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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八章 ...

  •   杨祈臻觉着眼前一片模糊,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可他却不记得他是在哪里听到过了。寻着声音,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周围模糊的景物才变得逐渐清明。

      眼前,荣合叫他姑爷,他却有些怔愣——这,是急救室外?

      “姑爷。”荣合又叫了他一声,神色悲戚。

      杨祈臻看着她,只觉内心一片平静,难以言说的平静,他听到自己在问,“你们和她说了什么?”

      “是芃芃。芃芃对大小姐动了手。”说到这里,荣合掩面哭泣,“都怪我,不该让芃芃和大小姐见面的。”

      芃芃?那个芃芃?还没等他有所思,他就听见自己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传令下去,把白芃重新关入地牢。没有我的手印,不准放她出来。”

      听到他这句话,荣合咬唇,泪水簌簌而下,最终还是掩面点头。在她身后,老白低声叹口气,白忘笙依言出去,应该是去传达他的口令了。

      走廊上一派静默,莫名透着一股压抑。现在,白茶在里面,生死未知。

      他觉着自己站了很久了,想走动,身体却不听他的使唤。直到急救室的门开了,白景轩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他才动了。

      他走过去,看着白景轩,这小伙子长大了,更沉稳了,渐渐有了他父亲当年的风采。他还没欣赏完他弱冠之年后的姿态,就见这小伙子原本干净,略显疲态的眼睛中升起一片晦暗,勾起的嘴角极尽嘲讽,“姑父,恭喜你,小姑姑小产了。”

      小产?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解目前这状况,却渐渐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迅速冰冷、僵硬,唇角抿得死死的,心里也开始一片空旷,空旷至空白。他听见自己近乎一字一顿的在问:“她呢?”

      “小姑姑很好,只不过是本就难以有孕,今后无法生孕罢了。姑父,白家欠你周家的已经用这个孩子还完了。你放过小姑姑吧。”白景轩不耐烦的撇过头,似十分不愿意见到他,就连声音,也冷到了极致。

      “她怎么样?”

      追问完这句,他动了动唇,想问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控制不了的身体,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语——如今,他觉着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是分开的。

      他站在这里,见白茶被推出来。她本就白,经历这一遭,闭着眼,更是苍白得像个死人,衬得她眉间朱砂痣更加殷红如血。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腹部,那里已经一片平坦。

      原先那里是微微隆起的。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呈现后,他看见“自己”握住了白茶的手。他能感受到,白茶的手比之前的更加冰凉了。

      他嘴唇微动,没有说出一个字,但他听见了“自己”的心里话:

      阿茶,我没有怪你,从没有。

      “自己”又动了,这次是把白茶抱起来,一直走,走到走廊尽头,沿着木阶下楼。荣合等人急步跟在他身后。这位嬷嬷如今也老了,没走几步就开始喘气,“姑爷,您这是?”

      “自己”说:“阿茶不喜欢别苑。我把她抱回忘川院。”

      走出医院,他才发觉这里是在白家老宅里。只是,他没到过这里,但“自己”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沿着青石路径快步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穿过门廊到了水榭花都——

      他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别苑作为客家院落,就在水榭花都的花墙背后。只不过因为地势较低,他平日来这里散步竟完全看不到。

      “自己”把白茶抱回忘川院,把她放在床上。随行医护人员立刻上去撑起支架给白茶输液快速收拾一通后,“自己”一直站在一旁寸步不离。

      没办法挪动“自己”,他也无法打量周围环境,只能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判断出忘川院变了——不再是蓝白格调,变成了喜庆的红粉。虽没有贴着囍字,但这一切更像是婚房。

      被这一判定惊讶到,他突然有些不敢直视昏迷不醒的白茶——

      在这个梦境里,他好像是个渣男?

      应该不会吧。他都不认识白芃,不可能会有三角恋吧?

      在否定自我与肯定自我间不断纠结徘徊,他觉着今晚这个梦也很恐怖。这要是梦醒后和他们说了……估计,还没等白茶表态,他就被其他白家人给乱棍打死了吧?

      因为他心里杂乱纷纷,便没注意到医护人员是何时出去的,只在荣合简单询问他是否需要用膳时才反应过来——

      大意了。

      他见“自己”摇头,荣合轻叹一声,出去了,再也没有进来。“自己”则守在白茶床边,从上午到晚上,似在思考什么事情,坐姿从未改变。

      彻底安静下来后,又不知“自己”心中所想,他只好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进行总结。

      首先,这肯定是梦,因为他还没和白茶成婚,更不可能有孩子。其次,按照现实里的时间推测,这个梦应该是在讲述几年后发生的事。最后,这个梦复制了他平日里的一切细节,会导致他真假难分。

      所以,他现在就该提高警惕,免得梦醒了混淆了现实。不然,这要是真被他们知道他做了这种梦,他这渣男的标签就板上钉钉了。

      晚上,白茶醒了。她先是下意识的拿手抚着小腹,怔愣片刻后,垂下眼睑,轻轻笑了笑,似解脱了,“孩子没了。”

      “以后还可以再有。”“自己”疲惫不堪,却握住她的左手不断亲吻。

      “不会再有了。历代白氏女都只有一个孩子。”她勉强一笑,想挣开,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轻叹,“你这是何苦呢?贺我意还活着,我的孩子却没了。白家欠你半条命,用孩子的一条命还了,再搭上我这条,已经够了。”不等他回答,她又道:“放过芃芃吧。”

      “好。都听你的。只要你好起来。”

      “那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白茶看着他,强颜欢笑。

      听到她这句承诺,杨祈臻能够明显到“自己”放心了。心态一旦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疲惫。

      是自己疲惫还是“自己”疲惫?他有些分不清,只觉眼前场景转换,又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境。

      在这个梦境里,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到白茶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显示的心电图上,波幅很小,仿佛下一刻就能消失似的。

      这……又是病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听见“自己”说:“把白茶叫来。用摄魂术。”

      “姑爷,大小姐和您说了摄魂术的事?!”荣合大骇。

      摄魂术?他见“自己”点了点头,暗道这个梦境里的他好像在装逼,而且装逼装得很成功,装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姑爷,不可!”见他颔首,荣合更是惊骇,“这是大忌!大小姐既然和您说了,您就应该知道,摄魂一术,心魂分离,摄魂者固然能活下,但您想要白姑娘死后不得超生吗?大小姐固然重要,可白姑娘是无辜的啊。”

      “我想让她活着,无论以什么方式。”

      听“自己”这么说,他也大惊。他什么时候这么疯魔了?白茶的命是命,白茶的命就不是命了?

      嗯?……白茶,白茶,两个白茶???前几晚,他的梦里也有两个白茶。这是连环梦?讲了一个故事?

      他内心一跳,心里的迷雾竟有渐渐拨开见天日的趋势。

      “姑爷,这是在作孽啊。白家恩怨分明,您让外人参与白家恩怨,诸多冤孽加身,您……”荣合哽咽,苦苦哀求道。

      外人……

      有两个白茶,其中一个白茶是外人。而在这个梦境里,白家族规似也并未改变。

      他敏锐捕捉到这些信息后,心里多开了一窍,愈发肯定他之前的猜想:他只要通过这些断断续续的梦境理清这些连环梦的故事主体,以后就不会再做这些梦了。

      只是,梦由心生。如果这些梦境是由自己在入睡后产生的潜意识组成的,那自己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一个疑问还未解决,另一个疑问就已经出现。他觉着头疼。有这闲心,他为什么不去搞研究?解决这种事真的很浪费每晚的睡眠时间。

      在他觉着糟心时,荣合不知道去了哪里,整间病房,安静得诡异。

      有一个女孩儿,虽面色忧郁,却面色红润,眼神纯净,活脱脱的另一个白茶,只少了眉间那点朱砂痣,走进病房。

      还真的是她。

      女孩儿在见到他后,明显愣了几秒,随后露出一个十分不自然的苦涩微笑,“杨老师。”

      杨老师?他对这个称呼感到奇怪。趁“自己”起身来到她身前时,又仔细打量她,随即,开始想吃黄焖鸡米饭。

      这姑娘,未成年?不,一个声音告诉他,她今年二十二了。他们认识快五年了。

      快五年?但他和白茶才认识四年不到。

      他突然觉着这关系开始混乱起来,尤其还是在这两人名字和样貌都相同的情况下。他得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做这种梦?

      又开始糟心。此时,“自己”却道:“你来了。帮我一个忙,让她活下来。”

      女孩儿飞快的看了眼白茶,只那一眼,她便不可置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不断深呼吸,十分无所适从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原来她就是白茶啊。怪不得。我们俩真像。”

      “对。你俩很像。”

      听着这话,女孩儿突然偏头擦眼泪,努力眨着眼睛不让自己掉泪水,显得太难看,“说正事吧。我该怎么帮她?”

      “很简单。你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这话,便是沉默。这种异常的沉默让“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她,同时,杨祁臻也看向她,只见这姑娘无声哭泣,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

      那刹那间,杨祁臻清楚的感知到了女孩儿内心中的想法。

      你又骗我。

      根本不是这样的。记忆移植,思想移植,催眠。睡一觉过去,我就再也不是我自己了。

      你又骗我。

      感受到女孩儿心中的想法,他心里一惊,暗道这难道就是摄魂之术?可一感受“自己”的想法,啧,毫无想法,连最基本的愧疚都没有,简直一人渣。

      这又是一个很恐怖的梦。

      在他这么评价“自己”时,“自己”却只是冰冷的扫了女孩儿一眼,复又转身注视已经昏迷不醒的白茶,见心电图上的心率已经趋近平稳,冷静的声音里终于出现裂痕,是恐慌,“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能强迫你了。我不希望阿茶死。你希望留在我身边。两全其美,不好吗?”

      “自己”疯了。但,如果他遇到这种事……

      这个梦一点都不美好。他叹气,女孩儿却笑了,哽咽着声音在笑,“好。当然好啊。我答应你不就好了吗?”

      只要这是你想要的。

      于是,景象消逝,变成一片漆黑。

      在这样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杨祁臻怅惘的心情终于得到疏解。他想,以后再做这种噩梦,他应该一头撞死在墙上让自己先醒过来再说。

      那些爱啊,情啊,恨啊什么的,若是拥有了,便是这梦里这般,麻烦,累赘,会让人疯魔。所以,嗯,专心搞他的研究就好。不值得的。

      他催眠着自己,听见一片丧乐隐隐约约传来,四周陆续有冥纸撒下来,白色的冥纸,纷纷而落,逐渐淹没了他。

      如果这是梦的结束,那便结束了吧。他心甘情愿的闭眼,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在叹息,“白姑娘,姑父走了。你替他受罚四十四年,可以走了……”

      闻言,他大骇,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水榭花都的上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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