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棋魂]和王子一起的日子》月落西斜

79、青涩年少（四）

　　盛夏的神奈川，一座私人网球场内，特别的较量正在展开。
　　看着对面由于体格与年龄的差距，只能双手抱着球拍勉强回球的小小对手，以及旁边两个兴趣满满观看的损友，迹部景吾第N次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他那个时候竟然会应下和一个连拿球拍都成问题的小鬼比赛——

　　来到天上家族的第二天，他们的特别修行也开始了，只是此次所安排的课程密度相比以前减少了一半，也因此有了不少自由时间。忍足谦也依旧对初见时的败局耿耿于怀，一有空就去找那位天上家的最小成员挑战，数次未果，而得到的结论——和天上友晞比围棋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忍足侑士对那个使天上家族发生巨大变化的孩子很感兴趣，每回谦也挑战，绝对少不了他，而那家伙的真正目的——看天上友晞下棋，更是件赏心悦目的愉快享受；这么来来回回，这两兄弟和那个嚣张小孩到是越来越熟，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都快成兼职保姆了。两个笨蛋，竟然当然围着一个孩子打转，简直太可笑了！
　　当然，他迹部少爷决不是因为好友快速倒戈的事对那小鬼不爽，也不是为了那小鬼抢了属于他迹部景吾的关注度心理不平衡，更不是因为初见时被那小鬼戏耍而怀恨在心，才会在那小鬼得意之时，冷嘲热讽：“哼，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小鬼，下棋就能兴奋成这样，果然幼稚！”
　　“景吾哥哥是因为不会围棋，才这么说的吧！”好兴志被泼了冷水，孩子没有生气，灵动的水蓝之瞳闪过一丝戏谑之意。
　　该死，正中他的痛处，说起来，在天上家，连幸村精市和忍足侑士尚懂得一些围棋知识，可他顶顶大名的迹部景吾却一点也不会，“哼，本少爷的艳丽绝技中，本来就不包含那种老套的东西！”
　　“咳——迹…迹部，这话可别让六一爷爷听见了——”忍足侑士提醒道，不敢相信种憋脚的理由是出自那位向来自命不凡的好友。当初是谁说的不屑于和一个孩子较真？他觉得面对天上友晞，迹部的反常，只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一旁的谦也头痛的揉着额头，迹部和天上友晞的对峙从来到这的第一天开始，就没休停过，而且多半由迹部先挑衅，他就不明白，像友晞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迹部会看他不顺眼。
　　事实上，迹部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天上友晞，他就是有种无法控制的冲动，想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被宠坏的孩子。于是，当那双水蓝的双眼杀气腾腾地对自己说出：“景吾哥哥，我也早就说过，想领教一下你那‘华丽的绝技’——”他们的战场便从转移动了网球场上。
　　那时候，对迹部而言，网球并不是他的最强项，只是相对而言，最适合他的运动项目之一，他也是认定那个小鬼决对不敢和他比网球，才提出以此决胜负的。那知那天上友晞一听网球比赛，竟然欣喜万分，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们到这家私人球场，自信满满的要和他一决胜负。可看看那差强人意的球技，网球这种高强度运动对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而言，果然不适合！
　　更重要的是，和这么一个弱小对手比赛，不是他的作风！
　　“小鬼，这种技术还想赢本少爷吗？恩，快给我闪开，侑士，换你来——”
　　“景…景吾哥哥是怕呆会输给我，才想逃的吗？”气喘吁吁的孩子在5－0的形式下，依然坚决不肯停手。
　　“小晞，不要勉强——”“迹部，你也适可而止吧，毕竟对手太小了——”与比赛的两人竭然不同，一旁的侑士和谦也可是为天上友晞担心不已。
　　“才不要——”场内的孩子回视他们一个调皮的表情，执意要将比赛进行到底。
　　这时，“哐啷”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从两天前就莫名消失的人意外地闯入了场内，“哟，这么有趣的比赛，都不等我，很过分哦，小晞！”
　　红白相间的外套潇洒地披在肩上，绝美的外表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如梦似幻般的紫晶之瞳微微显露出非凡的气势，一步步地靠近那倔强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在幸村精市出现的一刹那，水蓝之瞳闪发出耀眼的光彩。
　　“过份的是精市哥才对，说要回家一趟，结果两天不回来，一定是和忙着真田哥哥打比赛，把我忘记了！”孩子嘟着嘴，眨着美丽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控诉着两天来弃他于不顾的人。
　　幸村走过去，怜爱地拍拍孩子的肩，看了看场上的状况，然后伸手夺走孩子手中与他不相符合的球拍：“自讨苦吃了吧，小晞，都说了，我的球拍对你而言，太过勉强了！”
　　“还给我啦——”
　　孩子反射性地伸手去抢被夺走的球拍，只见幸村微笑着，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一支崭新的球拍，递到孩子的手上：“小晞，这才是适合你的球拍，今天开始，一起比赛吧！”
　　那只新球拍比普通球拍似乎要小一点儿，天蓝色的拍筐与白色的拉线，像极了孩子身上那身蓝白相间的网球服，这显然就是专门为这个孩子而定制的球拍！
　　欣喜的握着意外的礼物爱不释手，孩子兴奋不已，开心地扑到幸村精市的怀中，后者也心慰地搂着那可爱不已的孩子，两人之间那种全意全意的依赖与被依赖的快乐，让在场的所有人羡慕不已。
　　“喂，你们有玩没玩，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不比赛就给我让开，玩什么兄弟亲密的戏码，真碍本少爷的眼！”对眼前上演的这幕，迹部景吾莫名地反感，本能地恶言相激。
　　杀风景的话令场上温馨地气氛荡然无存，幸村精市高贵的紫眸闪过一丝危险，似笑非笑地看着迹部景吾：“比赛没问题，但是迹部少爷，有件事要提醒你，友晞学习网球的才两个月，以他为对手就算获得胜利，想必你也不屑要吧；既然如此，我们玩点更有趣的怎么样？”
　　鲜明挑衅已经搁在那了，生性高傲的迹部又怎么会不接招：“哼，你说怎么比？”
　　“那就要麻烦这里的两位观战者了，”幸村的目标突然转向一旁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两人，忍足侑士感到一阵冷寒，忍足谦也更离奇地从坐位置上跌了下来。
　　“呃，什……什么事？”两人同时颤栗，相当不好的预感。
　　“呵呵，也没什么，”幸村‘友善’的目光先看向忍足侑士：“忍足，你下场来，和迹部组成双打，由你们两个来对战我和友晞的组合，怎么样？”
　　“这…这个…没问题，”开玩笑，在迹部和幸村双重目光的‘胁迫’下，他能说不吗？
　　然后，解决了一个，幸村又‘关爱’地转向另一个：“谦也，这里惟一一个对网球不感兴趣的你，就免为其难地当一次裁判吧，以友晞和迹部现在的比分开始好了，辛苦你喽！”没错，那时的谦也只对棋类游戏感兴趣。
　　“不…不辛苦，”谦也飞快地跳上裁判席，他比侑士幸运多了，只不过，他没听错吧，以现成的比分？“那个，真的从5：0开始”？
　　“没关系！”只见幸村将身上的包放在一旁，拉着可爱的孩子站在场中央。
　　另一边，迹部和忍足满面黑线，那个贵公子也未免太自识过高了，以为双打就能挽回局面，太目中无人了！绝对要给那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于是，一场单打的较量成功转变了双打比赛。
　　早听说幸村精市的球技出神入画，不但是所在立海大国小校队的实力选手，在整个神奈川地区也少人有能与之抗衡，可是，一个人的单打水平无论多强，如果去打双打，再加上一个新手做搭档，也是很吃力的吧！
　　可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弱小的友晞虽然在接发球时很勉强，但却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和幸村进行快速的攻守互换，以推助幸村的进攻与回防，他不但没有成为幸村的负担，反而使幸村一人对战迹部/侑士两人的局势更加有利。
　　反观迹部和侑士，两个人的网球水准都只能算是半调子，又没有双打经验，要对战一个无论是技巧、速度、力量都在他们之上的幸村精市，明显更加失利。而比赛的结果，自然以7—5幸村/友晞组获胜而宣告结束。
　　“精市哥，是我们赢了，哇……”稀有的水蓝之瞳再次仰望的注视着那个惟美又强大的贵公子，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精市哥果然最历害，和精市哥打网球好快乐！”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球场内，听见的人无不对令那孩子如此称赞的人产生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而在没人注视的一旁，比较惨淡的失败二人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意与斗志；这场比赛，既是开始，但决不是结束。
　　同一天晚上，迹部景吾受到天上六一的亲自招待，“景吾呀，听说你对围棋存有偏见，这可不好呀，毕竟我和慎雄（迹部慎雄，景少的爷爷）可都是各中高手，而作为迹部家的接班人，不会围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会为你安排一些围棋教程，放心吧，由我亲自教导你，会让你学得很快；当然如果你不愿陪我老人家，我让小晞教你也行……”看着老人面前的棋盘和一大堆棋谱，神采飞扬的脸瞬间垮到了谷底，再怎么不满也只得敢怒不敢言。
　　随着那场特别的比赛，有什么东西正在偷偷改变。迹部、侑士在课程结束后，将所有的时间都安排在了网球场上，受到感染的谦也也放下了围棋，开始尝试网球。对三人兴趣的转变，幸村精市倒乐见其成，在教导友晞网球的过程中，刚好安排一些实战练习，效果会更好吧，这是所谓的“物尽其用”。当然，之前惨败的两人也常常向他挑战，他也不会客气将对手撤底击败，谁叫那三个家伙，都不同程度地对他的友晞“不安好心”！
　　于是，几个少年的挑战与对战日子风风火火，一直持续到了暑假结束。

　　由海滨吹来的季风，使夏夜的神奈川多了一丝清凉，浩瀚的星空下，那单调的人影显得异常清晰。
　　开学时间临近，幸村精市和天上佳赖提前回了横滨，对迹部他们而言，这是他们在天上家最后一个夜晚，漫步在庭院的小道上，想着晚餐后，天上六一私下对他们说的话，迹部景吾的心情有说不出的复杂。
　　“景吾、侑士、谦也，想必你们也感觉到了，这次为你们安排的特殊课程与往年相比，减少了一半；那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能多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享受一点普通孩子所拥有的那种快乐。其实，在我们这些长辈的眼中，你们已经足够优秀了，可由于你们的未来将承担比普通孩子更大的责任，我们不自觉又以更高的标准来要求、训练你们，甚至将我们的观念、想法、意识强加于你们身上，我一向认为这才是对后辈最好的教育，对精市，我也是这么要求的，可实事上，我们这些长辈的想法真的过于自私了，而让我意识到这些的人，是友晞！”
　　“友晞是一个与你们完全不同的孩子，他的成长是自由的、快乐的，可他更是优秀的，他的资质和能力完全不输于你们，重返天上家后，他看到了这个家每个人的沉重负担，并把自己的快乐与自由传达给这里的每个人，还有什么比自己孩子的快乐、健康成长更重要的呢？人生很漫长，而纯真的少年时代却很短暂，既然未来注定要接受更加沉重的负担，为什么不在少年时代多创造一些快乐的记忆呢？而这些快乐的回忆，一定能成为未来支撑你们经受住种种困难考验的最大力量……”
　　“所以，现在暂且忘记肩负在你们命运之中的家族责任，多享受一些年少的快乐与单纯吧……当然，这一切我也会传达给迹部家与忍足家，我们这一辈的老观念，是该改变的时候了！”
　　…………
　　从没有想过，这些在他们心灵已呼唤了千万次的真实，竟然会为一个在当今日本仍具有举足轻重地位老人、甚至还是一个古老家族的族长所理解，天上六一，果然是位厉害人物！
　　而使天上六一彻底改变的人——天上友晞，异不容小觑，这也是迹部今夜难眠到在午夜的花园里闲逛的主要原因。是否，正因为预见到那孩子有着非同凡响的影响力，才会从一开始对那他极为不爽；是否，更因为，他迹部景吾的内心异畏惧着那从未有过的改变呢？
　　“呯，呯——”细微的，小球落地的声音时弱时强地传到迹部的耳边，这时，迹部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已经走了很久，而那声音的来源处，应该是前方金合欢树林中的简易网球场，这么晚还有人在那打网球？好奇心驱使着迹部向前探个究竟。
　　微弱的灯光下，那小小的人影正努力地起跳、挥拍、扣球，并准确无误地将球扣到对面的球筐内，一次次地重复着，随着扣球的力气越来越大，精确度也也降低，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球筐内的球全转移到了另一边，那小小人影也累地不地揣息。只是，那人儿只蹲下休息了几秒钟，便起身转到另一半场，开始新一轮的扣球练习。
　　迹部就这样站在一旁的树阴下，不动声色地看了很久，汗水浸透了白色的球衣，小小的身体似乎已达到极限，却仍然没有停止过。他的任性，他的坚持，他的努力，似乎那样熟悉，却又那样疏远。
　　天上友晞，在如此万赖俱寂的夜里，在这么优质的睡眠时间，竟然一个人跑到这里偷偷练习着网球，值得他这么拼命的人，是因为幸村精市吧！
　　白天的球场上，他不经意地听见了天上友晞和幸村精市的对话——
　　“精市哥，这次开学后，我一定要进入校队，要和精市哥一起打网球！”
　　“呵呵，校队学长的要求很高，友晞的话，还要再努力才行！”
　　“我知道，我不会让精市哥失望，我一定会以自己的能力，来得到校队学长的认可！”
　　“那好，如果小晞进入了校队，我就和小晞一起，组成最强的双打！”
　　“真的吗？精市哥，为了我们最强的双打，我要加倍、加倍的努力——”
　　…………
　　从认识天上友晞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那双明净剔透的蓝眼一心一意所仰望的人，从来都只有那个傲慢强势贵公子。而那个眼高于顶的贵公子，对那个孩子也出奇的温柔与宠溺，两人之间的羁绊让人羡慕，但更让人不爽到极点。
　　向来骄傲自负的内心，产生了一种陌生的酸楚与苦涩，这是什么感觉？一切都是因为他吗？
　　也在这一刻，迹部景吾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他面对天上友晞总是反常地冲动与挑衅，原来从一开始，他已经不知不觉间，在意起那个如天空般纯净，如阳光般灿烂的孩子。他只是不满，为什么被那双珍贵、漂亮如蓝色宝石的双瞳时刻关注的人，不是自己。
　　于是，在这神秘而不为人知的深夜里，一个孩子为了与另一个人的承诺，默默练习了很久很久；而一个少年为了那连自己都陌生的心动，默默望着那偷溜出来的孩子，也很久很久。
　　…………

　　从神奈川返回后，迹部景吾、忍足侑士、忍足谦也的生活发生着悄悄的改变，他们不约而同地由原来的学校社团退出，从此在各校的网球部活跃着。
　　网球真正成为了三人生活的一部份，也是从这一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