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醉颜红》三五

56、反击与手段

　　炉火红膛，寒风弄窗，姻缘际会一相逢，谁胜谁一筹？

　　承熙有心不让沉醉过安生日子，所以不时的上门，还美其名曰“要把疏离多年的姐妹感情给补起来”，沉醉自是不愿理她，但是每一次承熙都带着连若来，让沉醉很没办法。沉醉总不想把连若带进她们之间的恩怨里，所以趁着没人的时候问承熙到底想怎样？承熙眨眨眼，无辜的说我就是想认回你这个妹妹。沉醉气急反笑，说承熙，你可真是不要脸，我找人来杀你，再说我想认回你这个姐姐成不？承熙就又掉着泪说她没有这么做，都是别人陷害她。沉醉冷哼，看着她做戏，心里却是愈发的不耻她的作为。有的时候，靳远会在承熙哭泣的时候恰巧赶到，然后又是黑着脸教训沉醉一顿。沉醉觉得这样可真是累极，心道你二人不回家好好亲热在她面前温柔甜蜜算个啥。开始的时候沉醉还反驳两句话，后来却是连话也不想说了，环着双臂站着对靳远和承熙冷笑，直到把他俩都笑得发慌，才让语桑赶人。杜少卿说有事要忙，已经很多天没有过来，倒是留下语桑和她作伴。连若总是开开心心的，偶尔也会提到那个和她一起去清江酒楼的人，那个人会说好听的话，会吟雅致的诗，还会画好看的画。沉醉知道小妮子是春心动矣，所以也不时拿她打趣。不过私底下却很是羡慕，毕竟能拥有一份相知相许的情对于连若这样身份的人相当不易。
　　沉醉不知道杜少卿一天到晚忙些什么，心里失落之余也有些庆幸，如此，她离开也不会带给杜少卿什么难过之类的情绪了，自己的愧疚也就少了点。沉醉想着回来多天还没有去胭脂斋看过捻红，算起来也离开好久了，不知道捻红好不好，所以跟语桑说了声出了门。

　　沉醉在胭脂斋的后门敲了敲，给了些银子让门人将捻红请来，那人也是个老人儿，对沉醉还有些印象，所以也就没有再多加为难，直接让她进了门。
　　捻红还是捻红，冷静自持，见到沉醉也没有太多的话，只是抱了抱，然后说了句：“或许，这样也好。”沉醉没说话，拉着她的手靠在一起。断断续续的讲述自己离开后的经历，说道半路遇袭，连命都差点没了时，捻红的手蓦地紧紧抓了沉醉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捻红才哽咽着说道：“你怎就这么命苦？”沉醉倒是释然，那些事情都已经远去了。和遥夜离开又被迫返回，所有的种种现在想起来除了心酸想哭，还是心酸想哭。抱着捻红哭着一团，捻红直道：“自古以来，青楼女子下场都不好，连洁身自好者也是一样。追求个幸福怎就如此不易，我们也没有伤天害理，连这个身份也不是自己想要得来的，凭什么要让我们失去所有。”
　　后来沉醉才知道，那秦先生又回来找过捻红，却是带着他那个妻子一起。捻红说她当时是傻了，否则怎会送上门给人作践。不难想象，那女人说了何等难听的话，而那秦先生估计也是和靳远一样什么话都不说，甚至是急于撇清关系吧。沉醉糊涂了，若说她与靳远之间的感情不牢靠，还可以说是年少情浅，那秦先生呢，他和捻红之间呢？她知道秦先生绝情，但是没想到这么绝情。她想到当初长亭送别时，秦先生眼里的光，和遥夜多么的相似，而今却是这样的结果。沉醉想，如果她和遥夜真的生活在一起了，会不会真的就如最早想象的那般美好，还是所有设想的美好都成了泡影，二人只剩下怨怼。这种想法存在了一瞬，就被否定了，遥夜不是那样的人，她可以肯定，沉醉为着自己产生这种想法而心生愧疚，在心底暗暗给遥夜道歉。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遥夜此时正躺在倪瑞的书房里看书，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吓得倪瑞赶紧给他盖上一块毯子，还大声叫着外面的人多弄个炉子进来。

　　沉醉跟捻红说了自己的身世，为自己的隐瞒道了歉，见捻红一直黑着脸，还以为她不原谅自己，所以只好不发一言。谁知，才安静下来没多久，捻红就发怒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就开骂，沉醉只好不停劝解，说没事啊，自己释然了。捻红奇怪的看了她两眼，怒气冲冲的道：“你就甘心这么算了？那个女人这样对你。”沉醉脸上一红，甘心？没错，她的性格总是逃避，不争。但这次还真是气不过。伤心也伤心过了，她对于她的“一家人”早已绝望。开始想着就这样，不再纠缠也好，谁知那承熙一天天找上门，一副“我就是没错”的样子，靳远又总是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沉醉心想凭什么你们这样舒心，有恃无恐，我就得忍气吞声，受人侮辱。对于这样的人，不让他们尝尝苦果他们怕是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这种想法让她心里有些害怕，却又兴奋。是了，害怕是因为她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兴奋却是因为她有了一个小小的计划，她想要实行。
　　捻红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其实在青楼待了多年的女子多少也是有点心眼的，而沉醉只是平时不愿用，不愿想，但是眼下的事儿恐怕是让她忍不住了。
　　沉醉见捻红有些了然的样子，也不再手足无措。拉着捻红坐下说悄悄话，如此这般那般，说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完。捻红笑看着沉醉：“没想到，你倒是会想办法。”沉醉又是脸红：“这不也是没其他的办法嘛。”捻红点点头，让沉醉自去安排外面的事情，胭脂斋里的事情就交给她来办。沉醉自然放心，又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后门离开。

　　隔了两日，青州城的胭脂斋里开始流行这么一个段子，是上月的花魁捻红出的这样一出戏：有一户人家，家中两儿两女，生活美满。本来姐妹俩感情甚好，谁知后来两姐妹同时认识了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那姐姐对那男子有心相许，可那男子却喜欢上了妹妹。妹妹不知姐姐对男子有意，也单纯不懂事，以为喜欢便是她与姐姐哥哥之间的这种感情，所以和男子“私定盟约”。谁知这件事让家里的人知道，全都反对。妹妹无法，又挨了爹爹的一顿打，所以只好跟男子分开，那男子只道妹妹玩弄她，所以打了她。家里人说妹妹的作为给家里抹了黑，毁了自己的名誉，所以被家人以“为她好”的名义撵出家门，后来姐姐如愿嫁于男子为妻。妹妹却命运凄惨，路上被贼匪抢去做了压寨夫人，好在那寨主人虽粗，对妹妹倒是挺好。妹妹想念家乡，又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所以想要回去，那寨主才不得不对她道出实情，当年他们将她劫去，是因为收了那姐姐的钱财。说来也怪，这姐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会如此歹毒。妹妹自是不信。男子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也为了不让妻子再被那家人欺骗，所以重新联络当初找他们的人。果真是那家姐姐。寨主也是个灵巧的人，拐弯抹角的询问这主意到底是谁给出的，那姐姐江湖经验还是少了些，所以慢慢的道出实情。那姐姐知道男子对妹妹的情意后，心下不甘，又苦无他法，一日里看得杂书上有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所以就开始谋划。她扮作下人模样，给脸涂了锅灰，到人多的茶馆之类的地方打听贼匪的下落，果然让她打听到了。后来她偷偷摸摸的将首饰变卖，换了好些钱，又从父母哥哥那里骗了好些银子，几经周折找到贼匪，她倒也聪明，一开始就说明劫了这女子绝不会给他们惹上麻烦，还出示了她父亲写下的断绝父女关系的书信，给贼匪看了妹妹的画像，以色诱人，还承诺现在付的银子只是这一次的，以后若有需要钱的时候还可以找她。当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空话，但是有钱干嘛不赚呢，何况妹妹长得也不错。那妹妹知道自己被骗，当然也心有不甘，所以要回去说清楚，可家里人都帮着姐姐，连那男子也是。后来妹妹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妾室所生的孩子，娘亲不过是被爹爹捡回来的，被无情的糟蹋之后生下她后就去了。妹妹心生绝望，跳崖而死。
　　这来胭脂斋的人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偏又附庸风雅，见胭脂斋里的当红女子都十分推崇这出戏，也跟着洒两滴泪，道那妹妹可怜，那一家人都是畜生，其实他们当中这样的人也是不乏的。只不过由于他们的赞扬，这出戏就在青州城里迅速的火了起来，一时间街头巷尾都讨论起这出戏来。
　　又过了两日，从那人多混杂的茶馆里开始流传出这样的猜测：听说那妹妹就是常家二女儿，三年前也是一夜之间消失的；听说那靳家公子以前喜欢的人就是常家二小姐，你看现在娶的却是姐姐；听说多年前，常家老爷有个小妾……然后就有老人证实说当年常家老爷确实从外地带回一个女子，不过后来死了，原因不明。又说这常老爷为人心狠手辣，生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青州城里谣言四起，弄得常家上上下下没得办法，毕竟人家并没有指名道姓，他们出去说了反倒说明是自己了。自然的，承熙也就没有时间去找沉醉的麻烦了。
　　沉醉躲在家里直乐，一边感叹捻红演的好，又夸了下以前的姐妹们不计前嫌帮了忙。捻红抱着茶碗呵呵也笑：“你与她们没了冲突，再说姐妹一场也没深仇大恨，不帮你帮谁。而且谁也不知道这是个真实的事儿。”
　　“是啊，也没深仇大恨的。”沉醉的心情低落下来，连青楼里的姐妹们都可以不计前嫌，这同父异母的姐妹何来如此深的仇恨。捻红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赶忙问道：“你这茶倒是香的，什么茶？”
　　沉醉知她是故意这样说，也不再郁郁，展眉笑道：“加了点子菊花。”
　　“难怪难怪。”说完，又喝了好几口。
　　沉醉摇摇头，隔了一会儿又笑了：“没想到，一个半真半假的本子倒把人给唬住了，我当初可只是开了个头说怎么听着像那常家妹子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就接成这样，还把那些个陈年旧事都给搬了出来。”这次的本子把她自己和靳远的关系撇的有多清就多清，还没给自己惹上麻烦，还真是不错。
　　“可不是。”捻红放下茶碗，“要我说啊，还是妹妹你聪明，你看现在那女人就没时间来打扰你了吧。”
　　沉醉点点头，想到常家人焦头烂额的样子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拉着捻红的手站起来往屋外走，边走还边大声嚷嚷：“语桑，我今天要吃顿好的，给我蒸条鱼，我还要吃肘子……”

　　有道是恶人只有恶报，不是不报，只不过是时辰未到。这常家人做了坏事，这谣言带来的不得安宁不过是序幕罢了。

作者有话说

　　看这里——
因为明天回家看奶奶，所以后天可能更不了，所以提到今日凌晨更新。忘大家多多包涵，等我回到学校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本想再更一章，但是实在睁不开眼睛写下去了，所以只有这样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