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醉颜红》三五

11、又是离别

　　抚瑶琴，弦断化作胭脂泪。胭脂泪，饮红花染，几经伤别。 此去路上谁人识？惟愿人人皆识君。皆识君，默默天涯，妾自安心。

　　“小醉儿今日又出门了？”沉醉身上一僵。这人出现得真不是时候，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杜少卿走过来，身边还跟着靳远和承熙。
　　“这位是？”虽然是对沉醉发问，却是面向着遥夜的。
　　沉醉放下筷子，抬头笑，顺着拉起遥夜的手，道：“遥夜，这位是杜公子，另两位是他朋友，靳公子和靳夫人。”
　　遥夜松开沉醉的手，抱拳：“有礼了。请坐。”
　　杜少卿似笑非笑的盯着沉醉看，沉醉只笑，没有丝毫不自在。
　　靳远黑着脸，承熙则是一脸尴尬。
　　“多吃点。”遥夜夹了块排骨到沉醉碗里。
　　沉醉冲他一笑，低头啃起了排骨。
　　沉醉吃完排骨，觉着有点不对劲。哦的一声，反应过来，“你们没吃饭吧？我再叫几个菜，你们将就吃点？”
　　“好啊。”杜少卿点头。这丫头，甜甜蜜蜜完了，才想起我们？看着她身边的遥夜眼里一道精光闪过。
　　沉醉把小二叫来，又点了四喜丸子、莲藕炝腰片、糯米鸡、什锦汤、六只螃蟹。然后停下不吃了，只给遥夜夹菜。
　　遥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沉醉就笑着解释道：“我要等着新的菜上来，再尝尝呢。现在吃饱了，我待会就吃不下啦。”
　　惹得其他几个人一阵儿轻笑。
　　遥夜伸出手，给沉醉擦干净嘴角留下的酸梅渣。沉醉老脸一红，嘟囔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一顿饭吃的安静无比，沉醉自是不知说什么来缓和气氛，毕竟大家的身份过于尴尬，要怎么说，一个旧情人，一个嫖客，一个爱人，啊，关系还真是复杂。沉醉捣鼓着碗里的菜，这菜怎么就完不了呢。抬头，看到一脸笑意的遥夜正往她碗里送菜。见她抬了头，干脆把菜喂进了她的嘴里。沉醉瞪大眼睛，腮帮子鼓鼓的，惹来遥夜一阵轻笑。
　　沉醉入迷的盯着遥夜的脸，她喜欢这张脸，喜欢这张脸对着她笑。
　　“小呆瓜，回神啦。”遥夜伸出手在沉醉眼前晃了晃。
　　沉醉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尴尬的笑着说：“吃饭，呵呵，吃饭。”转眼见到杜少卿那充满兴趣的眼神，忙低下头。
　　靳远一直忍耐着他们之间显露出的甜蜜，手上青筋突起，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不是欢颜，不是欢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越来越无力，她不是……吗？他希望她就是，又希望她不是。渴望见到她，却不想见到她在他面前与另一个人如此的亲密，甚至是调情。没错，是调情了，虽然做得坦荡荡，但是一颦一笑都让人想要沉醉进去。
　　沉醉自是不知道靳远的想法，此刻她的心里正想着摆脱三人的方法，不想再与这三人有任何的瓜葛。
　　“吃饱了吗？”沉醉听到遥夜问，然后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掐了掐嘴角，笑道：“饱了。”
　　“那走吧。”说完替沉醉拉开椅子，一边还不忘和其他三人告诉声：“我们还有点事，就不能再多留了。三位自便。”
　　沉醉迷迷糊糊地想：“这算什么啊，自己想破脑袋的事儿，就这么给遥夜解决了？”

　　在外面转悠一天，回到胭脂斋，妈妈也没有一点不满。沉醉嘻嘻直笑：“遥夜，你到底什么身份呢，这么有面子。”
　　遥夜也不答话，就只盯着沉醉瞧，沉醉脸上发烫，扭扭捏捏地说去打水沐浴。
　　这时一个黑影飘进来，遥夜看了刚收到的信件，摆摆手让他退下，把信狠狠地捏在手里，想到刚才出去的沉醉的背影，心疼的厉害。现在离开是不是太残忍？但是有的选择吗？要想有一个好的以后这是必须做的努力，但是沉醉会理解他么，会原谅他么？遥夜苦笑，咋就把自己整到如斯地步了。
　　沉醉叫人抬水进屋，见到遥夜悲伤的脸，心里有些猜到。果然太过于舒坦的日子不是自己能过的。
　　等到水都倒进了桶子里，沉醉才过去拍了拍遥夜的肩膀。
　　“发什么愣啊？”看遥夜还是呆呆的面容，不禁一笑：“去，洗洗去。”
　　遥夜不说话，猛地把沉醉抱在怀里，使劲的往怀里压，沉醉虽然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也不能让他把自己给闷死不是？努力的往外挣脱：“你想闷死我啊？”
　　弄得遥夜一个大红脸，但是转眼又变脸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许再说。”眼眶也红了。
　　沉醉叹口气：“不带这样的啊。”停了会，手环得遥夜紧了些，又道：“不管怎样，我等你。”
　　遥夜闭上眼，这叫自己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走开，怎么舍得放下她。
　　“沉醉，和我走吧。”
　　沉醉自是听到，却不敢回话，走，如果真的像是说句话这么简单，早就离开了。早已不是以为成亲就跟俩字一样简单得时候了。有时候想起来还真是窝囊，想想也有钱赎身啦，遥夜和自己找个一亩三分地自己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但是为什么就是走不掉呢？走不掉啊，这个天下，它再大也是有主人的。只要有人不愿意放过你，那么想逃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第二天起来后，遥夜就不见沉醉。推门出去，到处都静悄悄的，只几个打杂的在院子里忙活。这个环境里生活的人大都习惯了黑白颠倒，也不奇怪。
　　沉醉回来的时候手上用木盘端着几个碗，走进了，遥夜才闻到淡淡的香气。
　　沉醉一早就起来了，说舍得遥夜离开这是假话，但是也没有留下他的理由。他还有事没有办完，不管是为了遥夜好，还是为了他们两个好，她都不能不顾遥夜这份心，将他强硬的留下。于是她早起，给他做早饭，找了枸杞和莲子熬了粥，又用萝卜拌了凉菜，做了些香菇味的蒸饺。看着遥夜吃的开心自己心里也跟着明亮起来。
　　“遥夜，待会儿和我一起去买些东西吧。”沉醉的眼眨啊眨的。
　　遥夜沉默了一会儿，“好。”
　　于是两人又出了门。有所不同的是今天沉醉买的东西全是给遥夜的，一些特色的点心，不容易坏掉的肉食，一些汁多肉厚的水果。然后再跑去给他找有没有合适的靴子，棉衣,手套。一晃冬天就到了，得注意保暖。
　　遥夜跟着她，也不发表过多的意见，心里暖烘烘的，却又不得不为即将来临的离别黯然。冰与火两重天。沉醉东跑跑西跳跳，像极了在扶栏的第二年。那是一个好的年份。遥夜一直觉得。那一年，沉醉从伤心害怕中缓过劲来，扶栏人少，她年龄小，所以基本上没有接过客。而他自己也因为太过倔强而被老鸨放任。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整天整天的逛街，骑马。倒是更像衣食无忧的大户人家小孩。
　　沉醉总也不愿停下，拉着遥夜的手在街上瞎跑，惹来挑着担子的人一阵儿好骂。沉醉吃吃的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遥夜，你什么时候走？”沉醉抹了把脸道。
　　“……傍晚。”遥夜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沉醉的脸。他怕见到她哭，怕一时舍不得留下，毁了全盘的计划。别离在即，却只能叹一句奈若何，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