汪的眸子闪了一下,然后低着头,伸直腿,弯腰把沙桶放在地上。
“知道你是好意教我习武。可你想过没有,其实练武并不适合我。且不说,我已经过了习武的年纪,根骨也不佳,强要为之,只能是事倍功半。更别说,我一直以来,就不喜欢打打杀杀。你喜论武功,我爱言诗书。本以为,嗜好有异,不会影响你我的情谊。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这辈子我只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黄大侠是否觉得我不佩做你的朋友……”吴敬诩声音不高,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敬诩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吐着舌头,心说,真是累死人了。我还是睡一觉,好好休息一把。
到了晚上,吴敬诩却醒了,正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酸痛使他难以入眠。前几天还只是初步练习,可今天黄欣的功课绝对是在‘拔苗助长’。那黄老虎怕是高估了他的身体条件和忍受力。再这么折腾下去,他吴敬诩真得要被整趴下了。
白天黄欣那一怒,吴敬诩觉得正好是个台阶,他要乘机不练。
吴敬诩是指望黄欣来保护自己,可不是教训自己。他可不想练出一身健子肉,破坏了自己俊雅的形象……
另一个屋子的黄欣也是辗转反侧,合不上眼。本以为自己身为刀王传人,肯教吴敬诩学武,是给了吴贤弟,天大的恩惠,可现在才知道人家压根就不想学。不学就不学,还联系到了什么兄弟情谊,听着让他很难受。
他心里五味混杂,觉着施恩不成,有些沮丧。又觉得对吴敬诩有点儿歉意。要他去赔礼,那是不行的,他堂堂英雄汉,怎么拉得下脸来。可下次见着吴敬诩不免会有些尴尬,倒不如现在就走人,离开一段时间,静一静。
黄欣胡思乱想了一阵,心里有燥意更浓,便干脆起了身,出了门,翻了城墙,去了京都外的山上。
林间的冷风一吹,黄欣渐渐清醒。“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认,怎能扭扭捏捏。明儿,我就给吴贤弟赔罪去……”黄欣自言自语着,还琢磨着明天应该怎么措词。想着想着,就在树上睡着了。
城里的吴敬诩睡不着,便想主动去找黄欣再谈谈,他觉得白天的事,自己在处理上,很不到位。自己简单的撩挑子不干,说了几句话就走,这种做法是不对的。而是,应该好言好语,给黄欣进行彻底洗脑,把他往当保镖,这条光明大道上引,才对嘛~
敲了门,无人应声。吴敬诩又在门口柔声说了句,还是没有动静。他不信黄欣会没反应,便猜屋里面没人。推了门,一看,月光照到床上,被子是翻开的,人不在。吴敬诩一惊,别是发脾气,跑了吧。
吴敬诩心想,果然是自己没处理好这事,黄老虎看来是心灵儿受伤害,想不通了。
吴敬诩一边想着,一边又瞧了瞧屋里的其它地方,见黄欣的东西还在,便一下子放心了。算计着黄欣一定走不远,八成在城外的林子里,待着呢。
吴敬诩不露痕迹的关好门,回了自己房间。开始琢磨,是不是该使个‘苦肉计’什么的,比如明天一早就顶了水盆继续练,见着黄欣就说自己知道他的苦心,昨天是自己不对,样子可以装得可怜点。吴敬诩盘算着,就在床上躺下了。
山林中。
想来,那黄欣在树上睡觉,就容易做恶梦。
梦里面,他追着白狐,让它习武。可小东西扭腰搔首,挥舞小爪,嘴里唧唧喳喳,老是逗他分心。实则,却是想偷懒不练武艺。他一恼,就把狐狸关进了笼子。小狐狸在木笼里上窜下跳,跟他解释,它是狐狸又不是猎人,练哪门子武功啊,它只想做山间的精灵,不想当江湖上的英雄。
黄欣没有继续听狐狸解释,而是让它好好在笼子里反省。可等他一走,狐狸就撞断了木栏,负伤而走。黄欣再去见狐狸时,只看到了空空的笼子和断木上的血迹,他虽有不忍,却狠下心没有去寻找。
算了,走掉也好,省得我老挂在心上。黄欣跟自己说。
也许是过了一年,也许是过了十年。黄梁一梦,似半生。
某天,黄欣在市集上看到一件白狐围领。造型是‘头咬尾’,白狐额头有一块撞秃的旧伤,坏了样子,价钱并不高。黄欣把它买了下来。
黄欣掰开了狐狸的嘴巴,小心弄出了它的尾巴,然后把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对着脸旁,小小的狐狸脑袋说:‘我让你学武,你怎么就不听呢,现在丧命了~’
狐狸就这样挂着,没有一点生气。永远都不会再灵气十足的跑来跳去,也不会再绕起大白尾巴半遮着脸,狐眼乱转了。
黄欣走着,一步一沉坑,他的心在痛,都痛得要喘不上气来了。
直到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才带走了那份痛楚。
这泪水也带走了他所有的脆弱。从此,他便是铁石心肠……
在梦里,黄欣就这么自己给自己添堵,楞是把自己整成了悲情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