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谢，凤凰花开》唐小山

7、氮

　　陶乐回到宿舍，彭彭正伏在枕头上看书。陶乐一把把彭彭手里的书拿走：“哎，你都病得这么厉害了，就别再用功了，杨睿说你应该多休息，别累着了。”
　　彭彭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刚刚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啊”，却因为触动了发炎的喉咙，痛得五官都扭在一起。
　　“别说话，别说话！看看这些是什么？香喷喷的大红苹果！猜猜它们是哪来的？就是那个老管你借课堂笔记的家伙特意买了送给你的，他说是为了谢谢你借给他笔记，帮他考试过关，其实他有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啦！”
　　彭彭皱着眉摇了摇头，虽然她和陶乐之间早就互通有无，提前进入共产主义阶段，可是彭彭从来不愿意贪别人的便宜，哪怕是在食堂向同班女同学借饭卡买一个馒头，她也会一回到宿舍立刻就把三毛钱还给人家，除了AA制的聚餐之外，彭彭从不参加有人请客做东的饭局。对，如果说除了陶乐，彭彭唯一占过另外一个人的好处，那就是杨睿“请”她看的那场电影。现在，彭彭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吃男生买给她的苹果，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送给她。
　　“这些苹果很好呢，杨睿说你应该多吃水果，我这就去给你洗一个吧。别担心，如果你嗓子疼，不能吞东西，我帮你做成苹果泥。你知道吗？以前我表弟出生没多久，牙还没长出来，我姑姑没有奶，就天天为喂他吃水果泥，胡萝卜泥，做这些东西啊，我最擅长了，用一把勺子就行，你等等，我给你挑一个大的。”
　　陶乐不管彭彭同意还是反对，自作主张的从塑料袋里挑出一个卖相最好的大苹果，没想到有一张白色的纸条随之飘出来，落在地上。陶乐弯腰捡起来，兴奋的说：“哇，不会在苹果里面藏情书吧，好浪漫哦！可是很容易被当成垃圾扔掉诶。”等陶乐看清纸条上写着什么之后，却立刻露出不屑的神情：“切，原来是超市购物小票！什么意思嘛，送苹果就送苹果，干嘛还非要咱们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啊，怎么不开一张□□来找你报销呀。没劲透了，这种男生，以后不理他了，也不用再借给他课堂笔记，就让他不及格，留级，以后就再也不用跟他坐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了！”
　　陶乐愤愤不平的把小票仔细看了一遍，她想知道这个男生到底花了多少钱买的哪国苹果，竟然值得这么显摆，可是她没注意到苹果，却发现小票上罗列的其它项目：“饼干、方便面、水性笔芯、肥皂、拖鞋、袜子、男式内……呀，好恶心啊！”陶乐连忙松手，任凭小票掉到地上：“什么人嘛！怎么能把跟这些东西一起买的苹果送给女生啊！恶心死了！恶心死了！幸亏他把小票忘在塑料袋里了，要不然咱们就稀里糊涂的吃下去了！噎——”陶乐龇牙咧嘴的打了一个哆嗦：“彭彭，你说过这些苹果你不要的吧？”
　　彭彭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她一直强打精神关注着陶乐的一举一动，她想那个男生并没有坏心眼，只是，他实在是太不细心了……
　　“好，那我就把它们……”陶乐用两个指头拎着苹果把，把那个已经被她挑出来的大苹果扔回塑料袋：“……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花了这么多钱，就这么扔了太糟蹋东西了吧？”陶乐想了想：“有了！彭彭，你跟谁都别说。”
　　陶乐拎着苹果，打开宿舍门，大声喊着：“请客啦，请客啦，又大又香的红苹果，见者有份，不要白不要啊！”除了本系的另外两个宿舍，她们和周围外系的女生也相处得很熟，陶乐沿着走廊喊了一小圈，一大包苹果就被瓜分光了。有人乐意上门白送苹果嘛，谁管到底是哪来的呀，更没人知道这些苹果曾经和什么“恶心东西”在一个购物筐里呆过。陶乐借花献佛，还为自己买了一圈好人缘。
　　陶乐把空无一物的塑料袋和购物小票团成团塞进纸篓里，又回到彭彭身边，彭彭笑着递给陶乐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尖鼻子老太婆向一个美貌少女推销苹果。
　　“哈哈，对，我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恶毒的老巫婆，可是我不会把有毒的苹果给你吃啊！苹果没了别难过，我这里还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呢！当当当当——”陶乐和着节奏，从书包里拿出胖大海和双黄连，在彭彭眼前晃来晃去：“这可是杨睿特意送给你的呀！”
　　彭彭艰难的摆出口型：“他——怎——么——”
　　“他跟我一起回来，看见这些苹果了。他听说我怎么给你‘治病’之后，就恶狠狠的把我教训了一顿，站在马路中间诶，他说话声那么大，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听得见，让我多没面子啊！”
　　虽然彭彭知道陶乐有时候喜欢夸大其辞，营造戏剧化效果，不过她还是感到十分内疚。
　　“算了，不提那些伤心事了。你先含一个含片吧，杨睿说他很喜欢这种味道，而且对他很有效，你试一试？”陶乐挖出一个药片，塞到彭彭嘴里：“我去打一壶开水，回来给你泡胖大海喝。如果能让你的嗓子不那么疼，也许晚一点咱们可以一起去学校外面吃牛肉拉面。”彭彭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陶乐为了帮她忙活，也错过了今天的晚饭。

　　周六和周日，宿舍另外两个女生，要么去逛街、聚会，要么去上自习，屋里只剩下陶乐陪着彭彭。陶乐遵从杨睿的“医嘱”，拉上窗帘，点着台灯，让彭彭躺在床上，不许她下地走动，每次只许她看半个小时的书，然后必须休息一个小时再看。陶乐给彭彭泡了两次胖大海，又去买了几个水晶梨，此外就是不停的逼她喝水。彭彭经过一个星期又病又累的折腾，还没怎么吃喝，身体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迷迷糊糊的连睡了两天。
　　也许是“杨氏疗法”果然符合科学原理，也许是陶乐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上天，也许是来自杨睿的强大精神力量鼓励和安慰了彭彭，总之，到了周日晚上，彭彭的嗓子几乎不疼了，她吃了一顿正常的晚饭，精力也恢复了九成。
　　快到熄灯的时候，杨睿打电话给陶乐问她彭彭怎么样了，陶乐把这几天的情况说了，然后她又忍不住躲到阳台上，偷偷告诉他那包苹果的下落。
　　杨睿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们这些女生，怎么这么挑剔啊！苹果好吃，吃就行了呗，管那么多干嘛！你知道种苹果、摘苹果、运苹果、储藏苹果的过程中，还得经过多少人的手啊！”
　　“那根本不一样嘛！有泥土、有肥料都无所谓，掉到地上也没关系，可是那是……那是……哎呀，反正你不明白！”陶乐嘟嘟囔囔道。
　　“哦，那我最好还是别告诉你我给彭彭那些药一直被我放在什么地方了，反正她已经都吃下肚去了。”
　　“唉呀！你这个恶棍！你太过分了！”陶乐惊慌失措的想，天哪，这些男生都把什么东西和什么东西混在一起放啊！她开始替彭彭感到恶心了。
　　“笨蛋，药品当然应该和说明书一切放在药箱里了，密封、遮光、防潮保存，还要远离五岁以下儿童，以免她们拿药片当糖豆吃！”杨睿一本正经的说。
　　“恶棍！”陶乐挂断电话，她可不想继续听杨睿拐弯抹角的挖苦。
　　星期一在实验室见了面，彭彭主动对杨睿说：“谢谢你。”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不过已经恢复她平日说话的正常音量了。
　　杨睿高兴的说：“太好了，你又能说话了。”他决定自己以后应该对彭彭多留心一些，虽然她是那样少言寡语，可是也不应该连续四天不说话也没人察觉啊。

　　又过了一个多月，快到期末了，一天下午，所有人都在实验室复习各自的功课。彭彭捧着一本书，看一会就把头埋下去伏在手臂上，歇一会再抬起头继续看书，如此反复几次。陶乐走到彭彭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她又去展云遥那里嘀咕几句，最后三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杨睿好奇的偷偷走过去，只听展云遥低声说：“……每个人自身的体质不一样，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遭过多少罪，不过止痛药这种东西最好少吃……”展云遥天生嗓音嘹亮，所以她的“低声”一点也没有保密效果。
　　杨睿忍不住插话：“如果是痛经，吃止痛药治标不治本，还会产生依赖性和抗药性，每个月最多吃一次就够了。主要还在于日常调理，可以用生姜、红糖和红枣煮水，每次提前三天……”
　　彭彭又伏在桌子上了，展云遥和陶乐吃惊的回头看着杨睿。
　　陶乐皱着鼻子，厌恶的说：“你真变态，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
　　“常识，我说过这是常识嘛！”杨睿不服气的争辩。
　　“你知道这种常识有什么用？”
　　“你们一群女生自己什么都不懂，还好意思骂我！”
　　展云遥津津有味的听他们俩吵嘴，她笑嘻嘻的说：“陶乐，杨睿脑袋里懂的东西还多着呢，你就等着他慢慢教你吧！”
　　杨睿怒气冲冲的对展云遥说：“要不要我先教育教育你！”
　　“心领了，咱们‘八荣八耻’学得不好，天生就以愚昧无知为荣，你的‘长识’、‘短识’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受用吧！”
　　虽然展云遥嘴上偏要和杨睿抬杠，其实她心里知道杨睿说的不无道理。如果说杨睿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这一特点已经足够惹人生气了，那么他什么事都懂，说什么话都对这一特点就更加令人讨厌。其实，杨睿当然不可能无所不知，不过他的社交诀窍就是对于自己没有十足把握的话题，决不要轻易开口，人们可能会忘记你的沉默，忘记你精彩绝伦的高见，但是他们很容易记住你那些冒失、愚蠢、贻笑大方的谬论，并且长期在背后拿你当傻瓜取笑——泡美眉和跟所有人打交道，基本理论是相通的，你为一个女孩结过一百次账单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只要你有一次碰巧忘了带钱包，就会立刻被美眉无情的打入极品猥琐男的行列，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展云遥转身跟陶乐说：“我们屋有电饭锅，你们要是不敢拿回宿舍用，就到我那去煮吧。”
　　陶乐感激的说：“太谢谢你了，那我今天晚饭之后去行不行啊？对了，学校里有生姜卖吗？那是蔬菜，不是水果吧？”
　　杨睿站得远远的，犹犹豫豫的说：“咳咳，那个，其实，我见过有卖生姜茶的，粉状的，跟果珍饮料差不多，用开水冲就行，这个……”
　　陶乐撇着嘴说：“你不会天天在喝这个吧！”
　　“当然不是了！！我一不小心看见的！”
　　陶乐和展云遥各自夸张的打了一个冷战。
　　陶乐说：“彭彭，你等着，我现在就下去买。”
　　展云遥说：“那我先把电水壶插上喽，不管怎么说，冬天多喝点热水总没坏处。”
　　陶乐往门外走，杨睿追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怕你……找不到……”
　　陶乐对杨睿已经没有言语了，只好默许了。

　　一直走出理科楼群，陶乐才不满意的责备杨睿：“你干嘛要当着彭彭的面说那种话啊，你知道她最容易害羞嘛！”
　　“这是正常生理现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们也不想每个月都……”
　　“不许说啦！”陶乐堵上耳朵。
　　“噗——”杨睿无奈的吐了一口气，走了几步，他见陶乐把手放开了，他又继续说：“难道你们学校不给本科生开设‘性健康’课程吗？”
　　“你连那种课都去上！”陶乐不由得拉开自己和杨睿之间相隔的距离。
　　“至少还值一个学分呢，而且又是开卷考试。”杨睿嘟嘟囔囔的解释，其实，学分和考试从来不是值得他操心的内容：“陶乐，你——你们不应该把‘无知’当作‘纯洁’，只有了解足够的知识和常识，才有能力更好的自己保护自己，自己照顾自己。”
　　“哼！”陶乐低下头，她明白杨睿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两个人再没说话，一直来到校园里的“商业街”，走进一家小超市，杨睿帮陶乐选好姜茶、红糖和红枣，然后他又拿了两包东西举到陶乐眼前：“你自己看说明书，省得你又要骂我。”
　　陶乐看了一眼，原来是烘干泡茶用的益母草和千日红，她闭着眼睛抓过来，塞进怀里。
　　可是走到门口结帐的时候，陶乐忽然抬起头，表情滑稽的望着杨睿：“哎呀！我……又忘带钱了！”
　　杨睿笑着摇摇头，他坚持跟陶乐一起出来的理由之一就是他发现她两手空空，转身就往门外冲，根据他的观察，陶乐喜欢把硬币、纸币、钥匙、腕表、电话本、记事用的小纸条和所有证、卡一起塞到书包侧面的小口袋里，她从来不喜欢往衣兜里揣东西——大概女生都不喜欢，把衣兜塞得鼓鼓囊囊的有损身材。
　　杨睿帮陶乐付过账，他们一起来到门外的水果摊前。
　　“既然已经给彭彭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我是不是也应该请别人吃点什么呢？你喜欢什么水果？苹果怎么样？上次你那么喜欢那些苹果，结果一口也没吃上。”
　　“啊～我最喜欢吃的是橙子！高考之前，我妈每天晚上都给我切一个橙子，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摆到我的书桌上。”
　　“哇，这也太腐败了吧！都赶上地主老财家里的大小姐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零零碎碎的吃啊，多不过瘾！我吃橙子从来不用刀，扒了皮直接啃，这样吃才痛快呢！我一口气最多能吃六个！”
　　“好，那你随便挑吧，今天让你吃个痛快。”
　　陶乐依次拿起一个一个橙子，好像寻找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仔细辨认着：“你看，这种圆的皮薄一点，甜一点，这种比较长的皮比较厚，稍微酸一点，苦一点，我想我还是喜欢吃长的吧，我觉得能喝出酸味和苦味的橙汁才更像橙子本来的味道——你想买几个呀？”
　　“嗯——我认识的别的人好像都不像你这么喜欢吃橙子，他们觉得还要切块和去皮太麻烦了。”
　　“哦，男生嘛，都喜欢吃香蕉，因为香蕉不像苹果啊、桃子啊需要洗，需要啃核，也不像西瓜要切块、吐籽，还不像橙子、橘子需要剥皮，香蕉也没有水分，不会弄得满手粘乎乎的，吃完了肉，把皮一扔，多省事啊！包括我爸和我表弟在内，我认识的大多数男生最讨厌吃水果，只吃香蕉！”
　　“我就不喜欢吃香蕉，太干了，每次都噎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喜欢吃西瓜，我吃西瓜也不用切块，用刀把皮削光了，抱着啃，这样也很痛快啊！”
　　陶乐不可思议的盯着杨睿，拿不准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这个人怎么总有这么多刁钻古怪的癖好！”
　　不管怎么说，这个季节可没有西瓜了，杨睿就为自己和展云逍挑了一串香蕉，陶乐说得有道理，这种东西吃起来最省事。
　　“彭彭最喜欢吃木瓜了！”陶乐惊喜的发现水果摊上竟然还有几个卖相不错的大木瓜：“她说她老家的院子里就有两棵木瓜树，一到结果季节，每天吃一个都吃不完！”
　　“展云遥好像也老买这种东西，我觉得没什么好吃的嘛，一股圆珠笔芯味！”
　　“太对了！我也不喜欢吃！看着这么大，其实里面有老大一个洞，全是不能吃的种子，跟芒果核一样，都是骗人的，嘻嘻！”不过陶乐还是帮展云遥和彭彭各挑了一个木瓜：“我猜，展云遥吃这个不是因为她觉得好吃吧，木瓜可是传说中‘丰胸’佳品啊！”
　　“这个呀，以讹传讹，不足听信。”
　　“可是难道你没发现，彭彭和展云遥的身材真的很好吗！”陶乐羡慕的说。
　　“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又不觉得不好意思啦？”
　　陶乐扭开脸，抱着挑好的水果去找老板过秤。
　　往回走的路上，杨睿为了缓解陶乐的尴尬，就没话找话：“我发现，你对吃的还真有研究。”
　　“那当然了，这是天分。我小的时候，爬都爬不稳，我妈只能把我放在床上坐着，有一天我家来了一个客人，带来一包桂圆，随手放在床上。结果等客人走之后，我妈发现装桂圆的口袋全都空了，满床都是桂圆核和桂圆皮，一点肉都没剩下，我爸我妈都特别惊讶，我那么小，又没有人教，怎么自学成才，学会吃这么复杂的东西！还有一次，我在幼儿园吐了，老师吓坏了，以为我吐血了，结果把我弄到医院去才发现，我吐的都是巧克力，因为我吃得太多了！”陶乐沾沾自喜的说。
　　杨睿忍不住哈哈大笑：“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加菲猫！”
　　“啊？”陶乐很意外，没想到杨睿怎么会突然提到加菲猫。
　　“我是说，你很像加菲猫。‘除了吃和睡，生命也许还有别的意义，不过我觉得没有就挺好。’”杨睿随口说了一句自己最先想到的“加菲猫名言”。
　　“‘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猪肉卷才是永恒的。’哈哈！”陶乐兴致勃勃的回敬了一句。
　　快到理科楼门口了，陶乐忽然问：“刚才你帮我付账的那些东西，一共多少钱啊？我得给你钱，彭彭不会要你买的东西。”
　　“那就别告诉她是我付的钱。就算是我买了送给你，你再转送给彭彭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杨睿的小心眼里还惦记着那件事呢，本来他和陶乐可以多么快快乐乐的一起看一场电影啊，结果呢，又过了一年多，他始终没有勇气再请陶乐看电影。
　　“你这个人真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要耿耿于怀，斤斤计较！”
　　“喂，你会这么多成语，有没有哪个褒义词能形容我？”
　　“‘玉树临风’吧！”
　　“还有呢？”
　　“没了！”
　　杨睿叹了一口气，难道陶乐对他的了解，永远只能停留在表面吗？
　　两个人回到实验室，展云遥早就烧好了开水，陶乐先用保温杯帮彭彭冲了一杯红糖姜水。
　　展云遥可美坏了：“陶乐，以后杨睿每次出门你都跟着他，赚回来的好处别忘了咱们大家平分！”
　　陶乐觉得无所谓，她本来就是在跟大家一起分享杨睿的“好处”，杨睿却感到十分恼火。

　　一转眼到了十二月二十四号，陶乐和彭彭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去实验室了，大概期末学习任务繁重，她们没有多余的精力。
　　杨睿从五点开始往陶乐寝室打电话，可是一直打到八点四十，始终没人接，他想，也许这些彼此要好的女孩有她们自己的安排吧。
　　过了半个小时，杨睿又打了一次，然而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漫长的等候音，就在他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的时候，另一端的话筒被匆匆忙忙捞起来，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喂，你好——”
　　“陶乐，是我，你刚回来？”
　　“是啊，刚下选修课，最后一次课了，老师布置考试范围，所以唠叨了半天。”陶乐的声音无精打采。
　　“你吃晚饭了吗？”
　　“唉，没有啊，下午上完习题课，懒得去食堂，就直接去上晚课了。”
　　“那咱们一起出去吃点什么吧。”杨睿想，今天过“节”，很多餐厅饭馆通宵营业，女生楼关门熄灯也比平常晚，所以他还是有可能带陶乐出去好好吃上一顿。
　　“不了，我和彭彭已经买了一些吃的回来。有一门选修课明天要交期末论文，我才写了一半，说不定今天又得写到后半夜了。”陶乐说得平平淡淡，好像早就被每个期末必然的超负荷忙碌折腾得麻木了。
　　“那你过五分钟之后下楼一趟吧，我在你们楼下等你。”
　　“好吧。”陶乐没有力气问为什么，她现在只能漠然的执行一份份别人排定的时间表。
　　五分钟之后，当陶乐看见杨睿的时候，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唉呀，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昨天下午我们去五金店买材料，做了一个二十米长的插线板，从厕所偷电，以后熄灯之后也能继续看书了。学理工科就剩这点好处了。”
　　“今天晚上就用不着啊。”
　　“啊，为什么？”陶乐迷迷糊糊的。
　　“今天是平安夜，宿舍熄灯晚。”
　　“今天就过节了？哇，我一直以为明天才是呢，我还想跟彭彭商量商量明天晚上怎么过。唉，你看我越过越糊涂，已经未老先衰了。”
　　“你本来打算怎么过啊？”杨睿笑着问，他觉得陶乐可不像未老先衰，顶多是个贪多负重背不动的小孩。
　　“还能怎么过啊！大家一起围在宿舍里，最最虔诚的祈祷每门功课都能过关啦。”陶乐忽然歪着脑袋打量着杨睿：“对了，我听说过一个偏方，好像用你的照片保佑考试挺灵验的，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借我几张。”
　　杨睿本来想说要多少有多少，不过那也显得太自作多情了，所以他认真的说：“你不需要。这一个学期，你一直很刻苦，很努力，所以期末考试你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啊！那就借你吉言啦！”陶乐笑得十分灿烂：“你花了那么多精力帮我补课，如果我再考得不好，第一个就对不起你呀！”
　　杨睿很希望陶乐能在“学习”和“考试”之外分出点小脑瓜想点别的事，可是他又希望她的快乐和烦恼永远这么简单。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送给你的。”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硬纸板盒，大概有一个书包那么大，没有任何标记和装饰，用透明胶带封住盒盖。
　　陶乐接过来，挺轻的：“什么东西呀？”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哦。”陶乐借着路灯的光亮，用指甲去抠胶带边角。
　　“别，别在这拆开。拿回宿舍再看吧。”
　　“啊！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不是神秘，是在外面不方便啊。”
　　“好，那我回去了！”陶乐冲杨睿摆了摆手，就迫不及待的抱着纸盒跑进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