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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九章 ...

  •   阿九被制服了。

      当着杨祁臻的面,白茶将小弯刀深深刺进他左胸,在他阻挡袭击自己时,受了他一拳,打中右肩,但她却面色不改,甚至为了报复,在抽出小弯刀时还用力转了一个弧度,搅烂了周围的血肉,让他一个伤口就相当于挖出一块肉。

      阿九看向自己的伤口,热血汩汩的往外冒,很快浸湿他的衣服。哦,这个老妖怪是个修者,不仅用甩墨割了自己的动脉,还趁机喝了他大半的血,真是阴险。

      他看向白茶手里握着的小弯刀,刀柄一颗蓝宝石,刀身弯曲如新月,不沾半点血迹,原本无所谓至极的目光开始变得凉凉,甚至,萧瑟如秋风,让秋风扫了落叶,荒凉一个冬天,“哦。显得我的鱼肠好像不管用似的。”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匕首,在她冷淡睥睨的目光下动了,冲向她,攻下三路,脚。

      白茶见招拆招,连连避开,在他攻势愈发猛烈之前,趁他一击不成,要起另一势时,闪通臂,抓住他手腕,借力化力,搂膝拗步,逼得他后退几步,待好不容易站定,在他要挣脱钳制时,白茶嘲讽一笑,“你的鱼肠,是我当年用不称手,不要了的。王传之,你太小看我白茶了。”

      她说话间,左侧躲过他脚上的一踢,借力向他施压,趁着他伤口疼痛加剧,心神松懈的刹那,又猛地一聚力,提向他的膝盖,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欺身而上,使力压着他倒地,在他倒地将欲反击的那刻,又甩出小弯刀,一刀将他握住鱼肠的手固定在地面上,顿时鲜血四淋。

      “我都替你疼。”见阿九似无痛觉,只是眉头一皱,白茶嘲讽一笑,一膝盖上去,抵着他的脖子道:“王传之,认输吗?”

      ****

      阿九被制服了。

      白茶冷笑着问他:“王传之,认输了吗?”

      在此,一直在观战的杨祁臻得出两个结论。第一:他家小姑娘不发威是只小病猫,一发威,呵呵,大老虎都怕。第二:原来阿九的真名是王传之?

      哦,还有第三个结论。就是现在,他家小姑娘够狠,正在威胁阿九,想让他认输,向政府周旋,保证这次会谈的成功。

      总体来说,他家小姑娘是个睚眦必报的好姑娘。阿九……阿九的战斗力没有他想象中的强。

      ****

      “哦。你不会杀我。”对于白茶的威胁,阿九非但不以为意,还将双目放空,凝视被夕阳烧红了一半的天空。

      苍穹一半蓝一半红,穹底之下,云似万马奔腾。不过,也有一朵像凤凰,浴火凤凰,欲展翅起飞翱翔九天。

      这朵云引起了阿九的注意,让他看了半天,终于神色松动,再看向白茶,便带着某种恍悟,“哦。你是凤凰命格。”怪不得能赢他。

      凤凰,命格极贵,天之骄子,命中注定,有一大劫,涅槃重生,前途无量。

      “哦,真惨。”他面露同情。那一大劫,他还从未听说有人过去了。

      他这同情的姿态让杨祁臻眉间怔松,看向白茶,却见她扬眉,勾唇一笑,“一年多前,我就该要了你这条命。我那时也同情你,便饶你一命,才有如今之麻烦。”

      “哦。”阿九看向她,原本还有些焦点的眼睛因为放空,便只能看见她一个模糊的身形。放在往常,他其实可以注视她很长一段时间。可惜,现在甩墨伤了他,真让他体验到了失血过多前的眩晕。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感觉,如今难得体会一次,他居然凝视着天空无声失笑。笑着笑着,那朵像凤凰的云已经飘到了他头上,正低头看向大地。更或许,是看向他。

      它头上的凤冠飞扬,与另一片云相接。那片云似在百鸟朝贺。

      真麻烦,那边也感应到了。

      “我认输。”他的笑容开始凝固,声音却还是不曾起伏,就像他的鲜血流了一地,浸入土壤,那些他血液中的细胞开始无声的、无限的吞噬周围低等级的有机生命。

      他是个怪物。老不死的怪物。

      在这个世界上,在不为人知,更或者,众人皆知的角落,总有那么一两个奇人存在,可以长生不老,可以灵魂转世,可以去挑战宇宙规则,书写几个新的传奇。

      这是漫长宇宙的历史,也是地球演变的历史。

      但于白茶而言,她要做的事只有两件。其一,带领白家回归故土,其二,保护杨祁臻。

      又于阿九而言,他除了有一具不死的躯体和一颗想死的心外,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加入九组,成为九组组长,只是因为他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发现星辰异动,进而发现了白茶——他活了一千多年,活得够久了,他想死,他觉着白茶能杀死他。

      在这十八年的较量中,他联合杨家打压白家,他亲自策划参与重阳乱,他联合北方世家阻止白家回归故土,他数次派人来刺杀她,他破坏她的一切计划,他想要看看白茶能容忍他做到哪一步,她会什么时候来杀自己。更或者,他能通过什么方法杀死她。

      难逢对手,自当拼尽全力。

      三年前,他差点就杀死了她。

      一年半前,他差点被她杀死。

      可惜,那两次也和这次一样,始终有外人在场,不方便发大招。

      算了,来日方长,总会有死的一天。他想。

      认输,让一条龙脉又如何?左右星辰异动,也到了该变的时候。

      ****

      我认输。

      听到这句话,白茶面色稍霁,拔出刺进他手里的小弯刀随意收进裤口袋,在起身时,见膝盖、裤脚染了血,蹙眉,面露不喜。

      阿九踉跄着起来,最先看向自己的左胸口,鲜血还在不要钱的往外冒,让好端端的一件卫衣成了一件血/衣。左手被刺了一刀,暂时拿不了刀,他便右手去拿,收回裤口袋里,神色淡然的走了。

      走前,他留下一句话,“来日方长,有缘相见。”

      对此,白茶嗤笑。但片刻后,她又面色复杂的望向阿九离开的方向。

      杨祁臻过去,问她怎么了,见她摇头不语,抿唇,捧起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见她一脸疑惑,琉璃眼里全是自己的倒影,这才开始检查她的伤势。

      没有外伤。但之前看到阿九踢中她几脚。

      “我打电话让泽秦来处理这里。先去休息室里等着?嗯?”他问。

      这条土路上满是打斗的痕迹,血腥味在空中飘散,和四周的草木香混在一起,成了一种令白茶讨厌的气味。之前阿九在还好,她心神戒备,闻不到。而现在,她闻到了,恨不得现在就离开,“嗯,先去休息。等他们来善后。”

      ****

      农家乐里,餐饮部是主地点,是一长排砖瓦房,离路边三个田埂。在它身后,是一个小山丘,客人可以去山丘上看风景。下了山丘,再走一个田埂,就到了小木屋,也就是休息室——专门修来下雨天避雨用的。而它旁边,就是鱼塘。

      白茶有些洁癖,不喜欢别人碰她,更不喜欢别人的东西蹭到她身上。所以,她现在裤子上沾了阿九的血迹,正满脸不高兴。

      杨祁臻见了,抵着她的额头笑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她去休息室,让她待在这里,自己则想去餐饮部找一套衣服给她换上。

      不料却被她阻止。白茶抓住他的衣角,面露祈求,“算了,将就。”她不想离开他。而且,比起穿一套不合身的衣服,她更倾向于保持现状。“你抱抱我,好不好?”

      “这是怎么了?”对于她现在的撒娇,他感到无可奈何,也不嫌弃她衣服沾了血,抱着她坐在休息椅上轻轻拍着她的背问。

      白茶不答,只靠在他怀里,蓦地抱紧了他的腰,有些想哭。

      她悔过的那四十四年,想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一个人轮回了,还是否是原先那人。那个人除了灵魂是相同的外,没有前世的记忆,没有前世的容貌,就连性情都和前世不一样,他有崭新的一生,有很多不同于前尘的未来,为什么还要再去和前尘纠缠?

      她悟佛的那十二年,想通了。对于旁人,她是没有资格的。但对于杨祁臻,她是唯一有资格的。只因为,他是Alan的儿子,他是救了天下的扶苏,他是修者,而她,是他的妻子。

      所以,轮回的一百世,这轮回的最后一世,她比谁都有资格决定他的未来。

      “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我杀了人,满身血,很惶恐,但你抱着我,对我说,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你是我的归处,不必多想其他。”白茶看向他,平静的目光里传达出依恋。

      杨祁臻内心撼动,叹气将她抱紧,吻了吻她的额头,见她闭着眼睛,睫毛如蝴蝶振翼轻颤,心里完全软了下去,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他想,陆北辰的话是对的。他现在真的很危险。

      ****

      “睡觉吗?”他抹掉小姑娘唇角那点晶液,见她双颊绯红,靠在自己胸膛上不语,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外面已经一片金色,湖面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跃出冒泡泡。现在,偷得浮生半日闲,倒是很闲静。

      “会不会觉着我挺无情的?有很多时候,我都很想杀死他。”心神一放松下来,白茶便因为累极,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连声音都软绵绵起来,“但少熙在他那里。”

      她说这话时,没有丝毫担心。这让杨祁臻立刻打消了原本的想法——他以为是昨晚少熙跑出去后被阿九捉到,阿九凭着这份依仗来见她,并在打斗时拿少熙威胁她,迫使她改变态度放他走。

      在他暗想她为何要这样说时,白茶又道:“也好。小孩儿难得出门一趟,让他带着我也放心。有人带着总比自己误入歧途要好。”

      嗯?这言语间对阿九颇为赏识……突如其来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剧情,是他听错了了吗?

      杨祁臻把玩着白茶头发的手一顿,与她目光相对,见她眼里星光闪烁,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眼睛,见她双颊绯红如云,躲在自己怀里不愿见他,轻笑,“然后呢?”

      他其实能理解这种思想。凡事到了至繁处,便会归于至简。这种作为对手的惺惺相惜,就像这姑娘和阿九,上一刻还在真刀真枪的想要对方性命,下一刻,就在这里相互赏识了。

      只是,在这个社会,很少有人有如此心胸,做到豁达如海,释怀旧事。而这种思想境界,他也自认比不上。

      谁会对一个想要自己心爱姑娘的性命的人释怀?

      “没有然后了。”白茶闷闷道,“我想睡觉。”

      ****

      白少默带人来的速度比磁器口那此的速度更快。

      杨祁臻心想,可能是因为他在电话里提到小姑娘和阿九动手了,他们担心她。但事实上,白少默担心的根本不是白茶。

      在接到杨祁臻的这通电话后,他最先想到的是果然自家小祖宗钓到了好大的一条鱼,其次,他开始担心自家小祖宗会不会一个生气,不管后果把阿九秒了,让他们少了一个研究对象。为此,他出发前还特意联系华灼和白景轩,让他们做好救治人的准备。

      至于担心这位小祖宗是否受伤这点,不存在的。哪怕白家族灭,这位祖宗也不会死的。

      现在,在小木屋,看着靠在杨祁臻怀里酣睡的白茶,白少默的脸色精彩纷呈,一言难尽。

      体虚未愈,现在又用甩墨和阿九打了一架。虽然不会死,但他好像很难在族老会有所交代。这位小祖宗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他来回踱步好几次才缓下来,和杨祁臻眼神一交汇,杨祁臻便默契的抱着白茶出去了,乘车离开,把剩下的交给他们来处理。

      ****

      回到招待所后,他把白茶放在床上,知道她喜洁,先让女主人上来给白茶换了衣物,简单清洗了下,再让随行的女医者进来给白茶把脉,并无大碍,只有几处瘀伤,擦药就好。

      做完这些,已经将近八点。想着小姑娘待会儿醒来会饿,他去做饭。

      将近九点时,白茶醒来。此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窗户半开,晚风吹拂纱帘,皎洁的月光照进来,让她有些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杨祁臻进来,见她这样,好笑,把她揽进自己怀里理顺她的长发,柔声问:“饿了吗?”

      她靠在他怀里,半晌才脑子开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隐约可见的月亮,“嗯,饿了。月色真美。”

      听她这么说,杨祁臻也看向窗外那月亮。一窗之外,夜幕星河上,光污染有些严重,算不上多美。不过为了应和小姑娘,他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后来,他才知道“月色真美”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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