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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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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墨从广珍楼回来后直接去了白烟居,小哑巴把白烟居搅得一塌糊涂,猫儿一见他的身影,就跃至他跟前,委屈的喵呜~
晏墨心中有数,多半是薄春人不在这儿。
果然,他一问枫娘薄春的踪迹。
枫娘道:薄春公子下午随船走的,他本就恩客众多,邱师爷也找他的紧。
晏墨听了这话,俊秀的眉头下意识挑起,恩客众多?
小哑巴只知道那少年不在此地了,它不能再弄丢他,一定要找到他!是以闹得晏墨一顿烦躁,只得再用金链子锁了小哑巴的胖腿儿,省的这猫乱跑。
小哑巴瞪着圆溜溜的碧蓝色瞳孔望向晏墨,“喵!!!”
晏墨是省心了,可小哑巴叫声越发凄惨委屈,喵——喵——喵!!
晏墨无奈,只得抱着猫儿去寻那小男娼。
烛山子一边找寻,心中是有想事的,原本就与那小男娼讲清楚了,要给自己研墨,这般不明不白的跑了像什么话?若是有急事倒也无妨,可若是因为恩客么。
晏墨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就见了一穿着红衣百蝶罗裙的少女,低眉顺眼地跟在一严厉的妇人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至二楼台子后。
小哑巴激动地叫了一声,扑腾着猫爪子:“喵呜~”
晏墨眼疾手快地点了猫儿的哑穴,下意识侧身闪躲。
果然,那红衣少女回头朝他所站的方向寻来,满脸疑惑和困顿,被旁边妇人一训,又老实地将头埋得更低。
晏墨却是看清了他的长相,原本只是觉得这低眉顺眼的卑微姿态像极了薄春,没想到竟真是他。只是为何要穿这种衣裳,还梳着女子的发髻?
荒唐!
荒谬!
荒诞!
晏墨天生竖瞳,仍谁看了都觉得诡异,此刻一抹冷意染上,更添了几分戾气和寒意。他面色却是不改,目光冷沉,待妇人离开后,他抱着猫儿缓缓走至少年身后。
将手搭在了薄春肩头,掌心下瘦的咯手的骨头,还有少年受到惊吓后瑟缩的紧张。
晏墨本有几分烦躁与不悦,可对方这担惊受怕的动作太明显,却不知为何……有些取悦到了自己,以至于兴师问罪的心思压下,他想等少年回头,可少年似被吓傻了更低垂着脑袋。
难道今日方凌轩来过?晏墨心想,方凌轩还有这癖好?
他灵机一动,解开了小哑巴的哑穴。
“喵呜~”
一声猫叫便表明了肩头这只手的主人身份,薄春心口一紧,更是不敢回头……好巧不巧的怎遇到了他。
薄春既是不愿转身,晏墨垂眼盯着少年白皙的脖颈,发出一声轻笑,然后他垂下了手。
薄春松了口气,还好他走了,不然自己这副姿态——
还未想完,眼前光线一暗,晏墨走至了他身前。两根冰冷的手指扣住了对方的下巴,愣是将他低着脸抬了起来。
晏墨早就收敛了笑意,双目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薄春被他看地有些窘意,偏生对方目光清澈地容不下一丝脏污,他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晏墨不说话。
薄春视线闪躲,最后望着他处,就是不肯看他。
晏墨本就是想问他,可是谁给他难处了,怎不好生待在白烟居里?眼下少年像是做坏事被逮住了般,红着脸不说话,自己便也不说话想逗一下他。
晏墨再看向他时,发现少年面色苍白,眼眶红红的。
晏墨松了手,手落在他肩上,“怎了?”
话出口,晏墨似觉不对,轻咳了声,“我是问怎不待在白烟居?”
薄春又垂头,一副顺遂的姿态。小声答复,“阿姐生了病,柳观主点了阿姐。”
晏墨听闻阿姐两个字,落在薄春肩上的手顿了顿,薄春确实有一个姐姐,他是知道的。
他静了片刻,“他点你阿姐做什么?”
薄春生怕他再用那种审视冷漠的眼神看自己,连忙道,“只是舞一段剑,不做别的。”
晏墨没说话。
薄春拿捏不准他的意思,看着已经跳到自己臂弯中的猫儿,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应是灵雪发现自己不见了所以着急,晏墨多半是依着猫儿的性子才来找自己的。
薄春心中多了份说不出来的感觉,似落寞又似无法形容的纠结。
薄春不知他要在自己面前站多久,台下乐伶的弹唱已近尾声,自己该准备准备了。
他方想与晏墨告别,却听:“你与薄绯长得并不太像。”
薄春一愣。
晏墨将手中的金链子松开,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梅花的帕子。再将金链的从中扯断,系在帕子一角,又从小哑巴腿脚解开另一端,系在帕子另一端。
薄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直到晏墨再次将他的脸抬起。
他的目光依旧那么陌生,那么冷。薄春有些畏惧和抵触地偏过头。
青年皱着好看的眉头,将他下巴一拧。
薄春疼的皱了下眉,吸了口气,不敢出声,甚至连生气和疼的表情都不敢有。
晏墨眉心皱的更深,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自己方才为何会拧他下巴?
是因薄春偏过头的动作,无视了自己。
晏墨手指微顿,自己几时和楼里这些下作之人一样,要欺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他对自己方才的行为不耻,却也不喜薄春偏过头无视自己的动作。
看着薄春下巴上红色的指痕,晏墨抿了抿唇,帕子做成了简易的面纱,金链在薄春脑后打了一个结,将少年本就不大的脸覆盖住,只露出一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
做完这一切后,青年将猫儿从薄春臂弯抱回,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薄春心口跳的极快,摸着面纱的一角,精致的梅花刺绣,他张了张口,却又不敢出声。眼见台下的舞伶已经退场,轮到自己了——
晏墨脚步一顿。
他袖子被人扯住了。
晏墨站直了身,侧目回头,看了眼身穿红衣的少年,又挑眸看向空了了台子,两人对视无言。
等了片刻,终是自己先开了口:“又怎了?”
薄春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话却说不利索,“谢,谢大公子。”
晏墨皱着眉头一挑,便是舒展了开来,他没说话,只瞧着薄春。
薄春被他看的有些羞赧,连忙松了手跑开,然后又停下转过身,朝晏墨施礼后才去台后,取了双剑背着身后,后单手抓住楼上飘垂下来的红绸,旋身落下。
衣摆宽广,繁复如花,眠眠如云,旋落时,少年体态轻盈,犹如一只蝴蝶展翅飞舞,落地时足尖轻点,惊鸿一瞬,双剑并出,剑音清亮。
晏墨正好看见这一幕,广袖翻飞间红绸在少年细长的手臂勒出盘旋的红痕,待落地取出双剑。他才想起薄春废了仙骨和根基,连起码的腾空也是不会的。
晏墨没有走。
堂里另一处,邱师爷早就将底下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他虽不明白薄春怎么勾搭上的晏墨,床上功夫也就那样,连叫都不会叫的下贱货,不过能得晏氏大公子青睐就够了。
邱师爷恰逢其时地走上去,邀请晏墨去楼上雅座小坐,可尽情欣赏楼里歌舞。
晏墨没有拒绝。
邱师爷本就喜欢晏墨的长相,加上他身份尊贵,更是有意巴结烛山。他命人送来了七枝芦苇和一枝芦花,都是金色的,并在旁解释道,“大公子想必已经清楚薄春的来历。”
晏墨神色如常,瞧着那芦苇与芦花,原先浮在水里的颜色最好,现在这样的金色未免俗气。
邱师爷见晏墨看着盘中的东西,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个是点金盏,想来大公子还不清楚玉州城内的三大宝物,嘿嘿。”
邱师爷边看着楼下的剑舞,忽然起了兴致,“不过您来雅南阁就对了。”
三宝?晏墨想起来玉州时,船家用玉州官话唱的那支古调。
邱师爷显然也是个老行家,掐了段芦苇在手中,捏着嗓子唱了起来:“一宝谓风流,鲜衣怒马千金裘,踏水榭,登琼楼,红尘紫陌醉风流。”
“二宝点金盏,七叶缠枝芸香满,春生恨,良宵短,芸香难结,仙道常伴。”
邱师爷唱到这突然就止住了,眯眼朝台下的红衣少年望去,虽没了根基,这剑却使得有几分谢家风骨。看来是雅南阁还是没能教好薄春,以至于这么多年了,少年身上还留着谢家人的傲气,这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晏墨竖瞳扫了眼邱师爷,道:“第三宝呢?”
邱师爷拿扇子指了指台下,面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朝晏墨道,“第三宝就是玉人。”
晏墨挑眉。
邱师爷笑,果然是不谙世事的烛山子,罢了,他不仅是给那些雏儿开/苞,今日也给这烛山子讲讲风流事,给晏大公子开开窍。
邱师爷揶揄道,“台下那个就是身中媚骨的玉人。”
晏墨轻嗯了声,“玉人?”若薄春是玉人,便是三宝,为何还要受方凌轩的欺辱?
邱师爷点头,促狭笑了起来,“虽写作白玉无瑕的玉,实际上暗通欲,如此大公子可是懂了?”
晏墨面色顿时一冷。
邱师爷只顾着看薄春舞剑的姿势,冷一笑,“瞧他剑舞的多好,可是楼里谁不知道他是个万人骑的东西,呵,方二公子是个会玩的,可不仅是万人骑,嘿嘿嘿~”
邱师爷平日见晏墨和方凌轩走得近,所以故意提了方凌轩的名字,却见晏墨一言不发,他没由来的心中一紧,猛地转过头去。
晏墨面色如常,什么变化都没。
邱师爷有些揣度,难道自己是多心了?罢了,肯定是薄春这小贱人惹了自己心烦,是该找时间教教他了,怎身上还有那些不该有的傲呢,哪怕是舞剑,也不许有!
邱师爷打定主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晏墨依旧是坐着一动不动,却是连喝茶的兴致都没了。他拿起手中的芦苇和芦花,念了个诀,花叶瞬间褪去了金色,化作了水天间的霜色。
再看了眼楼下舞剑的少年,晏墨坐着没说话,留下桌上的芦花便离开。
原本,他是想等薄春一同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