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醉颜红》三五

10、所谓幸福

　　笑语歌呼，帘帷高卷，此身宛坐天上。杯酒明月一水间，便放纵，又有何妨。笙歌鬓影，花泪红绡，曾是惊鸿来到。又得别离换相逢，下一次、何地何方。

　　早上醒来，觉得有个什么东西硌得慌，沉醉睁开眼，发现是一条胳膊。
　　沉醉坐起来，用手敲了敲脑袋，昨晚只是喝了几杯酒而已啊，并没有让人留宿不是吗？再说这胭脂斋姑娘的房间也不留客到清早的。后半夜自会安排到客房。
　　沉醉推开睡得正香的人的胳膊，下了床。倒了杯水，衣服还在身上，证明这人什么都没做，但怎么会在这里呢。
　　沉醉喝完水，推开门，找丫头去取青盐和洗脸水来，然后换了身白色的里衣，套上稍厚的绿色儒裙。一切完毕后，才走到床边打算叫醒睡着的人。
　　床上的人侧趴着，黑色的长发掩盖住了面容，沉醉推了推他：“公子，公子。”
　　床上的人扭了扭身子，嘴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沉醉叹了口气：“公子。起床了。”
　　“不要。”床上的人干脆用被子捂住了头：“倪瑞，你让我再睡会儿。”
　　这个声音将沉醉定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遥夜，起床了。”
　　“不要，让我再睡会儿。”
　　“遥夜，起床了。”
　　“不要，你让我再睡会儿吧。”

　　就好像黑沉沉的天空突然来了道闪电，晃得沉醉眼花耳聋。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沉醉颤巍巍的伸出手，“遥夜。”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害怕是他，更怕不是他。三年的分离，你让我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团聚？
　　沉醉拉开被子，那人生气地吼着坐起来：“倪瑞，你就不能……”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面前女子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他看见她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却是睁得大大地，像是害怕他的离开，所以要把自己看清楚。
　　他眼里含了泪，嘴角却荡漾开来。“沉醉”，他轻声叫她：“过来，让我抱抱。”
　　沉醉终是忍受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谁说高兴只能用笑表达，谁说愉悦不能嚎啕大哭。今个儿，就偏要哭，偏要大哭。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哭出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沉醉才呜呜咽咽的停了下来，遥夜的衣衫早已是湿了个彻底。沉醉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睛，“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换上。”
　　遥夜点点头，宠溺的看着沉醉去为他忙碌。三年了，如果不是昨晚偶然瞥见她站在楼道上，还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一直那么努力的帮着倪瑞做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带着她离开，大漠孤烟，水乡美景，总是要一路走下去的。
　　沉醉叫人重新打了水，拧干帕子，要给遥夜洗脸。遥夜忙道：“我来。”
　　沉醉脸上红了一片，“我想给你洗。”
　　遥夜的脸也红了，握住沉醉的手，说不出话。世间的甜言蜜语何止千万，却独独比不上我想二字。我想，给你幸福，给你快乐，给你美好的一辈子。因为除去了现实的因素，是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沉醉给遥夜洗脸，换衣，给他倒水，摆饭。她觉得她和遥夜之间像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夫妻，一切都美好而从容。
　　遥夜一脸的傻笑，拉着沉醉的手也不愿放开。这个自己曾经发誓要爱护一辈子的女子，还是如斯美好。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过去，也没有问起将来，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把握好现在。不管过去如何，不理未来怎样，至少现在在一起。

　　早饭过后，捻红推门进来。见到屋里的人愣了愣。这位大人物和沉醉认识么？
　　沉醉红着脸把手从遥夜手里抽出来，拉过捻红为遥夜介绍：“遥夜，这是捻红姐姐，是这里最照顾我的人。”又扭头对捻红说道：“姐姐，这是遥夜，恩，……我喜欢的人。”
　　捻红见着面前男子宠溺的笑，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昨晚作陪时这男子的眼神可是犀利得很，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一样，但是看向沉醉的时候却是真实的宠溺，情之一字果然厉害了。
　　捻红见二人甜腻的样子也不好多打扰，交代着沉醉领遥夜到处走走。想来，遥夜能在此留宿，应该是征得妈妈同意了的。
　　沉醉靠在遥夜的怀里，耳朵可以听着他的心跳，鼻子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兰香。心里一片澄净。
　　遥夜拍着沉醉的背，一下一下，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下是再遇的满足。

　　沉醉拉着遥夜去园子里的亭子坐着，跟他讲细细琐琐的心事，告诉他当初分离的悲伤，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想他。
　　遥夜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女子，有痛，更多的是欣喜，他没有见过沉醉如此，即便是分离之前，二人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虽然也会和自己讲好多的话，却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把想念和喜欢挂在嘴边。那时的沉醉总是偷偷看自己，被发现以后总是大声的吼说你有什么好看的。可爱到了极点。而今，她把想念说出来，把喜欢也说出来，是不是怕再一次的离别，是不是怕没有时间。遥夜紧紧的抱着沉醉，“别怕，别怕，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好，能够让她开心一点就好。
　　沉醉没有理遥夜的话，她依然絮絮叨叨个不停，她不知道遥夜此次离开倪国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但是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她分得清，也感受得到遥夜的不舍与惆怅。这个天下，哪里就轮得到他们这等人来做主。所以她要抓紧所有的时间同他讲话，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至于遥夜的话，她却不甚在意了。他现在不讲，必然有不讲的理由，而自己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她和遥夜在园子里坐了一天，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猜应该是遥夜找人跟妈妈说了什么。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沉醉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这才想起原来已经一天没有吃饭，沉醉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我们去吃饭。”
　　遥夜笑，这个傻姑娘。
　　沉醉让遥夜坐在房里，自己去厨房做菜。无奈遥夜也要跟着，于是，二人穿过回廊，踏过小路到了厨房。
　　厨房的菜品倒是多的，沉醉挑了鱼，豆腐，小块瘦肉，青菜四样。首先给鱼身抹上酱，添上豆豉，切了的葱丝，一点老姜片，一起放在蒸笼里蒸。再把豆腐切了，剁了瘦肉，烧了。再用青菜煮了汤。
　　虽不是很名贵的菜肴，也另有一番风味。
　　吃完饭，二人回房，洗漱完毕，就躺在床上靠着。也不说话。沉醉觉得这样下去，一辈子也不是不好。

　　第二日，沉醉是被遥夜叫醒的，闹着要出门。
　　沉醉一身白衣，遥夜一身黑袍，相得益彰。走在路上惹来不少人注目。遥夜似是不知，一双眼只盯着沉醉看。
　　沉醉呼呼的脸红，又不愿承认这么多年仍是害羞于他的灼灼目光，于是鼓起腮帮子，佯装凶恶：“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本来以为他会如三年前一样只笑不说话。却不想，“都好看。”于是沉醉的脸更红了。啊呀呀，会脸红的妓女，还真是少见。沉醉不由得自嘲道。
　　拉着遥夜看看簪子，看看脂粉，又买了板栗，嫌烫手，索性等遥夜剥一个喂一个。接着又买了煎饺，小笼包，桂花糕，一大包吃的。遥夜脾气甚好，跟在身边，为她挡着行人，喂她吃零食。
　　午时，沉醉找了家清江边上的酒楼，名字普通“清江酒楼”，沉醉与遥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里的小二笑容可掬的跟了过来，边倒茶，边招呼着：“二位客官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
　　还没开始介绍，就被沉醉打断：“小二哥，给我们来壶上好的竹叶青，一个酸梅排骨，三鲜菜心，外加四只螃蟹。就这些。”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小二笑着离开，然后是扯开嗓子的叫喊：“酸梅排骨一个，三鲜菜心一个……”
　　“遥夜，你觉得这个店的招牌名如何啊？”沉醉喝了口茶，问道。
　　“简单。”遥夜也喝了口茶，这丫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沉醉笑：“是啊，可是它却是青州城最出名的酒楼呢。”沉醉放下茶杯：“可见，越简单的东西越不简单。”
　　遥夜眨巴着眼，不明白。
　　沉醉哈哈大笑：“所以让你来尝尝嘛，顺便让你多花点钱，这可贵着呢。”
　　遥夜无奈的揉了揉沉醉的头，惹来沉醉一阵儿不满。
　　等到菜上桌，沉醉便开始大快朵颐。当然也不会忘记给遥夜夹两筷子。
　　吃到一半的时候，沉醉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偶素勤劳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