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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奈 ...

  •   白玉堂上前一步,已拦在刑部两名捕快与展昭之间,那两人只觉一股极强的压迫感骤然而至,令人不寒而粟。
      “玉堂,这事让我自己来处置可好?”展昭伸手搭住了白玉堂的肩,微一用力按住,转而对那两人道:“两位兄弟可否一旁稍待片刻,让展某与朋友话别。”

      那两人也是刑部一流高手,自然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见展昭并无意为难,顺水人情做做无妨,何况陈大人一再嘱咐要客客气气地将人带来刑部。“展大人请便,我们兄弟就在前面凉亭恭候。”
      见他们走远,白玉堂不满地哼了一声道:“猫儿,你还真要随他们去?”

      “不然又如何?”展昭并不觉有什么意外,皇上虽有意开脱他,亦保证对包大人不会处罚过重,但这事毕竟牵涉到当朝太师和贵妃,为君者的难处,岂能不知。官场上的规则展昭很明白,此刻刑部来拿人,显然是来朝审案存在着变数,能为包大人分担部分或是全部的罪责,本就是他的意愿。

      白玉堂被问得无语,是啊,不然又如何?叫展昭一走了之,休说他不会去做,自己也觉得行不通,就这么让他去刑部侯审,实在不甘心。“我去找皇上论理。”半晌白玉堂才憋出这么一句。
      “不必了,玉堂,为君也不易……不如去开封府找公孙先生,打听一下大人的案子,至于我的事,该如何,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展昭拍拍他的肩,又安慰道:“你常说猫有九命,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望着展昭远去的身影,白玉堂突然有一种无力又无奈的悲愤,那一刻,很想追上前带走他,什么都不管不顾,远远地离开这里。然而,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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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祯一整天心情不爽,与庞妃一夕温存后,早朝时提及包拯一案交刑部晚间非公开审理,由太师和王丞相监审,见庞吉并无异议,心知庞妃必定已暗中遣人将昨晚有关此案的处理结果传给其父,这虽是赵祯想要的,但总觉得不那么舒坦。

      结束了早朝,午后又不得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思绪早已飞到年青的侍卫那里,知那人昨夜已被带往刑部侯审,眼见殿前少了他的身影,心也似缺了什么。大冬天,却越来越烦躁,在夏林诧异的目光中,赵祯命人将御书房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任由寒风在屋内肆虐,却带不走心中的焦虑和无奈,还有……一丝痛楚。

      “皇上,”夏林拿了件披风搭在坐立不安的赵祯身上,一面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遣人去瞧瞧,万一有什么差池,也好当堂处置。”
      “不必了。”去又有何用,能让展昭免了这场屈辱吗?还是将那审案的情景回来细述,让他觉得自己这位君王有时是多么的无能。不过,夏林这番话,却让赵祯想起了另一件事,“差池……”嘴里念叨着这个词,心思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某人。

      忆起白玉堂以往的斑斑“劣迹”,除最初某晚兴致勃勃游皇宫,钻到御书房闲逛一回,作了首三流的藏头诗污染雪白的墙壁;又夜访开封府借三宝,引展昭去陷空岛想作弄一番,不过那事最终的结果自然和白玉堂想象的截然相反。赵祯在后来听人说起那事,尤其是白玉堂被淹个半死这一节,想象着当时那嚣张的小白鼠狼狈的样子,也曾暗自偷笑,甚至以闲聊为借口,向当事人之一的展昭打听详情,无奈他的御猫总是一语带过,倒是赞赏白玉堂的话从不吝啬给予。

      入开封府当差后,白玉堂协助办案虽然勤勉,但大小祸事也闯了不少,小的就免谈,仅是被其他官员参奏,够得上认真论罪的就有好几件,大多是查案过程中用了非常的手段。如私入知州张大人的家,劫走某案一名险被灭口的关键证人;遇府衙审案不公,当场发飚,将县官揪下堂,后查实那人收了贿赂……等等诸如此类的事。

      对于那些案子审理的结果,即使相关之人心中有怨恨,也难以说出口,大臣们弹劾的,多半是针对白玉堂态度狂妄,坏了官场次序或是办案的程序。这种时候,赵祯和稀泥的本质就充份地显露无遗,对白玉堂,不处置不足以平息官愤,那就狠狠地罚,从罚俸一月到一季再到一年。

      某天无聊时白玉堂曾细细一算,唬得跳了起来,在开封府当差一年多,银子没领到多少,反欠了赵祯八年零六个月的俸禄,将来若想辞官,只怕先得付清罚款方能脱身。好在陷空岛家大业大,他也不是靠着这些薪水过活,随便从某处名下的商号弄点钱,也够他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白玉堂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办案时该怎么着还照旧,因此欠下的罚俸银子也慢慢呈上升趋势,这笔额外的收入,又被赵祯冠以赏赐之名给了素来表现良好,让人看着舒心用着放心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御猫”展昭。

      赵祯一早就有了结论,做官也是一份艺术性、技巧性很强的职业,不是光凭正直或聪明就可胜任的,有时还需通达机变知进退,无论是对同僚还是对某些事,该包容、该和谐、该退让甚至于偶尔还要示弱,也必须能一一做到,过刚易折,从那些最基本的为官之道来看,白玉堂还远远算不上适应这一行。

      不过赵祯仍留他在开封府当差,除却展昭的因素,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恶趣味,朝堂上那群大臣不是人精,就是食古不化年老昏聩,剩下少数靠先祖福萌做上某些位置的庸庸碌碌之辈,即使内中有几个聪明的,也都是小心翼翼,明哲保身。

      天天面对这么一群大臣,难免会无趣,有一个如白玉堂这般充分展现个性的另类臣子来调节心情,当然不能放过。且偶尔放纵白玉堂来惩治那些有着盘根错节关系,平时不便光明正大去处置的官员,也是件让自己龙心甚悦的事。

      如今听夏林提到了“差池”,赵祯联想起白玉堂与展昭非比寻常的“良好”关系,万一他哪根神筋没搭全,闯到刑部大堂,那时,就算当皇帝宽宏大度,不论其罪,群臣也不会任由事情就这么过了,定会要求按律法办。白玉堂有事展昭必然又要以死相抵,即便是赵祯自己,也从未有过要白玉堂的性命之念,这种事,必须防患于未然。

      “夏林,传高瞻。”赵祯片刻便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高瞻进御书房,便发觉皇帝很烦躁,这里的气压很低,于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上前见驾,赵祯也无心与他多言,只吩咐道:“高瞻,晚间刑部要审案,你出宫去,把人给我盯紧了,别闹得刑部大堂到时不可收拾。”

      “臣遵旨,一定盯着展护卫,让他安分守已。”高瞻忙答应下。
      赵祯满头黑线,果然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侍卫还不是一般的笨,“朕没让你去盯着展护卫,是叫你去看着白玉堂。”
      高瞻不明白审展昭盯着白玉堂做什么,但见皇帝面色不善,也不敢多问,心里却在盘算,那白玉堂是说看就能看得住的主?这人若发起狠来,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见高瞻面露难色,赵祯冷冷地一笑道:“高爱卿若是让白玉堂闯到刑部大堂闹事,朕要重重地罚你。”
      高瞻更加不懂,白玉堂闯刑部关他什么事,还要罚他,也不知皇帝要罚些什么。赵祯见他傻傻地听得出神,转而问夏林道:“你倒是说说,怎么罚才合适。”

      夏林一本正经地道:“以老奴之见,高大人若是不能完成使命,白大人之前所欠罚俸就让高大人一次交清。”
      高瞻听了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问道:“他欠了多少?”
      夏林轻笑道:“不多,共十一年零九个月,每月八十两,合计一万一千二百八十两。”

      “啊!”高瞻顾不得君前失仪之罪,一声惨叫:“皇上,臣为官清廉,哪来这许多银两。”
      赵祯哼了一声讥讽道:“朕还知道你家徒四壁,无有余粮……打不过白玉堂,难道不会多带几个人吗,刑部审理此案最多也就一两个时辰,朕身边怎么尽是你们这些蠢材。”

      高瞻汗颜,他的武功比展、白两人虽差了些,却也是一流高手,即使不带其他人,要缠住白玉堂也非难事,只是打心眼里他不愿接这份差事,与白玉堂为敌,通常都会被整得很惨,不过和一万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相比,高瞻仍很爽快地选择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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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雾气深重,夹杂刺骨寒意的狂风肆虐着曲水园内的花草树木。白玉堂在园中已默立良久,明知展昭此刻正在刑部大堂受审,仍苦苦压抑着前往一探的冲动。
      昨夜展昭被带走后,白玉堂去开封府找公孙策商议,分析完局势,公孙策十分肯定无论是包拯还是展昭,皆无性命之忧,然而对两人的处罚却是难免。

      今日早朝后,公孙策悄然前往刑部密会陈旭,带回确切的消息,皇上已下旨,将包拯贬官两级,至利州为通侍,而展昭,则革职、杖四十,发配兰州军前效力。
      听罢,白玉堂心里除了难言的痛苦还有深深的无奈,这处罚,无论是对包拯还是展昭,都已算朝廷格外开恩的结果,一切已无法改变。看着白玉堂走出开封府,公孙策并未起意阻拦,他相信他能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决不会如当日那般,意气用事。

      曲水园大门明明闯开着,却偏偏让白玉堂不敢跨越一步,不去,还能压抑住自己情感,若去了……不禁暗自苦笑,历来让他自傲的冷静及才智,一旦事及展昭,往往就会变得难以控制。
      看夜色渐浓,一心牵挂的人或许正在被用刑,忍受着煎熬,白玉堂想着那情景,几乎已忍无可忍,身形几个起落掠出曲水园。蓦地又停了下来,绝对不能跨出这一步,忍不住一时之忿,所有人做的一切努力和牺牲将付诸东流。

      “白大人,哪里去。”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令白玉堂微微一怔,他当然认得,来者与自己一样,同是御前侍卫的高瞻,身后还跟着两名手下。
      “我去哪里,用不着高大人来过问。”白玉堂冷冷地答道。

      高瞻心说,若不是为了一万多两银子,我也懒得过问你的事。“奉皇上口谕,请白大人留在此地。”
      “哦。”白玉堂一听便知其意,皇帝是怕闯了刑部大堂,事情便无法收拾,冷笑道:“那就看你们有多少能耐,留住五爷。”这样也好,既如此体恤臣子,自然是受之无愧,来者不拒。画影一出,喝声:“来吧。”

      高瞻一见如此,想不过招也不成,当下也不客气,和两名手下联手出击,那时他并不知白玉堂无意前往刑部,只是要找人发泄。这场交锋按高瞻后知后觉的话来说,对方纯粹是为泄愤,于是他很不幸成了出气的对象,对于最终能与同伴一起,毫发无伤地保住一万多两银子,则归结于自己的本领高强。
      交手多少招已没有人能记清,但白玉堂的武功之高,仍令高瞻羡慕不已,直到一辆封闭的马车缓缓驶近,停在曲水园前,才平息了这场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打斗。

      “展大人在车上。”来的正是昨夜带走展昭的刑部捕快之一。
      白玉堂至车后,掀开帘子一角,月色倾泻而入,落在车中伏着之人身上,一床锦被裹身,此时微微抬起头,看着他轻语道:“玉堂。”
      苍白的脸上仍挂着笑意,是那样温和地望着他、唤他,却令他感到一阵心酸直至刺痛,清澈的双眸,分明还压抑着难以觉察的屈辱,一丝不差地映入白玉堂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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