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公子均绝色[穿越]》给我两杯茶

5、半世颓朝（五）

　　苏陌看着他的笑微怔，不觉话已出口：“你----”而后急忙停下。
　　萧祁面色宁静未变，饮上半口酒水，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我只在需要杀人时才穿玄色，”良久又温雅地笑：“一来可以掩饰血迹，二来突袭时身形不易发觉。”
　　苏陌一愣，心中微涩暗叹口气闭口不言。

　　“今日之事多谢，否则，损伤或许更多。”正发愣时，忽听萧祁道。声音似乎在茶气氤氲下，显得极为温润。
　　苏陌低头想了想，突然也笑：“其实，若我不说，公子祁也总会发觉的。不是吗？”
　　心照不宣的一勾唇，两相无言。

　　“不知公子祁当如何安排苏陌？”她首先开口打破沉寂。
　　萧祁看了她一会儿，方道：“不如，阿陌先入住萧府，如何？”

　　“……甚好。”苏陌敛下神色，笑道：“在此之前，苏陌想向几位朋友告别几句。”
　　“嗯。今日你便宿于此，明日一早自会有人来迎。”萧祁不再看她，端起酒盏：“去罢。”
　　苏陌起身一辑，小心退去。
　　等放下布帘，忙呲牙咧嘴蹦了几蹦，揉揉跪僵的小腿，小声嘟囔着颠颠离开了。
　　帘内，萧祁轻晃酒杯垂下眼睑，不觉一哂。

　　沿途问了一路，终于摸到杨璟四人所在营帐，扰小厮通报一声这才进去。
　　帘内早早摆好饭食筷只，酒坛起封等她。苏陌会心一笑，从善如流地坐下。
　　他们在私下里倒并不同于人前挺脊跪坐，而是怎么舒服怎么放肆怎么来。
　　苏陌见状，干脆也席地而坐，毫无心理压力。

　　王远之大笑道：“阿陌果然玲珑心窍深得我心！来，远之敬你一杯！”言罢，抬手端起特制酒碗饮尽。
　　苏陌打哈哈道哪里哪里，双手举碗至与眉齐，也是一饮而尽。

　　几个人喝了一轮，王远之转头向郑涵戏谑道：“阿涵，今日可不能再醉的不省人事啊！”
　　郑涵笑骂：“滚你大爷的！”将他扑倒在地，被殃及的杨璟躲闪不及，骂了一声粗话。
　　挑眉嗤笑：“活该你远之，害得我罚了三月俸禄这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一边余生安静笑着看他们，时而出言挑拨两句便足以让他们再打闹一通。

　　此时几人已经换下铁甲身着便衣，之前的伤口也做了处理，无一不是偏偏如玉的形象。可是看他们的行为......苏陌眼角微微一抽。
　　余生为四人一一又斟满酒，小饮一口后方笑着问道：“阿陌，今日你是如何发觉桥上埋伏的？若不是你，今日......便不是如此结局。”
　　念及此，众人神色一黯。

　　苏陌低下头把玩着手中酒盏，看着清凌的酒水在盏中层层漾起微波，笑道：“也是碰巧的。”
　　她眯眼回想，道：“我抓着绳子时，触手干涩又有些滑腻。我小时候上街……见过卖油的老翁拿油壶打油。今儿那绳子，就像是打油的油绳一般……”
　　看着几人目光炯炯，才徐徐道：“其实刚刚上桥时，我就感到有些怪。”轻晃着酒盏，她一手歪支着头细细思索：“我观那筑桥的基柱木色比起桥面太过深沉，可因为木桩至水过久确实会浸泡的变深，所以我也没怎么注意。

　　可是等我察觉悬绳不对时，再看那木基，却见其与水面相接的青苔明显沉沉缀着。虽然那些人很是小心，可基柱接水的地方还是隐隐浮着油光，再加上悬绳的松弛滑腻---我想，上面或许被泼了松油。”
　　未看他人神色，苏陌收回目光，仰头将酒水饮尽。

　　杨璟默了片刻，才悠悠道：“幸得阿陌如此谨慎。我等惭愧，竟连绳索有异都未发觉。”
　　苏陌挺尴尬，心说你们武功高强当然不会奇思妙想去摸绳子，我他妈还不是因为怕掉下去。
　　她撇撇嘴道：“其实就算我不说，萧祁萧大人也能发现的。”
　　“阿祁？”郑涵奇怪地反问。

　　苏陌点点头笑着不再出声。
　　几人干瞪眼不见她再开口，催促着磨了半晌，苏陌才无奈道：“你们去问他啊，我可不敢说。”四人果然悻悻住了口。
　　不过片刻，话题又被苏陌的来历带了过去。看着他们好奇的神色，苏陌不言笑着给几人添酒。

　　杯盏交错间，神智已不再清明。暗叹不可醉宿，苏陌起身便要告辞，几人欲留，可想想她的真正性别也不再坚持。
　　出了帐门，天色已黑。
　　微凉的风一吹，苏陌稍稍清醒，抬眼看看天上星光，站了片刻便向住处走去。星夜正好，月凉如水。

　　翌日天色微亮时，苏陌已收整起身。和杨璟四人告别后，便跟随前来迎接的管家一同前往萧府。
　　微微挑起车帘，端看这厚重古朴的街道，健康城中的繁华红尘尽入眼底。
　　苏陌啧啧称叹，果然是一代皇城，不同于高楼大厦的精致先进，鳞次栉比的店铺云楼自带一种古朴奢侈之感。
　　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小贩的叫卖声混着姑娘公女游街的玲般笑声，以及世族儒士的探讨声、邻里的谈话声，热闹非凡。

　　街摊之上摆放的物品多种多样，民间特有的小吃糕点，贵重或不贵重的首饰，玉、瓷、瓮，甚至还有精贵难见的北魏饰品。
　　苏陌挑挑眉角，与这里相比，她之前生活的地方真是太……冷漠了。
　　目光百无聊赖的四处转看着，忽的触及某一处，她出乎意料地顿住了。

　　“林伯，”清澈的嗓音响起。前方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迅速勒住缰绳，恭敬的问道：“公子何事吩咐？”
　　“麻烦林管家把马车在西南角停一下。”苏陌目光依旧定在某处，唇边的弧度愈发耐人寻味。
　　林管家只是愣了一下，就迅速照办。他还记得临走前大公子吩咐的，要将此人奉为座上宾招待。
　　此前他还有些许疑惑，自家大公子很少招友人进府久住，因他所识得之人无一不是名门世族子弟，根本无需住他人府上。
　　而本着忠诚的恭敬，他还是听从大公子的话，想着就算是市井小人，也要对那人尊敬有加。

　　可见到来人的一刻，心中所有的怀疑霎时消失。
　　他还记得这位苏陌苏公子着一袭碧洗似的长衫静立眼前，眉目清澈如画，自带一股风流雅韵，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温和地驻足行礼。
　　他在心底为自己的怀疑暗暗自嘲，大公子的朋友怎会是常人。

　　车子停稳后林管家抬眼看了看，街角站着的原来是几个他也识得的世家公女，以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
　　他心中奇怪，不知这位公子看这些做干什么。当下却也不好多想只得下车照看。
　　苏陌支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一幕。

　　刚刚路过这几个女子时，忽而似有所觉，转眼见一人面上澄净，眼中却潜藏着深深的死寂。这死气沉沉的绝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
　　本着好奇，她又稍微注意了一下。却听一姑娘软声软气道：“郗家姐姐今日有的功夫陪姐妹们游玩，不要扰了兴致才是。”
　　另一粉裳长裙少女目光闪闪，娇笑道：“那是自然，以后阿徽就要嫁与萧家小公子，便更不得机会陪我们了呢。”

　　苏陌看着几人嬉笑妍妍目带微光，不觉嗤笑一声。
　　忽然又反应过来，想起刚刚几人说的萧家小公子，不正是萧衍吗？抬头看看林管家，果然见他面色不虞。
　　毕竟听人墙角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苏陌只听了一瞬便想问林管家起车走开，却又听一女子语带惊讶地笑道：“哎，听说那萧小公子自小身带恶疾，可是真的？”
　　这次林管家却是不走了，气恼地将马车一停，非要听她们说什么不可。
　　苏陌也不坚持，干脆一撩轿帘听个明白，刚好此处街道偏僻倒是挺安静。

　　半晌一阵寂静，那软声软气的声音又起：“谁知道外界传言是真是假呢，既是将郗家姐姐许了过去，便是真，郗家姐姐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对吧？”
　　苏陌一阵冷笑，这姑娘好手段，真会使软刀子。
　　林管家已经瞪大了双眼，气恼不已地重重哼了一声。

　　“对哦阿徽，你入了萧府之后，姨母定会很开心的。”粉裳少女笑着，状似安慰。
　　苏陌却发觉，她的语气高高在上，最后一句话更是带了隐隐的讽刺威胁。
　　被唤作阿徽的绿裙少女突然笑出了声，冷冷的竟带着些许疯狂。
　　苏陌目光一动，却见粉裳少女面色一变，厌恶气恼不屑掩藏。

　　“阿雅，你不要逼人太甚。”绿裙少女极静的盯着她，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郗家姐姐，雅姐姐也都是为你好，你可别生气了。”软声软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焦急。

　　苏陌终于忍不住，悄悄往前探了探。
　　林管家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叫她，默默站在她轿子边。定睛一看，那说话的少女面若桃花目自含韵，身着淡蓝长裙衣饰精致，浑身犹带楚楚之态。
　　绿裙少女看都未看她一眼，牵强嘲讽着勾起嘴角离开原地。
　　待人走远了，粉裳少女才面色通红气极道：“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爷爷护着她，我、我、、”

　　蓝衣少女抚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雅姐姐，罢了吧。郗爷爷也是见阿徽可怜，才将她许到萧府的。”
　　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拧眉道：“只是，阿徽姐姐她如此，倒是要仰召大公子照拂了。”
　　大公子……粉裳少女听此，目光紧紧盯着郗徽离开的方向，眼中暗火微燃，手中帕角牢牢捉紧。

　　苏陌挑眉，静静看着蓝衣少女面上呈现出的完美的担忧与安慰，不禁啧了一声。
　　等几人走远，林管家才愤愤道：“公子，我们也回去吧。”
　　苏陌回头，目光沉沉轻声道：“林伯，麻烦您一件事。”

　　林管家驱着马车，面带不决。
　　刚刚这位苏公子向他询问高平郡嫡女郗徽之事，虽然按理来说这萧府未过门的女眷不该告诉外人，可是---他回头看了看轿中面色沉静的少年，这是大公子安排的人，应当不算外人吧？
　　林管家如是想着，摇摇头继续驱车。

　　马车颠簸中，苏陌微皱着眉，细细回想刚刚林管家的话。
　　郗徽---她是有印象的。由于爸妈皆是古文化研究员，她对历代人物倒是有所了解，这个女子貌似确实是萧衍的正妻。
　　忆起刚刚林管家所言，郗徽的父亲原为太子舍人，只是英年早逝而不得志。
　　目前高平郗氏日渐衰落，只靠郗绍郗老爷子勉力支撑。而郗徽的母亲又是刘义隆之女---想起刘义隆之前对刘彧的暴行，她的日子，怕是不得好过罢。
　　苏陌叹了口气。

　　蓝衣少女楚楚精致的脸浮上眼前：阮修容。
　　修长莹润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轿木，苏陌撑着下巴，渐渐敛下神色。轿身吱呀一声，稳稳停下。

　　前来迎接的萧府偏苑的几个下人早早在此等候。小心抬头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轿帘，暗色帘布映着白皙的手指，竟显得异常精致。
　　下人们心中一凛，心中隐隐告诉自己来人并不简单。

　　恭候间，一袭雨后浅碧的长裾行至眼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抬头行礼，清澈的声音和缓道：“进去罢。”
　　几人齐齐一愣，惊讶地抬头，却见林管家颔首，心中一动便连忙引道。
　　云靴却未动，苏陌远远向林管家行了一礼，方才踏进别院。
　　见人影缓缓消失门内，林管家才意有所觉地驱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