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婢女17 ...
-
“表兄这是要去哪儿?”许婼不自觉皱起眉,虽然对方的身材看起来不至于弱不禁风,但每次想到明年他就会病逝,总觉得对方站在那里,下一刻就要倒下。
她有些惊讶会在这儿看见他,毕竟今天定远侯府的宴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并不需要他专程过来。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傅玄蹙眉无奈的叹了口气,“阿宁是不是觉得我应该一直待在家中静养,最好不要外出?”
尽管许婼已经习惯了定远侯夫妻叫她“阿宁”,但听到傅玄这么自然叫这个小名,还是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她顿了顿,下意识答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后者莞尔,“刚才是逗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惜命的很,若是身体有不适,自然会在家静养,”他眉宇微动,含笑问道,“你急着回正院么?”
许婼忽略心里的那点异样,心思微转,这是有事找她?想到正院里那一大群人,她摇了摇头,“不急。”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的看向假山。
“你对这里很熟悉?”许婼见状不由问道。
假山后有一个小门,通向另一座院子。那院子是荣庆县主成婚后嫌定远侯府面积太小,另外扩建的几个院子之一。她回到定远侯府的第二天,荣庆县主就带着她把整个府宅逛了一遍,其中还包括诸如密室、暗道之类的地方。
傅玄目光环视四周,露出几丝缅怀之意,“十年前,我最常去的便是济安郡主府和这儿。”
济安郡主,是傅玄的外祖母,与魏国大长公主是同辈。如今的宗正靖老亲王,大周皇室最年长的宗老,就是济安郡主的父亲。
两人说话间,已经拐到假山后,通过假山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走到另一个院落。
院子里挖了一个人造湖,和水榭那边相通。水面上漂浮着各色睡莲,不远处还停泊着一口小舟。
微风轻拂,吹皱了碧水。卧在水面的圆叶上,银色的水珠不停的滚来滚去。
许婼倚坐在水边的凉亭栏杆前,忍不住支起下颚,半眯着眼看莲叶上晃悠的水珠。
前天早晨,执金吾在内城外的护城河发现了明先生的“尸体”,立即进了宫。很巧的是,被带走关进昭狱的那个刺杀荣庆县主的掌柜,在当天下午就因为扛不住酷刑,咽了气。
几天前她见到明先生的时候,他已经被拷问得只剩下半条命。见到许婼时非常激动,双目赤红的瞪着她,一直喃喃道:“没想到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应该,不应该阿……”
那时他已经吐露出十年前在姑苏发生的事。当年荣庆县主带着原主去姑苏的时候,杨妈妈刚好也去了姑苏。知道荣庆县主在姑苏的消息,便买通了许绾身边的小丫头,有意无意在她身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诱导许绾生出丢下侄女的主意。
这个杨妈妈,正是顾母的那个乳母。她的真实身份是谢七郎谢俞身边的婢女,当年她作为谢氏世仆阴差阳错逃过一劫,在嫁人又成为寡妇后,进入方府,成为顾母的乳母。
明先生和杨妈妈在顾府相遇,一拍即合。两人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宅,可以说整个顾府都在两人掌控之中。
那个茶楼的掌柜,就是杨妈妈的儿子。顾约被顾维朝捅出窝藏叛党、暗通北辽后,延尉一直在查顾府的关系网,顺着线索察觉茶楼有异常。
荣庆县主被刺杀的那天,掌柜本来已经准备撤离,刚好杨妈妈身边的小丫头悄悄离开顾府去了茶楼,认出了准备离开的许婼,这才有了刺杀一事。
这些事外逃的明先生当然不清楚,是审问了他的随从,得知杨妈妈的身份后,傅玄身边那个精通易容的莘娘连夜“偷出”了杨妈妈,才拼凑出真相。
至于为什么拼着被抓的风险也要刺杀荣庆县主,根据杨妈妈和明先生两人的说法,是因为她是魏国大长公主的女儿,所以该死。
谢俞终身未娶,一直有传闻是为了魏国大长公主。作为谢氏最优秀的子弟,谢俞当时有机会逃出去,当时下令夷谢氏三族的是大长公主,接到懿旨后他就自刎了。
两人一个是谢俞的迷弟,一个是谢俞的婢女,对当初一手主导镇压反叛、逼死谢俞的魏国大长公主可谓是恨之入骨。十年前在宫里的刺杀,就是明先生联合英王余党制造的。
他还透露,当年那场刺杀皇宫似乎早有察觉,皇帝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暗中帮了他们一把,才令那些刺客成功刺杀魏国大长公主。
虽然有故意挑拨的嫌疑,但不可否认这个回答击中了荣庆县主心里那个盘桓多年的猜测。
而许婼在荣庆县主反对后,之所以还要坚持见明先生,也是为了解开一个关于原主身体的疑问。
原剧情里女主多次流产,直到结局也没有孩子,许婼怀疑是被下了药。尤其是知道二人如此仇恨魏国大长公主后,她愈发觉得不对劲。没道理他们恨屋及乌想杀荣庆县主,而原主在两人眼皮底下这么多年,除了驯化什么也没做。
没错,她重新回忆女主的过往记忆,觉得在落入杨妈妈等人手里后,女主被周围出现的一些人有意识驯化,才形成原小说里那样的性格。就像那个掌柜,明明自己和谢氏无关,最后拼上性命也要杀了荣庆县主,仿佛被洗脑了一般。
杨妈妈嘴硬,心也够硬,连亲儿子都能洗脑甚至牺牲,何况是仇人的孩子。见到她以后,除了一开始有些惊愕外,关于当初如何拐走原主、之后又做了什么只字不提。
许婼见从她那儿撬不出什么,就从明先生那边下手。刺激了他几句,果然得到了她想要的。
作为暗中培养的杀手锏,女主在不知不觉中被养成怯懦易操控的性格。在预备送进顾府的时候,就被下了一种药,这药不会致人不孕,但留不住胎儿,也就是会习惯性流产。想要活命,就永远不可能生育后代。
不得不说,这药比致人不孕更阴毒。既能借助女主攥夺属于魏国大长公主的势力,如果想卸磨杀驴,只需要让她坚持保胎,届时一尸两命也不会引人注意。
从明先生嘴里知道这件事,自然也瞒不过定远侯夫妇。荣庆县主气得当场命人杀死杨妈妈,又请了还在汴京的薛神医为她诊脉。
原剧情里薛神医为女主诊脉前,女主已经流产了两次,薛神医和荣庆县主等人只以为是之前流产伤了身体,没有想到其他地方。而这次已经有预设,薛神医果然诊断出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荣庆县主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经受了最初的刺激后,一方面请求薛神医想办法治好她,一方面发帖广邀宾客,准备将她正式带入汴京的社交圈。
……
“表兄想要问我什么?”许婼从思绪中回神,发现傅玄也没说话,不由扭头看他。
只见他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说起来,还要多谢表兄借莘娘给我。”她坦然回望着他。
宴会前两天在护城河出现的尸体,是易容高手莘娘制作的假的明先生尸体。当年的事只有皇宫和英王余党清楚,如果皇宫里那位做贼心虚,在英王余党出现后必会有所动作。
比如避免荣庆县主有机会接触他们。
果然,明先生死后,抓获的掌柜那里得不出有用的线索,很快也死了。
而死去的明先生,哪怕皇宫里的人怀疑和定远侯府有关,也无法明目张胆询问,毕竟一问就相当于不打自招。
“谢氏之事不只涉及大长公主与阿宁你,能帮上忙你只管用她。”傅玄说道,语气有几分不以为意。
闻言,许婼神色有些微妙。因为他和莘娘身上那股隐秘的暗香,她一直以为二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毕竟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只是现在听他的语气和态度,就是对待普通的下属,难道是她多心了?
“今日找你,是想知道你是否接触过顾家的顾大郎?”前者自然不清楚她的思绪已经飞到其他地方,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许婼回过神,蹙眉脱口而出:“顾维朝?”
傅玄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双目注视着她,含笑道:“看来阿宁对他有些了解?”
他的目光并不咄咄逼人,还带着几分令人如沐春风的暖意,许婼下意识就要开口,在说话的前一刻终于清醒过来——
这个人天生有极强的人格魅力,加上蛊惑人心的相貌,和一颗七窍玲珑心,有点可怕。
“慧极必伤,”她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怜惜,“劳心费神容易伤身,表兄你平日还是尽量少思少想为好。”
傅玄愣住,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前两天薛老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他没想到这话是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尽管她聪颖老道得不像十三岁的小姑娘。
尤其是她目光中那种怜意,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怜爱,傅玄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是在他回汴京那天,她仰着头,一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在人群里白到发光,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自信飞扬,熠熠生辉。
她说了什么话?
“傅七郎,我要嫁给你。”
傅玄耳边响起这句话,下意识拧起眉,觉得耳朵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