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徒自伤悲（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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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成灰，愁成堆，而今别了春暮，还来就着夏初。东风无力，百花知何处？
遥夜跟店里的掌柜打听了医馆的下落，然后急匆匆的赶过去。平白的疼痛这种事情实在奇怪，遥夜不愿把自己放到这样的未知因素里，如果任其发展，可能就会影响到他和沉醉以后的生活。沉醉吃的苦太多，他不能也不许再让她伤心难过。
沉醉靠着椅子，如果这长久的奔波是为了此刻的幸福的话，那么她依旧愿意这样选择。当初的不管不顾，为了抛下等待无望的感觉而做出的决定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是了，那么多的波波折折，到现在总算是尘埃落定。以后的日子里，没有青楼，没有父母，没有青州城，没有扶栏，也没有杜少卿，有的，是她和遥夜。抛下一切，彼此拥有。
“公子的脉象平和，并无任何异状。”
“但是我总是心口疼。”
“大概多久了？”
“没有多久，也就几天。”
“公子最近休息得如何，吃的食物主要是什么？”
“不太好，因为一直赶路，所以吃的都是些肉干之类的。”
“如此，公子不必担心了。公子之所以觉得心口痛，不过是肠胃上的不调引起的罢了。好好调理便没事了。”
“真的？”
“对。我再给公子开服药吃了，应该就没事了。”
遥夜提着药包从医馆出来，不自觉的弯着嘴角，心里的担忧算是放下了。见周围有卖炒花生的，于是买了点，打算提回客栈给沉醉当零嘴。
天色尚早，遥夜看着嬉闹的人群心想，要是沉醉也在外面的话，肯定会拉着他到处跑跑看看的吧。一转身却撞了人。那人脸上有明显的伤痕，触目惊心。遥夜愣了愣，道了歉，那人也不理，冷冷的走开了去。遥夜捡起掉在地上的药包，拍了拍灰，“打道回府”。
沉醉靠着椅子已然睡去，轻浅的呼吸，十六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路的风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遥夜把药放在桌子上，拢了拢衣袖去抱她。俯下身，一只手小心的穿过她的腋下，另一只放到膝下将她横抱起来。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拿药出门。
房门轻轻合上，沉醉的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翻了翻身，继续睡了。
客栈的小二热情的问遥夜需不需要他们帮忙煎药，遥夜致了谢，然后仍旧自己拿到后院厨房找了瓦罐。自己有手有脚的，没有必要麻烦别人。这是遥夜的处事原则，即使他还在倪瑞身边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会儿，倪瑞派了好些个人伺候他，什么穿衣，梳发，洗脸，沐浴之类，无一样缺漏。遥夜几乎是恶狠狠的拒绝了倪瑞的好意，“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人服侍，你当我和你一样是个废人吗？”彼时的遥夜才刚跟着倪瑞，因为心有不甘，又苦无他法，只得用如此拙劣的口舌之争来挽回所谓的尊严。后来就不了，一来，因为倪瑞看到他这个样子只会对他更有兴趣；二来，因为他见识了倪瑞对付人的手段，遥夜不想因为没用的几句话丢了性命，所以就不再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了。不过，倪瑞后来倒真的没有给他找人伺候了。
遥夜甩了甩头，他还真是奇怪了，居然还想起倪瑞这个人来了。
大夫说了这药要分三次煎，看来他和沉醉要明晚才能上路了。也好，顺便调理一下肠胃。不知道沉醉是不是也有这些不适？遥夜想着待会儿要回房问问沉醉才行。
煎好药，遥夜就赶紧的倒出来喝了，然后用水漱了漱口。沉醉不喜欢喝药，甚至是有些讨厌药味的。遥夜问店里的小二拿了几样点心，吩咐待会儿送几样菜肴端上楼。小点心是给沉醉吃着玩的，还记得在扶栏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没钱，人又小，所以老是跑去厨房骗师傅要点心吃。好在师傅人不错，总是给他们一些渣渣点点的。遥夜要来也不吃，全部都进了沉醉的肚子。其实小孩子哪有不贪嘴的，只不过他想给她吃而已，每次看到沉醉眯着眼一脸的享受表情，他心里也高兴。沉醉吃完点心还总喜欢用舌头绕着嘴舔一圈，可爱得不得了。
“沉醉，醒醒。”遥夜轻轻推了推沉醉，再睡下去，晚上就不用睡了。沉醉揉着眼睛坐起来：“天黑了吗？”“还没有。”遥夜让了让，“起来吃点心。”沉醉听到点心眼睛亮了亮，遥夜笑：“馋嘴猫。”
“唔，这个不错，酥酥软软的。”沉醉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又拿起另一块喂到遥夜那边，“尝尝。”遥夜张嘴吃了，太甜了，赶紧喝口水。
“这个也不错。”紧接着又塞了一块到遥夜嘴里。“哎呀，没想到，上林的点心还不错呢。”没一会儿，盘子就见了底，沉醉嘿嘿一笑：“饱了。”遥夜拉过她，替她擦了擦嘴边的点心渣子，佯装生气道：“吃这么多，待会儿怎么吃饭。”
沉醉愣了会儿，谄媚的笑道：“嘿嘿，这不是遥夜买的点心好吃吗？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乱讲。”明知她只是故意说好话哄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笑开来，“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温柔的语调让沉醉的脸呼呼的就烧了起来，沉醉把头扭开：“这天儿真热啊。”遥夜为她的回答哭笑不得，问她身子怎样，她居然回答天气。
“我问的是你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啊？嗯……哦。”
这丫头啊，嗯，哦些什么啊。遥夜伸出手敲了敲她的头，沉醉一疼，回过头怒气冲冲的看着遥夜道：“你干嘛打我？”
“谁让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遥夜又伸手在他刚刚敲的地方揉了揉，“有没有觉得身子不舒服？”
“没有。”沉醉仍然愤怒，“问问题就问嘛，敲我的头。”遥夜只得回报一个苦笑，蛮不讲理到这份上也算是厉害了。
吃晚饭的时候沉醉仍是不理遥夜。气呼呼的扒饭，遥夜夹菜给她，她也不理。用筷子拨到一边，继续吃。遥夜叹息一声，放下筷子：“沉醉，不要生气了好不？”沉醉不理。“我道歉，我今天下午不应该敲你的头，你别生气。我还买了花生，你慢点吃，多吃点菜，喝点汤好不好？我听小二的说这羊肉汤熬了很久了，对身子好。你说说话……”
遥夜一直说，沉醉也不理，不知为什么在遥夜的面前她就是任性。其实下午的事情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就是不想理他，谁让他隐瞒她，隐瞒生病的事情。没错，沉醉现在生气并不是因为遥夜敲她的头，而是她转过头和他讲话闻到淡淡的药味了。她知道遥夜肯定漱口了，所以才淡得很。他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关心她，难道她就不吗？一直以来，都是遥夜照顾她，她也希望可以照顾他，成为他可以放心的人。有的时候，她觉得遥夜把她保护得太好了，甚至把她当了小孩子，而她要的不是这样，她希望的是两个人相互扶持，互为支撑，如此才是别人所说的伴侣不是吗？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沉醉觉得她自己似乎有点钻牛角尖了，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遥夜还在絮絮叨叨，沉醉把碗狠狠一搁，深吸了口气：“我要出去走走。”转身出门，毫不含糊。遥夜傻傻的坐了一会儿，怎么也不明白沉醉突然生气的原因。又想到天黑了，赶紧跟了出去。人是早已不见了，好在上林不大，街道只一条通到尾。遥夜跟掌柜的拿了灯笼，慢慢打着去找。
其实上林的夜里还是热闹的，街上的小摊收起来了，但是街边的店铺却是灯火明亮的。遥夜提着灯笼突然觉得有点多余了。
沉醉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那些个酒楼妓馆里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软香温玉，美酒佳肴，连这么个小地方都少不了啊。夜里的上林弥漫了一层酒香，沉醉低头轻笑，莫不是哪家店打破了酒缸子？沉醉进了家小店，不大的堂子里摆了四张桌子，如今已有三张满桌，沉醉向空着的地方走去。要了一壶温酒，一个小菜，想到遥夜说的烤羊腿，顺口问道：“这烤羊腿怎么卖？”
那小二的笑着道：“客官是才来上林的吧。”沉醉一愣，这也能看出来。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小二的解释道：“这上林人，哪里还会问烤羊腿怎么卖呢？”沉醉想想也是，敲了敲头，笑了。
“这烤羊腿嘛，可以单卖也可整卖。我看客官只有一人，那我们就可以卖散的一份。”小二的依旧笑着介绍道。
“散的一份？”沉醉不太明白，烤羊腿不是一支的吗？
“是啊，店里把烤羊腿的肉片下来了，然后就可以用盘子装了，卖份数。”小二解释。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沉醉笑，这上林人还真会做生意，也无怪乎烤羊腿卖得那么出名，连遥夜这种对食物不是很感兴趣的人都记下了。
“是啊。客官要吗？”小二的问。
“要。”沉醉拍了拍手，“当然要。”刚才的一顿饭因为怄气，只吃白饭了，所以要补回来。
“客官，你的烤羊腿一会儿就来。”小二的端上酒和小菜。沉醉笑着道谢。倒了酒，只见酒液金黄碧翠，闻了闻，只觉芳香醇厚，却并没有太浓烈的酒味，心下奇怪，听杜少卿说这倪国人不是喜欢烈酒的吗？微微抿了口，甜绵微苦，温和。心里暗赞，这倒是好酒。
烤羊腿端上来了，颜色红润，沉醉夹了块放到嘴里，汤汁融到了肉里，吃起来肉质酥香、焦脆、不膻不腻，滋味鲜美，回味悠长。沉醉觉得有点停不住口，这才是美食。心里想着以后自己也要做一道给遥夜尝尝。自己和他赌气出来，糟了，他肯定担心了。沉醉停下来，叫了小二的给自己把烤羊腿包起来，付了钱，提着酒和烤羊腿就出了门。
却说遥夜一路寻来也没见着人，只好来回走了好几趟，沉醉从小店里出去的时候，他先从这边路过去了前面。二人自然错过了。
沉醉回到客栈听到掌柜的说遥夜寻她去了，便也想出去。掌柜的拉住她：“姑娘，你就好好待着吧，你走了万一你那相好又回来了呢？”沉醉又一次害羞脸红，“可，可是……”
“没有可是。闹别扭了吧。”掌柜的坐在凳子上，“包容点也就过去了，你看，闹了别扭，他担心，你也不好受不是。”
沉醉受教的点点头。
遥夜沿着街道走了好多遍以后，终于放弃，如果没有出事，那就是两人错过了。勉强压下担忧，提着灯笼回客栈看看。
“她那么闹腾，你们也受得了她？”倪瑞不满的瞪了杜少卿一眼，遥夜来来回回好多趟了，不用说肯定是为了找那个人。“不行，我要去告诉他，那个人早回去了。”
杜少卿拦着他。
“诶，杜少卿，你……”
“不许去。”杜少卿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我就去。”
“你会打乱我的计划。”杜少卿的眼睛盯着倪瑞道，“不能前功尽弃。”
“你……”倪瑞坐到椅子上，“哼，一个二个都有病，看上这么个又任性又没姿色的人。”
杜少卿不理，看着窗外那远去的红光出神。
“掌柜的，请问……”遥夜才到门口就张口问。
“嘘。”掌柜打断他，朝他摆摆手，然后往旁边指了指，“等你呢，睡着了。”遥夜松了口气，还好没事。“给你带了烤羊腿和酒呢。”掌柜的笑着道，“这姑娘虽不大，但也满知道疼人的。快叫醒她回房睡吧。”
遥夜作了揖，把灯笼放好：“我把她抱上去，待会儿再来拿东西。”掌柜的点头。遥夜轻轻的把沉醉抱起来，她睁了睁眼，“你回来啦。”“嗯。”遥夜轻轻应道。沉醉自发的把手圈到遥夜的脖子上：“我给你留了烤羊腿，真好吃。”“好。”遥夜温柔的道，脚上没有停歇。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知道。”
把人放好以后到楼下拿了烤羊腿和酒，然后打了水给她细细的擦了脸和手。才坐下慢慢的吃她说的美味。吃到一半的时候，心口又疼起来。遥夜趴在桌上，冷汗一颗颗的滴下来，早知道，今晚该好好吃饭的，多半是饿出来的。只是这次疼的时间似乎长了些。
疼痛缓解过后，遥夜开始吃，只是这羊腿冷了，酒也冷了。遥夜倒了热茶，就着吃了羊腿，酒搁在一边。
洗了脸，泡了泡脚，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徒自伤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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