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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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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姑娘。”
将药熬好就把药交给药童去喂药的宋念心焦力卒地回房,路上经过被肖洛安排给阿莫的房间,被在门口等了很久的阿莫猝不及防地叫住了。她愣了愣,抬头望向阿莫的眼神是一瞬间的迷茫。
阿莫顿了顿,又道:“宋姑娘,我和你是不是在哪见过?”
宋念想了想,早几年的长安岁月她所见之人未曾有如她一样的人,后几年的万花又未曾出游,更是没有见过。她摇摇头:“阿莫姑娘,你可是认错了人?”
阿莫蹙眉,有些沉思:“这样啊……那你可认识长安舒雅和?”
宋念愣了愣,身体也在阿莫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时候陡然僵住。一向善于观察的阿莫,轻而易举地将宋念的神态变化看透。她微微笑了笑,吹够了冷风的一张脸青白青白的,正欲开口却被一声轻咳抢了先:“我就说他那葫芦上的人头怎么越看越像你,果然是认识的吧。”她笑得恣意,就算眉间沾染了病态的虚弱,却仍带着那抹不去的江湖意气。
“你说……真的?”宋念不敢相信地问,晶莹的珠儿顺着眼角的凹槽滚落。划过瓷白细腻的脸颊,是梨花带雨的柔美。
“可不是么,他把那葫芦当宝贝儿似的。你没见过吧?”阿莫点头,将身上的狐裘裹了裹又没忍住咳了几声。怔愣里的宋念被她咳的回了神,伸手扶着她进了房间,塞在被子里捂好:“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受不得寒,莫言再出去吹冷风了。”说完她便往门外走,脚下匆匆。临了门槛才记起一般的回头,郑重地朝阿莫道:“谢谢。”然后出了门,还很贴心的将门合上了。
阿莫待在屋子笑了笑:“大师兄,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了……”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咳嗽打的支离破碎,却到底是上扬的,带着一丝的愉悦。等到思绪转到了那头厢房里的时候,她的情绪却又慢慢慢慢的低落下来了。
最后的最后,慢慢叹了口气。
在后来的几天甚至以后里,阿莫再没见到宋念。据说是又向谷里辞行,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连雁回那头“醒了”、“疗伤”、“快好了”的消息,都是她闲来揪住了绕着廊嬉戏打闹的小童子那里问到的。
肖洛忙的脚不沾地,见的面也少了,自然也没时间揪着她喝药。阿莫也不急,慢悠悠地窝在房间里,一碗一碗的喝药。身体却依旧没什么好转,只是缓慢缓慢的愈合着。倒是窗前那株求生欲很强的绿植,被苦的枝叶泛黄。即便如此,它还是很艰难的将枝叶朝窗外延伸。
每次路过的小童瞧着它这姿态,都忍不住惊讶一番,然后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于是有一日天气放晴的时候,阿莫突然想起过雁门关的大雪之中,她揉着一把雪朝身后的雁回道:“呐,雁回。听闻万花的昼晴花海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景观,等到战火歇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雁回在身后沉默了一会,慢慢走上来。人走在又厚又松软的雪地上,咯吱咯吱的,有些艰难。他开口的声音很沉稳,又带着点纵容的意味:“好,不管在此之前你先带我去看看君山的杏花林。”
嘛,先去看看花海吧。
回过神来的阿莫勾了一抹看起来很轻松,实际上完全是勉强出来的笑容,将肖洛给她准备的御寒的东西依次裹上,这才慢悠悠的出了门。
花海在这个季节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薄薄一层雪,脚印落上去,浅浅的一道痕,几乎看不见。早就过了花期的植木光秃秃的,细细的茎干盛着一条线的雪。当人擦着走过去的时候,悉簌簌的抖落一地。清澈的小河没有被冰封住,仍然在悄无声息的涌动。
阿莫找到了一块积雪较少的石块,抚来了积雪将狐裘铺上去,就席地坐了下来。
不远处,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公子亭身玉立,本来是背对着阿莫安安静静看着一片雪白。却忽然转过身过身来,假装看风景实际一直在看他的阿莫狼狈地移开视线。而雁回转身时一头柔顺的发丝被风缭乱糊满了那张俊秀的脸。而当他的视线落在身后不远处懒洋洋团坐着的阿莫的时候,脸上带着的、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焦灼与失落肉眼可见的消减几分。
他朝阿莫的方向迈了几步,做了一个文人的礼,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然后他问道:“这位姑娘,我见你有几分眼熟,可是在哪见过?”
阿莫闻声抬了抬头,一瞬间被遥遥挂在天边的太阳晃花了眼。眼睛应激地坠落两滴晶莹的泪,嘴角却是挂着一抹笑。懒洋洋地,又带着点肖宁归平日那点桀骜:“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还干起了这调戏良家姑娘的勾当?嗯?”
“不……我不是……我……”白衣公子像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说,有些无措的后退几分。脸上染着薄红,浅浅的绯色如同天边霞让人沉迷。阿莫得到了他意料之外的举动,乐得哈哈大笑。
白衣公子被她笑得越发的窘迫,觉着江南的女子也不全是书里写的那般温婉明媚。到了最后忍不下去了,顶着一脸薄红狼狈而去。
没过多久他又带着一脸薄红过来了,支支吾吾:“姑娘,我……”
“我被人放鸽子了,”阿莫微微笑着,视线落在明显不是最佳观赏时间的花海,显得有些落寞。“曾经有人和我约着要一起来看看昼晴花海,可是他忘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来看。”
说着,她还掩着唇轻咳了几声,一张苍白的脸愈发的没有血色。
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雁回愣了一下,有些无奈的笑着:“我好像也被人放鸽子了,不然我们一起看吧?”
“嗯,”阿莫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人拿着东西从身后团团裹住。那人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如同江南烟雨:“你身子不好,吹不得冷风,先回去吧?”
阿莫咳了咳,低下头来笑的颇为无奈:“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们先回去吧。”声音因为咳嗽气弱了几分,便显出了几分温柔的气息。她朝雁回笑了笑,在肖洛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
肖洛在送她回房间之后,毫不犹豫地将人塞进被窝捂的严严实实。然后把脉枕拿出来摆好,把有些不情愿、甚至躲躲藏藏的手拉过来,诊脉。
不到片刻,他就捏着那只明显瘦弱了几分的手皱紧了眉:“怎么回事,替你治了这么久你的身体不应该还这么弱。”
阿莫干笑了两声,默默把手缩回来背在身后,视线也漂开不敢直视肖洛:“嗨,我咋不知道呢。”
“是吗?”肖洛怀疑的看着她,阿莫趁此猛点头。于是肖洛在房间里转了转,等看到了那株求生欲强烈的植木,气得笑出来了:“阿莫!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不肯喝药?!”
阿莫抖了抖,默默背过身拒绝回答。肖洛叹了口气,对着不肯配合的阿莫道:“从今天开始,我会看着你让你把药喝光,一口也不许剩!”
“诶……”阿莫转过头来,默默伸了伸爪子,“不……不要太苦……”
“呵,”肖洛冷笑,“苦?我不仅给你苦,还给你多放些当归,让你好好尝尝。”
“啊QAQ。”
然而不管肖洛说的有多狠,等到把药上上来的时候,阿莫喝着明显和肖洛说的放当归味道明显不符的药,还……还是笑不起来。
真、真苦QAQ
然后不太久远的一天里,肖洛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还没放下,就直直的盯着阿莫道:“雁回他今天要启程回雁北了。”
阿莫恍惚了一下,假装笑的无所谓:“啊,他要回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