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相思》叶寄舟

30、第30章

　　颜七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是从来没这么坏过，先是不知道为啥中了毒又被人解了、一直跟着的小尾巴又突然一言不合走了，现在还没到肖宁归如今所在的营地呢，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前边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正常人都应该敏感一点，悄咪咪避开了。可是他迟钝啊，他大大咧咧地凑上去正准备问一下路。那人就斜着眼睛上下看了一遍，目光非常之不善，就差没把他给生吞活剥了。等看清了人，发觉是个不大的小正太，看起来威胁也不大很大的样子，于是直接抽了刀冲过来。

　　“？？？？”颜七一脸懵逼地躲过了刀刃，甚至特别无辜。站的远远的，双手叉腰。“喂，你干啥我不就问个路吗，不愿意说就不说，动刀动枪的干啥！懂不懂江湖道义啊！”

　　那人见他轻而易举地避过去了，在原地愣了愣。然后根本不管颜七说了啥，拿着刀反身又刺了过去。

　　颜七灵活地往身后跳了跳，顺手把手里满当当的酒壶投到身后的枝干间卡住：“行吧，你非要打是吧，咱……咱不怕的。”他打了打口气儿，觉得自己大概是把狠话给撂出去了，然后扭了扭手，提着棍子冲上去就是一顿胡敲乱打，破绽百出没有一点章法。

　　只是他本人可惜甩出一句很帅气的话，根本没有帅过三秒，最后只能凭借着轻功取胜，灵活地避开刀刃以及其他的攻击。勉勉强强没在身上留道口子。

　　那人劈了半天也没劈上人，瞧着跳来跳去灵活得跟只猴子一样的颜七，闭着眼睛蹦了条青筋。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转了转手腕攻势猝不及防就变了。

　　毫无准备的颜七愣了愣，硬生生把自己还在空中的姿势扭了下，将将擦着刀刃跳开了。刀刃刚刚碰到人就被人扭着避开了，只留下了一点浅浅的痕。

　　“卧槽，你过分了，根本不讲江湖道义啊！”颜七捂了捂那道浅浅的伤口，拿着打狗棒指着人。伤口是真的浅，不过一道血痕就已经停了血。

　　那人还是不管不听，挥着刀还要冲上来。不料一根似曾相识的棍子从身后被人加了内力投过来，狠狠打在人身上，逼的人活生生后退了好几步。棍子在力的反作用下弹了出去，落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个圈，带动了一地泛着黑灰色的枯叶。

　　颜七看着棍子端部上都有些似曾相识的缺口，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等着他顺着棍子飞过来的方向望过去，那点不详就成了真实：只见那头歪歪斜斜就是站不端正的人，可不就是他那不怎么负责也不怎么靠谱的师傅吗。肖宁归身后还跟着一堆人，一身衣衫略有凌乱，显然是急急赶过来的。

　　“师傅。”颜七干干笑了笑，跳上枝头抱住了酒坛又跳了下来。

　　肖宁归挥了挥手，看着火力圈根本用不到自己，于是就自己从地上捡了武器，大大咧咧的往肩上一搭，大摇大摆地往颜七面前一站，眉毛一皱，眼神简直就是一眼可以看出来的虚假的凶恶：“不是让你好好呆在总舵吗？跑出来做什么。”

　　颜七抱着趁乱从枝干间抱下来的酒坛子，眼巴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反正就是一言不发，脚尖默默地在地上磨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委屈巴巴但是我什么也不说的气质。

　　肖宁归看着他这不配合的样子，哀叹着拿手遮了遮脸，颇有些无可奈何。

　　“行吧行吧，你先跟我回去，带你去看看你大师兄。”

　　颜七乖巧的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肖宁归看着乖的有些异常的颜七，觉得心口哽的更厉害了。

　　等肖宁归把颜七带到了营地，率先是把他带到了大师兄舒雅和的帐子里，美名其曰叙叙旧。

　　闻见叮叮咚咚、甚至是有些熟悉的声响，顺势望来的舒雅和看着许久没见的颜七以及他手里仍然算得上是满当当的酒坛子，突然就灵敏得有些不正常的嗅觉在这时异常分明的嗅到了几乎不存在的酒香。双眼发亮地摊着双手准备坐起来，冲过去抢过来抱着喝一口过过瘾：“快快快，好师弟，快给师兄我喝一口，师兄快馋死了！”

　　“……呵呵”颜七抱着自己的酒坛，面无表情地将怀里的东西团紧了些。

　　而一边早有预料的肖宁归使出一个漂亮的轻功漂移，结结实实的往舒雅和身上那么一压，就跟泰山压顶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儿。

　　“诶诶诶诶！”舒雅和尽力挣扎，双手抡得圆圆的，像是农家用来砗谷物的风车一样。

　　他的胸口被紧紧压住，有些窒息。而被绷带缠得紧绷绷的伤口隐隐约约有裂开的迹象，带着点湿润感在胸前润开，并且泛着一股火辣辣的痛意。“起起起起来，疼死了！我不喝了不喝了行了吧，放过我吧真的！”

　　“这才乖嘛，”肖宁归一面慈祥笑着，一面俯下身来拍了拍舒雅和的脸，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满意。“这就对了嘛，身为师兄，要好好给小师弟做个榜样才是。”这才一脸意犹未尽的挪了挪屁股，从舒雅和身上爬下来坐在一旁凳子上。舒雅和被压的狠狠翻了几个白眼，险些背过气去。回过神来看到肖宁归那一脸的意犹未尽，狠狠打了个颤，默默坐了起来，靠着墙边。

　　而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颜·小师弟·根本用不到榜样·七默默抱紧了自己怀里的酒坛，立在帐子门口并且表示自己的心情没有一点波动甚至是想要呵呵：榜样什么的你才是最需要的那一个吧！

　　“大师兄，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颜七把自己的酒坛子抱得死紧死紧的，觉得他们抢不过去了才啪嗒啪嗒跑到舒雅和跟前，用着一口幸灾乐祸比担忧更多的语气问着。手还痒乎乎的往绷带上扣，活脱脱的一个不听话熊孩子形象。“啧啧啧，好惨啊，还不能到处跑。”

　　“呵，”肖宁归冷笑一声，冷冷斜睨了眼躺在床上的舒雅和。接收到他的视线之后，舒雅和心虚地干笑了一声，摸摸鼻尖默默移开了视线。“还能是咋，还不是为了英雄救美耍耍帅。呵，人是救到了帅也耍出来了，自己眼睛一闭身子一躺，差点到阎王老爷面前报道。可怜我这把老骨头，累死累活才把他给救回来。他还不听话，动弹来动弹去，伤口裂了好几回。”

　　肖宁归越说越气劲儿，甚至还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袖角子，并且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角同样不存在的泪水。俨然是戏精上身的模样。

　　颜七被他这久违的样子吓得打了个寒颤，来不及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就手脚并用的跑出了帘子：“那……那个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个事儿，先粗去一趟昂！”

　　舒雅和听着未散的余音，看着颜七冲出去摔得有些重以至于现在仍晃悠有些狠的帘门，伸出手拍了拍演得正是劲头上的肖宁归：“别装了，人都走了。”

　　肖宁归偷偷抽空看了眼，果然没见着那个小屁孩：“嘶——小七子这不对啊。”

　　“嗯。”舒雅和默默应了一声，但也没在说啥。

　　而帐子外，抱着酒坛跑出去的颜七也没跑多远，就在营地周围找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小山包。他自己蹲在小山包的尖尖儿上，也不知道在那想些啥。

　　等肖宁归被颜七烦得不得了，终于答应了带着他上战场，颜七的不对劲儿就更明显了。肖宁归心惊肉跳地关注着颜七，好几次都提溜着棍子冲过去，把马上就要砍到颜七身上的武器。

　　神游的颜七才回神似的：“啊，师傅。”

　　“……”肖宁归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一脸呆滞地站着，并且反手打爆了想要偷袭的人。

　　次数多了，肖宁归也被拖累的白白添了几道伤。肖宁归忍无可忍，最后把颜七又提溜到舒雅和的帐子里，连同舒雅和一起用目光逼视颜七。

　　“嗯……”突然回过神就看着自己的师傅和师兄一直盯着自己，颜七有些懵逼并且顺手摸了摸脸理了理衣服。“你们看着我干啥？”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跑到战场上走神，找死吗？”

　　“没啊，你们想多了。”

　　颜七站在那里，掩饰性地抱着自己没喝多少的酒尝了一口，却并没有尝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味道。

　　甚至，有些不开心。

　　五毒教。

　　毒哥并没有把卓伊送到五仙教的圣殿，而是送到了一个连接着小小溪流的清潭。

　　一头霜雪白发的曲云坐在已经无知无觉、身形高大魁梧的有些过了头的孙飞亮的肩头，俯视着面前清澈而又平静的潭水。潭水诚实，真实的呈现了他俩的身影。

　　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毒哥就停了下来。比之常人有些微凉的手在卓伊的后背上推了一把，推着她往前：“去吧，教主等你很久了。”

　　卓伊被迫往前走了几步，稳住身体的时候回首，毒哥已经捏着他的武器哼着小曲儿走开了。只看到他的背影，安静而寂寥。

　　“曲云姐姐。”卓伊走到离曲云不远。曲云听见了声音，朝她看了眼，这才拍了拍孙飞亮的肩头，转过身来俯视着卓伊：“你回来了啊。你现在是谁呢？”

　　卓伊将目光投在平静的潭面上，两条蛇歪歪斜斜躺在脚边，活像是害了相思病。

　　“曲云姐姐，我是卓伊。”她说着顿了顿，朝曲云看了眼，没从她的神情目光里看到什么，这才又开口。：“曲云姐姐，我遇见了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他。我……我不想不想做卓玛。”

　　曲云僵了僵，脸上的表情却是滴水不漏。她仔细瞧了瞧底下神情有些忧郁的少女，在心间默默叹了口气：“卓伊，你喜欢他。那娜依呢？卓玛呢？”

　　“玛伊她……”卓伊皱了皱眉，有些垂头丧气。“玛伊她总是想杀了他，让我不开心。卓玛，我不知道卓玛到底知不知道他。”

　　曲云现在是实打实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怜惜：“卓伊，这就是你的矛盾了。一个喜欢他，一个想杀了他，一个又不知道他。若是他，他还如何同这样的你相处？”

　　“曲云姐姐，”卓伊抬头来看，一双眼睛水汪汪盈着泪，声音哽咽如同悲戚。“那些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只想要卓玛不想要我？我也很想活着，我也很想去爱人的。”晶莹的珠儿滚落下来，骤然炸开。

　　立在不远的曲云，愣了愣有些无言。她也想起那年在藏剑山庄外求而不得见的人，又发觉自己的心情是真的平静了。看了看身下的孙飞亮，心里有些复杂。

　　“卓伊，”她开口，“你去试一试罢，同她们争一争。等你的双魂症治好了，你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卓伊默默抹了抹眼角，看着曲云应到：“好，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