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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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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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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生气都让冥沁觉得有些无力、他抬起眼睛看了潍一眼,后者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嘲笑他、这时候如果对他发火那么或许就是正中他的下怀。
该来的、总是要来,冥沁猜想潍说不定还认为自己应该感谢他。
「我其实是该嘉奖你的、对不对?」
冥沁对他笑了。
「冥沁哥哥果然明白事理。」
「但是我应该也说过、不许在城外胡来。」
「……啊、这我倒是给忘了。」
一脸恍然大悟的潍看上去让冥沁的眼睛隐隐有要冒出火来、克制过之后他挥了挥手让潍先下去。
伶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他心急火燎地回来兴师问罪、那么自己以为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就会成长一些的决定大概就真的是错了的——
如果现在出了事的是优、伶反而更可能冷静也说不定吧。
「瞳、」
你若是在天有灵就别让他在全部结束之前进这座城。
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里醒过来、冥沁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霎时黑了一片,而现在却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听到的是不是事实。
如果是假的、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应该那么想。
「打扰您了么?」
终于让因为瞳的事惶恐不安起来的优睡下了、寻轻轻敲了门,看见冥沁似乎是在闭目养神、无奈地叹了一句冥沁还真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
遇上这种事的要是湮、大约早就一怒之下送潍上路了。
「有事?」
「我以为您需要和人谈心。」
「哦、」
冥沁在心中苦笑了。
「——也好、我正想派人去请您过来。」
和寻这样的人谈心恐怕只会越谈越伤心吧,冥沁收拾了表情和心情、反倒是微笑起来了。
「这么说、您找我有事?」
也不知道着是不是所谓的不甘示弱、寻微微挑着眉头送了一个微笑回去,该说什么他在敲门前早就已经决定了、可是第一句话却绝对不能由他说出口。
起码要摸清楚冥沁在失去了瞳之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否则自己提出什么都只是白费。
冥沁好像也非常清楚他的想法、并没有用沉默回答这句仿佛是试探的问话。
「是关于优的事。纵使是早就已经回来了这里、我们也没有无礼到将契约都撕毁,关于优的处境、您想必和我一样担忧——」
「那是自然。」
寻向他微微欠了欠身。
「您也已经知道了、我不能控制潍的行动……」
「我不担心潍大人的做法、我知道他暂时不会伤害优。」
「哦、?」
这个人太聪明、是友非敌实在是万幸。冥沁在心里为自己的欣慰无奈地叹了气、事到如今其实这都只是废话,没有想过瞳会先自己而去已是他最大的失策、而寻却只用片刻就将现状看了个清清楚楚,甚至都不容他有丝毫的模糊。
寻喜欢优、那么他真的还是自己这一边的么。
「潍大人需要把优带去见伶、这样才有万分之一的胜率。」
所以暂时那个人对优不构成威胁。
「您也认为伶会因为优而心软?」
「当然不是,优对我说了、伶不愿伤人只是因为他太过温柔,在明白伤人才是温柔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用优做人质只是痴心妄想。」
「那么请问您刚才所谓的胜率又在何处?」
被寻干脆地否定了、冥沁突然只觉得一阵心寒。没有必要去追究这些话到底是优真的这么说了的、还是寻自己觉察出的,总之寻已经看出了问题的重点现在不在潍——
冥沁不愿心存侥幸地期待寻只是胡说。
「优说了、」
不管什么都是优说的、
这个人暂时还不是敌人真的值得自己庆幸。冥沁脸色微微有些发青、垂下眼睛沉静了片刻又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优说只担心伶对谁都下得了杀手、却惟独对自己还有些记挂,如果潍用自己做挡箭牌、伶为了避免和他骨肉相残或许会放弃了抵抗……如果真的变成那样、」
——潍就真的胜了。
那其实原本不是冥沁在乎的事,但潍确实心狠手辣不够仁厚、让这样的人成为精灵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
「所以现在会下狠心对优动手的就只有冥沁大人您了。」
寻说完这句就发现冥沁瞬间收敛了表情、直直看着他似乎在质问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了敌人。
「啊、冥沁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来为优求情的。」
「那就有话直说。」
如果生气那就等于输了、瞳之前常常这样念叨,可是冥沁从来都不听。他发起火来、往往比平时更冷静但也更严厉,任何处罚都毫无回旋余地,就算是瞳也有时会被吓到、
但这次他并不是在和谁生气。
他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瞳死了这个事实确实地在他的生命里存在着、原本以为一直会在身边的那个人就那样消失不见了,他甚至都没能看见他的尸首、听长老们说瞳命不该绝所以尸体被神收去了。
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哭的感觉。
「请您把优交托给我。」
「这恐怕不妥、」
「若是我执意如此、」
冥沁的表情在听他那么说了之后却慢慢缓和下来。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别人可以把瞳交给自己,不是在那样一个没有人能说清具体位置的地方、被一个莫名其妙只是好战或者不耐烦了的男人杀了。
「那、优就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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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知道自己赢了,他想笑、却只觉得一阵狼狈。
在城外伏击的决定是他做出来的、对末说了之后她没有反对只是怀疑能否顺利,因此当瞳一脸啊啦你们果然来了的时候、潍立刻有了种已经被打败了的错觉。
这并不是一场值得骄傲的胜利。瞳没有对他们两个痛下杀手、甚至在召来了地火对末作出最后一击的时候还摆出了悲哀的表情、
他只是在可怜自己而已,原因不过是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长久以来他所追逐的是什么。
潍知道自己其实完完全全是输了的。
在冥沁面前、潍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立场。而在自己内心深处、潍丢掉了一直以来含糊不清珍惜着的那个人。
到了现在该庆幸的是或许只有瞳看了出来、否则冥沁绝对不会放过这次动摇。
潍知道自己丢了末。
「睡下了?」
那个人并不是普通的溺爱小孩的保姆,潍不知是不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开始好奇他是怎么把不安的优哄得睡着的。
「刚刚还在闹、寻先生哄了几句再加上有些累,也就睡下了。」
侍童垂着手恭恭敬敬地回了话。
「哦、……你也觉得优还是个孩子?」
「小的不敢。」
「哼唔、那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只是潍知道自己性情不管在谁看来都是有些古怪、又刚刚在城外斩杀了瞳,对方要是不怕自己感觉反倒是比较怪异。
所以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深究。
「那么寻先生呢?」
「小的不知道。」
必须要赶在冥沁对优动手之前绊住他、就算几乎没有胜算,可是如果优不在、就算侥幸从冥沁手里逃过一劫,对上现在的伶、潍却也没有十全把握能胜过他。
这样想着他轻轻握了拳。
那个寻先生、必然是去找冥沁了。
「他大约要什么时候才会醒?」
「寻先生回来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就会醒了。」
那个侍童突然抬起头对潍露出了一个让他隐约背脊发凉的笑容、然后异常恭敬地问他要不要等优醒来。
「不用了……看你似乎是个生面孔、叫什么名字?」
「小的没有名字。」
潍知道自己的第一感觉没有错、这个侍童是在嘲笑他,可是为什么呢?说不定、他原是瞳的下人,潍这样猜想着、叹了口气。
其实这件事上谁都没有错、可是这种话外人又怎么会相信。
「那就算了、记得转告他我已经来过了。」
他顿了顿、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
「……也要记得告诉寻先生。」
「是。」
那个侍童虽然很乖顺地垂下了眼睛、却没办法让潍觉得安心。
要在冥沁之前、……这样的念头让潍觉得自己已经失掉了主动,就算之前知道自己输给了瞳、在表面上看起码他是赢了他的。
而现在的对手是冥沁。
「——您回来了。」
水沉沉地抬起眼睛看着寻、后者保持着离开前那个姑且可以算作是感谢的笑容对他微微点点头。
「你不问?」
在优醒来之前水必须已经离开、否则让优发现是小事,让冥沁察觉到伶有些耐不住的话、或许连优也要一起遭殃。
尽管再如何也只是死路一条。
「您既然已经满面春风地回来了、不问也罢。」
「我看上去很高兴?」
寻却只觉得自己在苦笑。他确实是做好了觉悟才跟着优来的、可是事情那么快就发展到这一步他却没能料到,倒是明明已经焦躁起来的伶这次做事如此稳当、实在令他有些意外。
他回忆起在佑人住处见到的那个孩子、还在任性地和湮闹脾气。
「没有沮丧就是觉得高兴。」
「伶平时这么说的么?」
「不、伶大人说冥沁大人不会拒绝。而且、……我觉得您应当高兴。」
水突然停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将潍已来过的消息转达了。
事实证明伶所有的推断都没有错、而现在他在劝和自家哥哥签了契约的人取走他哥哥的性命,水的措辞从一开始就严厉且毫无回旋余地——
这些是伶的决定么。寻还是没有办法对此做出判断、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您了,寻先生。」
「请放心、」
寻的笑容始终罩在脸上。
「……伶大人他在决定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会变得无比勇敢,但也不可否认会有些冷酷。所以、所以还请寻先生务必向优大人转告伶大人的决意……」
「只有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优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伶、他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他,所以不会怪他的。」
但他是我的。纵使他将那个人看得如何重要甚至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优最后是要属于他一个人的,寻这么想着当即满足地笑了起来。
在水看来自己肯定相当无情吧。可是寻抬眼看见的水、却睁大眼睛仿佛没有看见他那样静静望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
像是可以看见里面的优那样。
「可还有不安的地方?」
「寻先生早已没了独生的意思了吧、」
「哎?」
以为自己最起码看上去还很洒脱的寻愣了愣、又摆出了笑容,不动声色地反问了。
「有么?」
「——可惜伶大人却终究是没有优大人的好福气、只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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