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陆小凤传奇终 ...
-
楝花飘砌。蔌蔌清香细。梅雨过，萍风起。情随湘水远，梦绕吴峰翠。
花满楼还没有醒。
他安安静静地睡在软榻上，呼吸绵长而又平稳。
子魇伸出手，指尖悬空描绘着花满楼的眉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魇的目光中带了点幽冷的恶意，似乎下一秒就会掐住花满楼的脖子，让他只能永远停留在睡梦中。
然而，子魇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毕竟他只是想激怒叶栖梧，并没有要与他不死不休的打算，相信叶栖梧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子魇却不知道，尽管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不曾伤及性命，就算是留有余地，可对于另一些人而言，他们放在心尖上的人，哪怕你只不过是动了一丝恶念，在他们看来，都是罪无可恕，而叶栖梧显然是后一种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满楼的睫毛颤了颤，倏忽睁开了眼。
子魇神情自然地收回手，刻意地模仿着叶栖梧的语调，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声线清冷，却又带着一种面对花满楼时特有的柔和，他竟表现得与叶栖梧一般无二。
花满楼凝视着子魇的眼睛，半晌，微微一笑，道：“我并无大碍。”他说着，心想：莫非是我的错觉？
眼前这人容貌衣饰、行为举止都与叶栖梧一模一样，但花满楼却莫名觉得有些怪异，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叶栖梧。
花满楼没有多言，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子魇。
子魇柔声道：“没事就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花满楼心想：小叶才不会这么说，我若是受了伤，他一定会硬拉着我的手，仔细地为我把过脉，才会相信我是真的无碍，即使无碍，他也会不厌其烦地叮嘱我好好休息。
尽管几乎确信此人并不是叶栖梧，但花满楼却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他想看看，这人冒充叶栖梧接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子魇却不知道花满楼的打算，他在心中啧了一声，心想：真好骗。
待二人到了子魇所说的地方时，已是傍晚时分。
冷月寥星，浓雾凄凄，树影婆娑。
那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梧桐树，也许已经几千年，也许远不止几千年。这棵三五个大汉都无法环抱的巨大的古树耸立着，如同海上的灯塔，山间的明月，已成为一种标识。
花满楼手腕隐隐发烫，仿佛是在向他预警，他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如子魇一般靠近那棵树。
“怎么啦？”子魇回头看着花满楼，目光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腕，忽然凝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心道：这么喜欢他吗？把自己的灵魂烙印都给了他，还真是大方啊……
子魇心中忽然有些不忿，莫名地心浮意乱。他冷哼一声，懒得装下去了，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花满楼身前，拽住他的手臂，近乎粗暴地意欲将他拉到树下。
花满楼试图挣脱，但是没能挣脱，他却神色不变，仍不疾不徐地问道：“不知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仿佛他不是受人胁迫，而是要去参加什么风雅的诗会。
子魇极恼恨花满楼这副作态，冷笑道：“你早看出来我不是他，还同我虚与委蛇，我还道你是个君子，却原来也是个会骗人的伪君子。”
花满楼也不恼，温声道：“花满楼从来不曾说过自己是个君子，也谈不上是伪君子，倒是阁下，冒名顶替他人，未免有些不妥。”
子魇龇牙笑道：“那又如何？他生气了才好，他越生气，我越高兴。无论我做了什么，他总归是不能杀了我的，除非，他舍得放下你，想陪我一起死。”
花满楼一怔，灵魂深处忽然传来撕扯般的痛楚，越靠近那棵树，就越强烈，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失去了意识。
忽然，空中裂开一个缺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缺口处传来，花满楼与子魇一同被那股吸力吸了进去，缺口缓缓合上。
在缺口完全合上的瞬间，老树炸裂开来，溢散的能量又弥补了缺口对这方世界的损害。
虚无之境，叶栖梧接住花满楼，花满楼已经晕了过去，叶栖梧揽着他，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旁，眸中闪过心疼的神色。
子魇重重地落在地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那虚空中的黑洞，瞠目结舌，怒道：“这是混沌之灵？叶栖梧，你疯了吗？”
叶栖梧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丝狠戾：“我是疯了，我说过，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
子魇冷笑：“别忘了，我们本是双生一体，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叶栖梧神色平静，道：“这是我的事，我即便是死，也不容许任何人伤他。”
子魇反驳道：“我根本没有伤到他。”
叶栖梧道：“你带他去了那方世界的禁地，那棵树的魔气会腐蚀人的灵魂。”
叶栖梧依然很平静，但那种平静却莫名地叫人胆战心惊。
子魇怔了怔，道：“我只是想借力把他封印在那里，并没有……”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他为什么要对着叶栖梧解释？况且，若是可以，他早就杀了花满楼，凭什么他费尽心机也没能让叶栖梧心念动摇，花满楼却能轻易地得到叶栖梧的心？这不公平！子魇莫名有些委屈。
叶栖梧也没有听下去的打算，他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子魇一眼，冷淡地开口道：“混沌之灵，你还不准备动手吗？”
虚空中，黑洞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子魇身下亮起了阵法。
阵法的光芒衬得子魇神色莫测：“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叶栖梧没有说话，神色平静地望着黑洞。
子魇被一道道光束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蚕茧般的光团，光团一点点地缩小，待完全消散时，原地空余下一个新生的婴儿，一双乌黑的眼睛，清澈而懵懂。
叶栖梧衣袖一挥，一块柔软的布凭空出现，飞舞着包住了那婴儿，裹着婴儿向那黑洞飞去。
黑洞化成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接住了婴儿。
叶栖梧抿了抿嘴，看着那混沌之灵的化身，道：“照顾好他，好好教导，别让他走了歪路。”
混沌之灵愣了愣，笑道：“没想到传闻中不容于世的神魔之子，竟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我说过，我有法子杀了他而不牵连你，你却偏偏选了这样一个迂回而又耗费精力的方法，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杀了他呢，没想到就这样轻易放过了。”
叶栖梧神色冷淡：“子魇已死，他是我弟弟，叶宁安，宁静的宁，安稳的安。”
混沌之灵沉默片刻，叹道：“我知道了。”
叶栖梧看了花满楼一眼，他仍沉睡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苏醒，又仿佛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混沌之灵顺着叶栖梧的目光，看了看被他安置在一旁的花满楼，道：“他是被三千世界的特殊力量所伤，沉睡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让他完全恢复，还需找到三千世界中与这股力量同源之物。”
叶栖梧微微颔首，道：“你的报酬。”他说着，将一团半金半碧的东西从身体中剥离出来，霎那间，面色苍白，唇畔都没有一丝血色，他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似的，只是平静地挥手将那团东西递给混沌之灵。
混沌之灵接过那团东西，笑了笑，将那团东西分成两半，其中一半用混沌之力裹着，还给了叶栖梧，感慨道：“这么老实倒显得我欺负人了，我要你一半的血脉已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一半你拿回去吧，没有它，你活不久的，我只怕你看不到我把你的蠢弟弟教导成材。”
叶栖梧沉默了片刻，道：“多谢。”
“没什么好谢的，公平买卖。”混沌之灵说着，化成黑洞，卷起那婴儿，从虚空中消失。
叶栖梧将裹在他血脉上的混沌之力一点点剥离，缓缓地以灵力度入花满楼体内。
混沌之灵说，神魔之子的血是大补之物。其实，对于九重天的神魔而言，混沌之力何尝不是呢？
强行剥离血脉对叶栖梧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混沌之灵之所以故意留给他一些混沌之力，无非是希望他借此恢复。
叶栖梧知道，也承了这份情，在混沌之灵离开后，他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把这份混沌之力给了花满楼。
叶栖梧摩挲着在花满楼手腕上留下的灵魂烙印，回忆起与作为叶昭的他初见的场景，露出了一个极轻极轻的笑容：花儿，到了另一个世界，你会不会，记起我？
花满楼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从来没有丝毫天气变化的虚无之境，忽然起风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陆小凤传奇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