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婢女11 ...
-
许婼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异常柔软的床榻上，头顶水蓝的床帏层层叠叠轻薄如雾，四角挂着同色系香薰荷包，散发着恬淡宜人的暗香。
她刚想起身，床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女郎，您醒了。”
只见一个梳着丫鬟髻的青衣婢女恭敬的上前两步，动作轻柔的将她扶起，接着合掌轻拍两下，俄顷后，两列端着各种盥洗器物的婢女鱼贯而入。
许婼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换了，材质很舒服，摸起来有点儿像云鲛锻。
确定了，是顾家用不起的布料。
“这是哪里？你家主子是谁？把我带回来的人又在哪儿？”她拧眉问道，视线紧盯着为首的青衣婢女。
那婢女大约得了吩咐，她问什么便答什么，“回女郎话，奴婢采箐，我家公子出自傅氏，家中行七，此处名为沁园，乃是公子的一处别苑，莘娘当下不在沁园，若您想见她，奴婢可代为通传。”
行七，是傅玄……许婼闻言一直紧绷的心弦不由松懈下来，她原本就想通过傅玄和荣庆县主相认，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至于对自己不利，许婼心中有些许不确定的想。小说里并没有关于傅玄的正面描写，希望她当初的选择没错。
她出神的工夫，采箐已经带领着一众婢女服侍她洗漱更衣。
“我何时能见到傅七郎？”许婼张开双臂让婢女为她换上浅粉的撒花如意裙，裙摆处绣着的桃花粉嫩娇柔，步步生艳。
采箐正垂首为她抚顺衣襟，闻言倒退两步，答道：“公子昨日回了祖宅，近日恐怕不得空。”
说着，她目光轻轻掠过许婼的脸颊，微微垂目：“女郎，可要现在为您上药？”
许婼下意识抚了抚脸，差点忘记脸上的红疹还没彻底消。她看了眼采箐，觉得这个婢女不简单，说话滴水不漏，不动声色暗示她脸上有瑕疵，让她自己打消见傅玄的念头。
不管她是好心还是另有心思，许婼的确打消了立即见傅玄的打算。倒不是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只怪他的相貌让大多数人自惭形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无法想象自己顶着一张烂脸站在他面前，对比太惨烈。
第一印象还是挺重要的。
很显然，她选择性忘记了两人之前已经见过一面。
“那我能知晓顾府的情况么？”许婼想了想，退而求其次的问。
月竹溺死，还有顾府池塘里的白骨，她直觉顾维朝在搞事，只是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扔掉的那个荷包大约是被月竹捡去了，顾维朝把月竹认成了她？且不说她和月竹的身形差别大，陆维朝一心想把池塘发现白骨之事闹大，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会积极维护顾府的人。
采箐顿了顿，有些迟疑道：“女郎说的可是五城巷的顾氏？”
看来这个婢女并不太清楚她的事，许婼暗忖，由着旁边的婢女将她引到梳妆台前，才点点头道：“我想知道顾府出了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就让那个莘娘和我说罢。”
铜镜中，端坐着一个宜嗔宜喜的美人。黛眉轻扫，一双欲语还休的眸子秋波袅袅，琼鼻下不点而含丹的嘴唇微微抿着。
作为这个小说世界的女主，原主的美貌毋需质疑。可惜现在脸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红斑，让这份美貌大打折扣。
“女郎请恕罪，此事奴婢无法做主，容婢女先通禀公子。”采箐脸上流露出几分诧异，但还是恭敬的答道。
许婼不在意的点点头，她现在安全离开顾府，原主的命运让她拐了个大弯，剩下的事只等恢复身份再考虑。
*
采箐说的那声通禀，过了好几天也没动静。许婼心里记挂着顾家的事，好在沁园面积大风景优美，让她不至于闷着太过无聊。
端午刚过不久，酷暑难消。或许是沁园背靠青山，占了好位置，平日凉风习习，连降暑的冰都用不上。
吃完午膳，她让人搬了藤椅，在院子里那棵大约有几百年树龄的桂树下纳凉。
红日熏人，许婼的眼睛慢慢阖上，手里拿着的书也滑落到腿边，将落未落。
恍惚间，她听到一旁的婢女道了句“公子”，一下把她惊醒。
“啪”，半悬在腿上的书终于掉在地上。
许婼来不及捡书，匆匆抬眼望去，果然见院子里多了几个人。
“傅玄？”她还未彻底清醒，脑子浑噩一片，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四周静谧无声，连风都仿佛放缓了脚步，轻轻扫过树叶，留下零星的“窸窣”。
为首之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也没想到她一出口就直言自己的名讳。
“刘公的《魏书》晦涩无趣，若是解闷，可看看谢俞的《闲话魏史》。”他施施然走上前，瞥了眼地上的书，轻笑一声，主动打破沉寂，看起来似乎极好相处的模样。
一旁的婢女忙将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
许婼从藤椅上起来，双目打量他。哪怕已经见过一次，还是不由感慨眼前的人太过出色。
她被相貌和他不相上下的男人追求过，但那个人只是浮于表面的好看，气质上相差太多，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前段时日，我记起了大长公主府和定远侯府。”她缓缓开口，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但她相信对方肯定听懂了。
傅玄神情不变，只是眼中掠过一抹深思，半晌后道：“那日你是故意的？”
那日，指的自然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许久之前顾家便有人监视我，近半年才逐渐松懈下来，我想不通缘由，直到上次昏迷，想起了幼年遗忘之事。”许婼面色平静的侃侃而谈。
她可以装一无所知的傻白甜，直到和定远侯府相认。但那也意味着要装很长时间的傻白甜，性格才能慢慢“改变”，何况如傅玄这样的聪明人，恐怕从莘娘那里就察觉到自己不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小白花。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与其假装已经露馅的傻白甜，不如立个沉静聪慧人设，发现有人监视她，一直假装无害的小透明自保，直到想起身世才展开自救。
顾府一直有人监视她是真的，原主生病失去从前的记忆也能查到，唯一的破绽就是原主真的是个柔弱胆怯的傻白甜，根本没发现有人监视她，也没恢复幼年的记忆，但这些东西太过主观，反正除了她自己，谁也不清楚真相。
当然，假装傻白甜不需要她自己开口解释，聪明人会自己想通。这段时间，应该也足够傅玄知道原主的经历了。
傅玄闻言，思忖片刻，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许婼知道，比起一无所知的傻白甜，从小懂得掩饰自己的聪明人更值得警惕和怀疑，但这也反向证明了，傅玄接受了她的说法，也“想通”了她的性格变化。
不管怎么说，女主的确是荣庆县主和定远侯的女儿，只要有这点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想起自己是谁？”
“我不知道，”许婼摇摇头，“只是有所猜测，那次是我第一次出顾府，知道你回京觉得是个机会，便刻意引起你的注意。”
她半真半假的答道，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但女主走失时才三岁。三岁的孩子，对自己的社会身份还没有清晰的认知，要是真从幼时记忆就确定了身份，就显得太假了。
傅玄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可久站，两人说话间，已经有奴仆搬了椅子、软垫、茶几等物什，摆在树底下。
他悠然坐下，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见她坐下，才缓缓开口：“为何是我？”
许婼嫣然一笑，偏头看他，道：“世人皆知傅家七郎聪颖绝伦，过目不忘，为人风光霁月、心胸宏大，加上令慈似乎与……荣庆县主是多年好友，我不知何时才能再出顾府，见到你便决定试探一番，说不定能认出我来。”
她刻意顿了顿酝酿起情绪，说到荣庆县主时神情有些复杂，有些茫然，又有几分憧憬和忐忑。
把想要寻找家人的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
傅玄闻言神色未变，也没有因为她利用自己而心生不悦，只点点头道：“姨母等人大约三日后便能抵达汴京。”
许婼知道他还没有彻底相信她，毕竟能从一个婢女一跃成为定远侯府的高门贵女，别有用心者恐怕什么都能准备好。
她双眸低垂，仿佛陷入失神之中。傅玄并未打扰她，姿仪优雅的端起茶盏，浅浅的呷了口，才勾唇注视她。
他的目光沉静温和，不带一丝意味，哪怕许婼明知他在打量自己，也生不出被冒犯的情绪。甚至在他专注的目光下，耳尖有些发热。
她索性对上他的目光，仿佛从愣怔中回过神，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不知可否告知我顾府的近况？”
那个莘娘不至于为了让赵婶子打开房门编一大段假话，所以她当日说的情况应该是真实的。顾府的变化让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虽然她已经成功脱离顾府，恢复身世指日可待，但还有隐藏任务没完成。
“顾氏最近遇到一些麻烦，你想知道些什么？”傅玄出乎意料好说话，看起来也没什么架子。
声朗如玉，姿仪清隽，又有相貌加持，和他说话仿佛也是一种享受。
“这个麻烦指的可是顾府池塘里发现的白骨？”许婼问道，虽然月竹也死了，但实话实说，一个婢女的死亡在其他人眼中无足轻重，所以这个麻烦更可能是另一个已经死亡多年的人。
傅玄颔首，看她的目光有些许变化，“顾约的妾室指认白骨是顾约元配顾刘氏身边的婢女，直言顾刘氏病逝有隐情，顾约长子欲要开棺彻查生母病亡之事。”
他说完这段长句，有些不适的掩唇轻咳几声，让旁边几个侍立的仆从面有忧色，甚至有人不满的看了眼对面的许婼。
只是许婼正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有察觉。
顾维朝要开棺验尸？
那种对顾府的某种怪异感又出现了。
是她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剧情？原剧情里那个刘姨娘根本连路人甲都算不上，顾维朝也很快离开了汴京。
虽然这样说服自己，但她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见了顾维朝三面，就改变了他的未来轨迹？
“可是你想到了什么？”傅玄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许婼抬头看他，见他眉宇间隐有倦色，不由长话短说。
“顾约与他身边的幕僚明先生关系亲密，此事顾维朝也知情，”她说到这里微微蹙眉，补了一句，“那个明先生，或许是谢氏子弟。”
“我觉得，我之所以会在顾家，说不定与这位明先生有关。”
傅玄听到这里，神色微敛，“谢氏？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婢女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