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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对峙 ...

  •   冬日的阳光洒落整座大营,在凛冽的寒风吹拂下,感受不到半分暖意。连日天降大雪,直至今晨才放晴,各营士卒在一干大小将官的带领下,抓紧这难得的好天,或操练或放马或修葺被积雪压坏的营帐,数万人的大营,人来马往,一派热闹。

      展昭随那两名军士,穿越大半个营区,直至后营一处大帐,帐门前早站着一位年青的将军,远远瞧见他,便跑了过来,拉着手兴奋地道:“展兄弟,等你好久了,前几回有新兵入营,都未见你的行踪,还当是朝廷赦免了。”目光落在展昭胸前衣衫上渗出的血迹,那人脸色一沉,喝问两名陪同的军士:“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展昭见状忙道:“狄春兄弟,不干他们的事,只是小伤。”
      狄春皱了皱眉道:“去我那儿再聊。”拉着展昭进了身后的大帐。
      狄春营帐布置得十分简洁,除去床桌椅等必备物,帐内最显眼的就是一大排书架,展昭一眼扫过,基本上是一些行军布阵兵法之类的书籍。狄春让展昭坐了便要传军医前来诊治,展昭摇头道:“皮外伤而已,擦些药即可。”

      狄春素知展昭那性儿,最不愿麻烦他人,见确实伤的不重,也不再坚持,唤人取了热水,让他清洗伤处敷药,又换过一套干净的衣衫,待一切弄妥,两人方才坐定。狄春一脸不满地道:“展兄弟,你才到此处,便受了伤,定是为救什么人,狄元帅若知晓,必然会怪罪狄春照顾不周,究竟是怎么弄的?”伤口处血迹新鲜,离要害又近在咫尺,狄春一看便知。

      展昭有些踌躇,即便有心隐瞒,狄春只需找同来的新兵一问便知,照实说的话,传到狄青那里,岂不难做。沉呤了片刻,遂将途中所遇之事轻描淡写几句带过,不提庞统故意设套为难自己,只说是不小心着了道。

      狄春一听便唬着脸道:“展兄弟,不用瞒我,‘飞云骑’射人取乐满营皆知,因那些是被俘的奸细,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定是你见不惯出手救人,反受其害,庞统少不得在旁推波助澜。哼,狄元帅早知你一来,他必会挟冤报复,才叫我留心你的行程,不想还是让他得了手。也罢,你且住在这里,谅那庞统也不敢前来找麻烦,等见过元帅,再找他理论。”

      展昭听了忙阻道:“不必让狄元帅知晓此事,他身系统率全军职责,这点小事展某自会处理,何劳他挂齿。此番获罪发配军中,还是按规矩办事为好,也免他人非议。”
      狄春冷哼一声道:“兰州大营莫说是元帅,即使我一个小小的副将要照应你,也足可以担待得起,旁人理他做甚,何况皇……呃。”狄春顿了下才又道:“当年在京城,若非包大人断案英明,你和白大侠又倾力相助,元帅哪能这么快就洗刷冤屈,重掌兵权。总之,你听安排就成,军中之事,狄春自有分寸,岂能让人多舌。”

      展昭不再坚持,听狄春方才未尽之言,显然那人连军营内的事也作了安排,非但没觉半分轻松,反而有些苦恼,看情形庞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到时为难的便是狄青。
      狄春见展昭不语,默许了他的安排,也放下心,唤来几位军士,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处营帐收拾干净,又命两名心腹,打理相关事宜,他却陪展昭闲聊,只说一些别后琐事。

      直至天暮,用过晚饭才送展昭回帐,但见帐内收拾一新,一应俱全,狄春看了也觉满意,忽而又想起一事,稍带歉意道:“展兄弟,此处较为干燥,缺乏水源,营中不便沐浴,来日带你去天狼山中一处温泉,今晚只能将就一下。”
      展昭笑笑道:“无妨,请代问元帅安,也多谢你照应。”思量着一直未见到狄青,必是军务繁忙,虽则很想一会,但也不急在一时,故而只让狄春转达问候。

      “元帅……”狄春叹了口气道:“只怕要来朝才能回营。”
      展昭见他面带忧虑,不解道:“怎么元帅不在营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狄春苦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元帅去兰州找张监军商议楚王派人前来换防之事,展兄弟,你先歇着,待元帅回营再聊。”说罢告辞离去。

      宋自立国,为防备陈桥兵变之事重演,历代皇帝,不但收了兵权,对统军将领也不信任,除在军中派遣监军监视,还频繁调动各处军队,不让统兵的将军和士兵有过多接触,以免日久将领们拥兵自重。展昭对此早有耳闻,只道狄青忙于军队正常调动,自然公务为重,自己才到军中,不便多问。

      冬夜狂风大作,刮得营帐“哗哗”作响,隔着厚厚的幕帘,帐外篝火忽隐忽闪,守夜的士卒在各营间来回穿梭巡逻。军营中第一晚,展昭睡得并不安稳,躺在行军床上,思虑如何让自己能尽快适应这种从不曾经历过的军旅生涯,对白天发生的事,心里仍有些忧郁,或者,难以习惯这种简单到只论生死的战场。

      ———————————————————————————————————————

      清晨,朦胧中被帐外零乱的脚步声惊醒,侧耳倾听,远远传来一阵呐喊,夹杂着不少兵器相交之声,想必是兵士在操练,展昭自床上一跃而起,整好衣衫,穿上军服,就着桌上一盆凉水稍作梳洗,便走出帐门。

      两名狄春派遣的守卫正伸长脖子焦虑地望向东南方,营中三三两两的士兵纷纷往同一方向而去,听不少人在小声议论:“哎呀,不要打起来啊。”
      “是啊,大元帅不在,狄将军已经带人去了。”
      “庞元帅不会听狄将军的,我们快去看看。”

      展昭听了一惊,不知狄春因何去找庞统,那人的手段自己已领教了,担心狄春吃亏,忙向两名守卫打听。这两人是狄春的心腹,虽不知道展昭身份,但将军如此礼待,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这位兄弟,楚王派来的人和庞副帅因换防之事起了争执,元帅不在,我家将军赶去处理此事。”

      展昭听完虽不明这当中有何玄虚,也知庞统绝非狄春可辖制住的?狄青不在,一旦动起手来,对方是副帅,狄春岂能不吃亏,想到此心中暗急,便随着其他兵士向高挂着庞字帅旗的大营而去。

      才近庞统大营,见七十二“飞云骑”一字排开,将营门堵了个结实,营前一竿碗口粗大的帅旗下,庞统气定神闲坐在虎皮大椅上,悠然地品着庞义奉上的香茗,狄春在旁搓着手,一脸无奈。离他们不远,一位文官在一名武将的陪同下,领着上百人的刀斧手,站在营门前,剑拔弩张,与庞统的手下对峙。

      展昭混在一大群看热闹的士兵中,却从看似漫不经心的庞统身上感觉到冰冷的寒意。
      那文官显然对目前的僵局无太多心理准备,直嚷道:“庞元帅,这事拖近四天,下官回复晚了,王爷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今日定要给个准信,你到底下不下令。”
      庞统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本帅说了,换防可以,你带来的人能胜,便换。”

      “庞统,你这是故意刁难。”那员同来的武将脾气更暴躁,直呼其名。
      庞统微微一笑,这次连话也懒得答理。那人一见面上挂不住,气极败坏地道:“庞统,别以为你是外戚,便趾高气扬,我家王爷可是皇室之胄,当今天子的皇叔。”
      庞统淡淡地道:“久闻楚王的威名,但不知这位将军是何人?”

      庞义接过话道:“元帅有所不知,此人原本是王府的一名家丁,如今的身份乃王爷第八妾的兄长,也算是捞了个外戚之名。”
      那人一听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庞府的一条狗而已,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撒野。”
      庞统冷冷一笑:“那也比王府到处乱嗥的狗强些。”

      狄春见势不妙,急着道:“各位都不要作无谓的争执了,刘大人,你和陈将军不如到在下的营中歇息片刻,待大元帅回营,换防之事再作定夺。”
      那员武将仗着手中有枢密院的调令,哪肯退却,在朝中楚王与庞太师向来各成其势,自然少不了明争暗斗,如今见庞统寸步不让,反奚落自己,哪还忍得住,不假思索张嘴便道:“庞统,你少要得意,庞家在朝中势大又如何,庞昱还不照样让包拯给铡了脑袋。”

      这话一出口,展昭暗道要遭,但见白影一掠而过,“啪啪”两声脆响,那员武将脸上已重重挨了两掌,瞬间两颊肿了起来,那人痛呼一声:“啊——”嘴角流血,吐出两颗牙齿。再看庞统,早已坐回椅上,身形快得让人错以为方才出手的另有其人。

      那人如何甘心当众被辱,狂叫一声,居然拔出佩剑冲向庞统,狄春大惊之下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庞义看似不经意的横跨一步,挡住去路。展昭离得不远,庞统身上凌厉的杀机如何能瞒得了他,暗道不好,却不知是否该出手?
      庞统此时已起了杀心,既然对方等不及要来送死,他自然乐意送一程,玄冥功暗运到掌间,只待那人的剑近身。

      狄春急得大叫:“住手,手下留情。”前半句为阻那人出剑,“手下留情”却是对庞统而言,真闹出人命,事情就更难收场。一把推开庞义,狄春闪身而出,拦在两人之间。
      那人在楚王手下骄横贯了,哪在意狄春阻拦,一侧身想绕过狄春攻击庞统,那一剑在庞统眼中破绽百出,虽中间隔了个狄春,但他想要谁的命,照做不误,一动而起,看似轻松的一掌推出。

      原以为狄春出手,为免误伤,两人定会有所顾忌,谁知他们皆有杀意,必要取对方性命,一望便知,那人哪里是庞统的对手,既然狄春有意阻拦,展昭亦不再多虑,自人群中飞掠而起,落在狄春身旁,左手曲指一弹,正中那人右手脉门,一时酸麻竟握剑不住,直飞出坠于地,另一手平推,与庞统右掌对个结实,一中即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庞统后退一步,正巧坐回椅上,冷冷地盯向身着士兵军服的展昭,展昭顺势带着狄春也退了一步,狄春则脸色发白,若不是被扶着,险些站立不稳。方才近在咫尺,他自然知道两人这一掌的威力有多大,即便只是被波及,也收受不起,而那员武将,更是狼狈不堪地跌出一丈多远,怎么也站不起身。

      那位刘大人几乎吓呆了,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道:“庞统,你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想造反不成?”
      庞统沉着脸,一挥手,身后的“飞云骑”挽弓搭箭,对准百十名刀斧手,只等令下。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狄春更是紧张得捏紧了展昭扶着的手,正在此时,只听远远有人高喊一声:“大元帅回营,快让开。”一骑飞马而来,直插对垒的双方中间才停住。

      展昭暗暗松了口气,来得正是时候,再慢半步,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狄青下马,上前几步,扶起那员武将,狄春此时也回过神来,忙和展昭上前,打狄青手中接过那人。
      狄青看着展昭只一笑,便对狄春道:“安排军医给陈将军疗伤,刘大人,换防之事,本帅自会给你一个交待,请先和兄弟们到中军营歇息。”

      转身走向另一边,庞统站起身,狄青近前一步,不知在他耳朵说了句什么话,庞统脸色一缓,终于放下手道声:“回营”。“飞云骑”见状也收了弓箭,调转马头,整齐有序退回身后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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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春拉着展昭入寝帐,帐中案前只坐狄青一人,狄春先将安顿刘大人的事作了回复,又道找军医瞧了,那个陈将军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狄青这才稍觉轻松。展昭上前行过军礼,狄青忙起身搀起道:“展兄弟,不必如此多礼,什么时候到的,愚兄这几日不在营中,无法为你接风。”
      展昭忙道:“大元帅军务烦忙,怎可为展某一名配军而劳神费心。”

      狄青摇头道:“看看,才多久没见,连狄大哥都不愿叫了,这里又不是中军大帐。”
      展昭素知狄青直爽,也不再谦,见他面露愁容,忍不住问道:“狄大哥可是为方才之事心烦?既是正常调防,庞元帅何故再三推却。”

      狄青叹了口气道:“这话本不该说,但庞统那样做,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朝廷这次调防太过轻率,应是楚王为争兵权设下的圈套,皇上才得亲政,一时不查,让枢密院发了调令。”
      “哦。”狄青的这个回答,倒令展昭感觉十分意外,原以为庞统仗着权势不肯听调,现在看来,这其中有许多自己不清楚的原因。

      狄青颇为无奈地道:“西夏王李元昊一月前在兴州称帝,只过十日,便亲领二十万大军驻扎泾、渭二水上游河谷地,不日定会挥师南下。楚王以七万才招募的乌合之众,交换庞统手下五万训练有素的精兵,不止是整个军中损失惨重,还会影响到兰州防务,更别提主动出击征讨李元昊。看来朝中局势变化莫测,只希望这回不要波及太广,一旦边关有失,危及的必是大宋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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