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入世一游（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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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见他竟准备一气饮完，连忙按住他的手，气道：“都说了不能多喝了，这几日好容易见点起色！”
江煜挣扎不开，懒洋洋哼一声，到底没再喝下去。
苏陌瞪他一眼，拿过剩了一半的酒壶，不经意又见他洒上酒渍的衣衫，怒气又升：“你可真是，一天洗一次衣服，不能安生些！”
江煜少见她这样气冲冲地说话，偷偷扯一段白绫觑她神色，又不动声色重新盖上，道：“我这现在不是手脚不大方便……”
“呀，”苏陌似笑非笑道：“没看出来，刚刚抢酒壶动作不是挺快的。”
江煜翻个身没理她，苏陌也心底翻个白眼，催他：“把外衫脱了，刚好一会睡觉了。”自己又去端着小药壶熬药。
江煜闻着慢慢弥漫出来的药香气，心底温腾腾的，好似昏黄的烛光都映到了心里。这样想着，三两下将外衫脱掉丢给她。
苏陌正小心照看着火焰，就见他外衫忽的铺头盖脸砸过来，衣角差点落进火星里。眼疾手快捞出来，苏陌气的想骂他，忍了忍没忍住：“你……妈的。”
江煜听声音刚觉得坏事了，就听见她这句话。
虽然听不懂，却也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词，也没敢接她话。
渐渐有点点水滴落在窗沿上，滴答滴答。苏陌搁下药壶，起身往窗边探了探，触手湿凉，果然外面下着场不大不小的雨，连忙将窗户关上插紧。
江煜问了声：“下雨了？”
苏陌恩了声，转身接着熬药去，道：“你这衣服明天可是洗不上了，换上的别再弄脏了。”
江煜无可无不可哦了一声，看她低着脑袋细致地通着火炉，映得面容暖洋洋透着橙红色。竟忽的想起前几日的那场大雨，也是同样的天气，不过那时他们的屋里却各是一片昏暗。
而现在又在这样的雨夜里，一起映着昏黄的烛光躲着雨。他一时不知如何思考，突然问道：“苏小呢？”
苏陌扇着小炉扇，听着突然顿住，低头扣了扣扇柄：“跑了吧，可能。”
江煜有些不知所措，幸好眼中神色却看不清楚，半晌哦了一声。苏陌将熬好的药端给他，见他这样又笑一声：“不必担心，那傻小子机灵着呢。”
“我当然知道，”江煜接口道，又连忙刹住，仔细听了听她的呼吸却没有察觉什么起伏，才小心道：“它聪明的很，都认得出我。”
苏陌挑眉，将药碗递给他，看他皱眉一口喝完又填个枣，才道：“你装的挺像。”
江煜松口气，又说：“我可是特地练过这个，就连你我都能模仿的七八分像。”
苏陌听他语气里的得意洋洋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对他的欺瞒是该气该恨还是怎么，摇摇头叹口气接过碗不再理他。
江煜见她去收拾之前的碗筷，解了白绫翻身躺下。苏陌听他动静不对，又奇怪，却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索性也不再搭理他自己收整去了。
抱了个厚点的被子搁在榻上，苏陌喊他：“下雨了晚上会降温，换个被子，别发寒了。”
江煜侧身背着她躺着没动。
苏陌有些无奈，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快起来一会儿再睡。”
言罢弯身扶人，江煜依着她穿上鞋子站在一旁，看她松了手去整理床铺，映着昏黄的烛光一派温软。
暖洋洋的睡意渐渐蔓延上来，将下巴往她身上一搁，有些昏昏欲睡。
苏陌拍醒他，缓声道：“睡觉吧。”
窗外雨声渐起，打在窗纸上碰撞出沉沉的哒哒声，催的人漫上一阵阵的疲懒。
苏陌见他和衣躺好，才轻轻吹熄了晃动的烛光，走到隔屏后的小榻上躺下，听着淋漓的雨声满足地喟叹一声。
另一边，江煜眯起眼，默了许久，又闭上眼。
沉沉睡了到夜半时分，忽听犬吠声大作，混着哗哗雨声透过来。
陶弘景连忙披上外衣，强自清醒过来。撑起伞出门去看，刚刚打开了门，银白的刀光于眼前一亮，几道黑影倏忽闪进屋内。
感受着脖子上骤然紧贴的刀刃，陶弘景面色一变，僵着身子道：“不知几位要钱还是怎么，陶某会尽力配合。”
其中之一人语气冷然道：“你们医馆是否来了两个外人？”
陶弘景顿了顿：“你们是那公女家的侍从？”叹口气又道：“何必呢，就算你们把小公女带回去不也是作孽啊。”
几人对视一眼，语气沉沉呵斥道：“少废话，带我们去！”
陶弘景末了极为可惜叹一口气，心想这些家丁应也不会对她们家小姐不敬，便道：“罢罢罢，我带你们去便是。”
医馆的占地不小，陶弘景领着几人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小院外，黑衣人点了他哑穴以防他出声提醒。等到了院门外便一掌将他劈晕丢在地上，几人互相示意，悄然将小院上下包围。
其中两人小心探到窗上，动作极轻，唯余哗哗雨声。
屋内烛光极淡，一派静谧。凑得近些，却似听见有喁喁细语。两人对视一眼，拿指尖融了窗纸破过去，却见斜斜对着他们的墙上映着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
其中一个身子曼妙，柔弱无骨般靠在另一人怀中。
黑衣人诧异地看一眼同伴，末了却下定决心般极快地破门而入。身影一闪已到床榻边，手中剑刃斜架到二人脖颈上。
那女子见状好似来不及发怒，极其惊恐地尖叫一声，扑倒在身旁眼覆白绫清隽虚弱的男子身上。眉睫颤颤微微，目若含水，却佯装镇定娇声呵斥道：“你们是谁？！”
两黑衣人对视一眼，均看见彼此眼中诧异，心道怎是一男一女？！
一人看着他们，眯眼道：“江煜？！”
男子好似没反应过来一般，还未出声便被女子抱紧。
“敢问两位可是我高平郗家之卫？”女子似是刚刚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越发显得面目清润艳丽：“今日你们竟敢私闯入本公女房内，可要想好了后果。”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眼角隐隐透着红色，似笑非笑地一勾唇。眉眼狠厉，似乎毫未在意颈间泛着冷光的剑身，笃定了两人不敢动她。
闻言两人身上齐齐一凉，明白是找错人了。高平郗氏，世族翘首，他们惹不起。犹豫放下剑拱手道：“我兄弟二人奉命追击逃犯，不知竟错认了公女，还望恕罪。”
女子抱着身旁身影虚弱的男人，狐疑道：“逃犯？什么逃犯竟能怀疑到本公女身上？！”尾音声色清澈婉转，却冷冷含着恼怒。
黑衣人似感觉有冷汗涔涔而下，越发肯定了自己找错了人，连忙道：“公女息怒，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女子冷哼一声，拧眉上下打量他们一番，眉眼微讽：“萧大人的人？”
见他们垂眼，才嗤笑一声道：“既如此，我也不多追究。不过，”她语气婉转上扬，似笑非笑：“若是我归家后从别人口中听到今日之事……”
两人连忙低头道：“不敢，今日我二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女子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拢了拢长发摆手道：“退下罢。”
两人心内长出一口气，抬眼道：“是！”此时此刻他们才方方看清女子面容，长发如瀑，软软垂在着着雪白中衣的肩上，眉目映着昏黄的烛光暖软的不可思议。
又似是刚刚发怒的缘故，眼角面颊残存着微微的红意，长睫微垂关切注视着身旁男子。
仿若画卷。
苏陌见二人一语不发紧盯着自己，心跳急如擂鼓，面上却缓慢泛起冷冷笑意：“看够了罢。”又听他们连忙低头道不敢，这才松口气。
却听身旁之人慢慢悠悠语气闲适，开口：“来日小心眼睛。”
两人一愣，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男子，眼覆白绫露一截清秀下巴看不清神色。闻其言平无声色，二人却竟然浑身一颤，待反应过来又不屑：不过是一个柔弱书生。
女子却好似眉眼柔润了一瞬，待望向他们目光却依旧如淬了冰霜：“还不快滚。”
两人恋恋不舍收回目光，道了声是这才连忙离开。
稍许，听房上屋后脚步声消逝，江煜才拍拍身边依旧没缓过来神的人：“他们走了。”
苏陌应了一声，坐着没动。
看那烛光闪闪跳跃在眼中，此时才觉后怕，心跳声渐渐扑通扑通震地耳边轰鸣。
江煜摘下眼上白绫，垂眼看她。手指被抓得发痛，却并未抽回。顿了顿，抬手拽了拽她的头发，见她吃痛皱眉，憋了半天才道一句：“怕什么，有我呢。”
苏陌牙痒痒有点想打病号，却也慢慢回过神，渐渐冷静下来。
窗外雨声哗哗，谁也没有动。
苏陌这才方觉还抓着他的手，半倚半靠在他胸前……一时僵住，竟不知是该立即松开……还是怎么着。
江煜绷着嘴角目光平视前方，挺直着肩。身前的人温温软软，灼地他身心混乱，握着的那只手细腻温热软若无骨，他听着淋漓的雨声，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陌闭闭眼，纠结一会儿，先松开了他的手。慢慢后撤，还未收回却又被伸手抓住牢牢握在掌心。
她忽的瞪大眼，一眨不眨看着跳动着的欢快的烛光，火苗像是要烧到心尖，烧得她血液都仿佛乱窜了起来，一阵阵涌上耳上的热意灼地她不知所措。
江煜抓着她的手，吭哧了半晌，道：“凉。”
半晌，苏陌僵硬地哦了一声。
没一会儿，拽着她的那只手慢慢环过来，动作笨拙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蹭一下，闷声道：“手凉。”
苏陌趴在他身前，小心避开他的伤口，半天，乐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入世一游（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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