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醉颜红》三五

40、救与不救（2）

　　思成空，忆成空，思忆成空。

　　杜少卿出了牢狱，吩咐那大人好酒好菜的照顾好遥夜。那大人支支吾吾的道：“太子下令，不能让他过得太舒适。”这个他自然指的遥夜。
　　杜少卿皱皱眉头：“你尽管去办，我跟太子说。”那大人这才松了口气。这些个大人物，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之间要是出什么问题向来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背黑锅。杜少卿为人阴狠，但是答应的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回到客栈的时候，沉醉还是没有醒过来。额头上缠了一圈布带，眉间微微皱起，脸色苍白。杜少卿心疼的摸摸她的脸，这丫头就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吗？总是那么一意孤行。当初故意说了那番话，好让村子里的人留住她，结果她还是逃了。幸好，当初留了人跟着她，然后又传令延州城里的点墨接近她好就近照顾，等着他来汇合。谁知点墨为了留她在延州城，竟让她被关进监牢，这倒也罢了，还挨了鞭子。虽然事后对点墨做了惩罚，但是对于杜少卿来讲这是不够的。
　　语桑打了水进来：“公子，给小姐洗洗脸吧。”杜少卿结果拧干的帕子，轻柔的擦拭着沉醉的脸庞，又慢慢的给她擦了擦手。然后把帕子递给语桑，自己依旧坐着。
　　沉醉在村子里生过一次病，然后又日夜的赶路，到了延州吃的住的肯定也不好，还挨了十鞭子。杜少卿眼眸越来越深，以后是不能再让她吃这么多苦了。那天大夫就说过，她这身子不好好调理，老来怕是病痛无数。
　　“点墨。”
　　语桑听到杜少卿这样叫她，浑身一颤。低了头，走过去，懦懦的道：“公子。”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语桑惊得抬头，满眼惶恐：“公子，公子，我知道错了，我……”
　　“你跟了我十年，我一直很信任你。”杜少卿打断她，“我让你留在她身边照顾好她，你却让她受伤。她对你比对我还好，你居然让她受伤。”
　　“公子，我……”语桑跪在地上，满脸都是眼泪，“小姐为了我到青楼弹琴，又恰好被城守公子看到，所以我才想了这个办法。”
　　“被城守公子看上你还敢让她关进牢门？”杜少卿回过头来，双手青筋暴起。
　　语桑跪在地上颤颤发抖：“当时城守并不知道，我想，小姐以男子的身份被关到到牢里，到时候我再多加照料，应该是不会有事的，谁知，那城守居然下令将小姐打了十鞭子。”
　　“这就是你的解释？”杜少卿哼了声，“点墨，你当我是傻瓜吗？城守看到你拿的令牌居然还敢对你说要善待的人处以鞭刑？”
　　“公子，是真的啊。”语桑爬过去，“我真的告诉城守了。事后我也找到他，他说是为了让这个事情更逼真。公子，我真的不会害小姐的。”
　　“你要是想害她，我还会留你？”杜少卿一脚踢出去，语桑摔倒在一边，彻心彻肺的冷。“这延州城守看来是活得腻了，居然连我的人的命令都不听。呵呵，既然如此，我还留他作何用。”
　　语桑又跪好。
　　“点墨。”
　　“在。”
　　“跟了我十年，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语桑咬紧了唇，上一次的鞭伤还在，下雨的时候隐隐的有些痛。叩了头，“随公子处罚。”
　　静了半晌，听得杜少卿道：“罢了。你再去为我办件事，办好了这责罚就免了。”
　　语桑喜出望外：“请公子吩咐。”
　　沉醉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只是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床前徘徊。努力的撑起身体，沉醉眯着眼想要看清楚是谁，却咚的一声摔回床上。
　　杜少卿本来正想着遥夜的事儿，被沉醉这边弄出的响声惊得回神。跑到床边急急的询问：“小醉儿，你怎么样？”
　　沉醉这才看清，呵呵一笑：“没事。”环顾了一周之后，焦急的又要坐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去京都衙门救遥夜……”
　　杜少卿压住她的肩膀：“小醉儿，你冷静点，你已经去过了，你忘了吗？”
　　沉醉呆呆的看着杜少卿，是啊，她已经去过了，还知道遥夜要死了。她觉得头痛得厉害，捂着耳朵一个劲的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杜少卿心痛不已，拉下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小声的哄着她：“小醉儿，没事了，没事了。乖，你的头受了伤要好好休息，遥夜的事儿我会为你办好的。”
　　沉醉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安静下来。没过多久，杜少卿感觉胸口凉凉的，轻轻的推开沉醉一点，果然又哭了。捧着沉醉的脸为她抹去泪水：“好好的，哭什么呀？”语气无奈却纵容。
　　“杜少卿……我……你……”沉醉断断续续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你……对我这么好，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杜少卿呵呵一笑，盯着沉醉的眼睛道：“不用，只要你开心就好。”
　　沉醉瘪瘪嘴，把头扭向一边：“你要怎么做？遥夜是被太子下令关进去的。”
　　“你不用担心。”杜少卿重新抱住她，心里思量着明日便去见太子谈这件事情。
　　沉醉乖乖的任他抱着，拉着他的衣服，“杜少卿，你可不要冒险。……我不想你有危险。”杜少卿笑了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大概是体力不支，沉醉再一次呼呼的睡过去。杜少卿抱着她不愿放手，和衣靠在床架上闭了眼。

　　第二天，杜少卿交待沉醉好好待在客栈，不要乱跑，就要去找太子。却被沉醉一把拉住，“语桑呢？”
　　杜少卿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语桑没事，她去为我做件事，过两天就回来。”
　　“很危险吗？”沉醉有些紧张。
　　“没事。”杜少卿转过身来，抱了抱沉醉，“我怎么会让你关心的人有危险。”
　　“我不是……”沉醉拉开他，想要解释，“我是怕又是因为我……我……”
　　“没事。”杜少卿笑道，“小醉儿，你可得相信我。……我派了人和她一起。”
　　“嗯。”沉醉点点头，心里为杜少卿的身份又添了一丝怀疑，但很快的抹去。“你要小心点。”
　　杜少卿挑挑眉：“小醉儿这是在关心我？”本以为她会一如既往的否认，却不想……
　　“是的，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说罢，脸上浮起一抹桃红。杜少卿看的心醉，喉咙痒痒的想要亲亲她，但是他……不敢。是的，不敢，他杜少卿在人前可以任意的亲任何女子却是除了她。或者这就是喜欢与不喜欢之间的区别，因为太过喜欢，所以舍不得，舍不得她受委屈，舍不得她不愿意，一颗心只为她考虑。杜少卿叹息，怎地就栽在这么个女子手里，不是很出色，也没有很好的背景，甚至可以说身份低微，可就是这么个人让他动了心，甚至想要放弃之前的计划。
　　“好了，我走了。”杜少卿敲了敲沉醉的脑袋，见她嘟了嘴，才哈哈笑道，“就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
　　“不管救不救得了遥夜，你都要好好的。”把杜少卿送到门口。然后看着他离去。沉醉滑坐在地上，杜少卿，你真的不能有事。怎么就会让杜少卿去救遥夜呢？也许他有些势力，但是遥夜是太子关起来的人啊，凭什么就笃定杜少卿可以救他。沉醉前所未有的自责，没有救出遥夜，却将杜少卿置于险境，沉醉啊沉醉，这是你想要的吗？是吗？
　　杜少卿从客栈出来，早有马车等在那里了。掀开帘子坐上去，往客栈里看了一眼，闭着眼道：“走吧。”

　　车轱辘转啊转的让人心烦。杜少卿有些沉不住气：“怎地还没到？”
　　“公子，太子殿下吩咐过带公子到城外的别院见面，所以要久一点。”
　　杜少卿没说话，这倪瑞打的什么主意，干嘛要到别院去说？

　　杜少卿到的时候，倪瑞正喝着小茶，听着小曲，惬意得很。见到杜少卿沉着脸走过来，呵呵一笑：“哟，这不是我们家杜大少爷吗？谁得罪你了，这样一副脸孔，恩？”
　　杜少卿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坐下道：“你倒是会享受。”
　　倪瑞不置可否的笑笑：“听说你让那木措好好对待遥夜？”杜少卿点点头。
　　“你对他也有意思？”倪瑞凑过脸来，想从杜少卿的脸上看出端倪。杜少卿嘴角抽搐，一杯水就丢过去。倪瑞堪堪避过，装着害怕地样子，拍了拍胸口道：“居然发怒了，遥夜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杜少卿捏紧了手，真是想一拳头给他招呼过去。倪瑞继续嬉皮笑脸的道：“哎呀，没想到，你和哥哥我居然有同等的眼光，同等的爱好啊。这可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兄弟相残的戏码出现，好为难啊好为难。”
　　杜少卿敢肯定他如今的忍耐力这么强，一定是倪瑞给训练出来的。“你就不能好好的坐下听我说。”
　　倪瑞敛了笑，杜少卿的怒火可是直逼飞镖的，这么多年没见，仍然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你说你说，我认真听着。”
　　杜少卿见他安静下来，示意周围人退去之后，才开口道：“表哥，我想求你放了遥夜。”
　　倪瑞见他一脸的认真，也跟着严肃起来：“为什么？”
　　“因为有人托我救他。”杜少卿苦笑着，救情敌，没有人比他更豁达了。
　　倪瑞站在那里，他没有见过杜少卿这样的表情，从小到大，杜少卿都是优秀的，是被人赞赏的，手段毒辣，心思缜密，除了自家的人对谁都冷酷无情，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苦笑。但是他却不愿意放遥夜，即使这是自己最亲密的表弟。“不行，我不会放他离开。”
　　杜少卿似乎吃了一惊，但是很快的又笑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一般的男宠不听话，你又怎会只是囚禁起来。”
　　倪瑞不说话，没错，他喜欢遥夜，这个很早他就肯定了。虽然遥夜只是小倌馆出来的，但是却是与别人不同的。他很拼命的学习，帮自己做事，自己曾一度以为遥夜是为了能够好好的跟在他身边，却没想是要为了离开他，为了那个什么狗屁的承诺，和另一个女子双宿双栖。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不甘心，所以他把遥夜关起来，甚至打断了遥夜的腿。
　　“表哥，你这又是何苦？”杜少卿喝了口茶，“他心里没你，你强求根本没有用。”
　　“哼。”倪瑞自负的道：“我只要留住他的人，自然可以得到他的心。”
　　杜少卿摇摇头：“表哥，你和遥夜相处那么久，你相信他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
　　倪瑞的身体不知觉的晃了下，脸上有些犹疑，却又马上坚定道：“我派人杀了那个女子，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不可。”杜少卿手上的茶杯应声而碎，“表哥，我不准你伤她半分，否则遥夜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倪瑞看着面前带有几分厉色的杜少卿眯起了眼：“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她？”
　　杜少卿知他指的是沉醉，点头，“表哥，放遥夜走吧。”
　　倪瑞听出他的无奈，更加疑惑，这是他的表弟？“你真的是杜少卿？”
　　杜少卿一愣，反应过来，呵呵一笑，“是啊，表哥，你别不信，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想让她受委屈的。”
　　倪瑞还是盯着杜少卿瞧，他的改变是因为那个女子？她哪来那么大的影响力，她有那么好吗？
　　“表哥，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这次算我求你好不？”
　　倪瑞听不得杜少卿这样低声下气，不知觉的抖了两下：“你真打算放他们二人离开？”不是他一再怀疑，而是杜少卿绝对不是这种会主动放弃的人。
　　“呵呵。”杜少卿重新笑开来，又倒了两杯茶，递过一杯给倪瑞，“只要你答应，自然好办。”
　　倪瑞笑着饮了茶，方道：“表弟，你这做戏的工夫可是更上一层了。”
　　杜少卿笑而不语，倪瑞也望了远方不再说话。这红日中天，可是个好兆头呢。

作者有话说

　　话说，大家可以把倪瑞童鞋54掉，反正他只是个龙套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