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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   二月晴光,玉州城里风光好。

      自晏墨那日找邱师爷、怒闯花君院后,薄春与薄绯二人都鲜少有人找。或是有人点了他二人,引路的姑子也会告知薄春与薄绯一句:若是不想去也无妨。

      雅南阁不是方家的地,也不是玉州城的地,是修仙界的地,谦虚一点说的话,便有晏氏一语之地。

      邱师爷肯定不敢得罪晏墨,只是这烛山少主冒着违背《仲上之约》的风险也想保下谢氏余孽,让他觉得有趣的很。

      只要不真的触及众修仙界世家共同的约定《仲上之约》,邱师爷理解晏墨的风花雪月和冷面柔情,所以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

      薄春这些日子多住在白烟居,研研墨,伺候大公子作画。他偶尔也会去找薄绯,或是因为晏墨的关系,邱师爷准了他去看望阿姐,阳夫人也未有阻拦。

      这日,他照例带着猫儿去看望阿姐,用过午膳的莹露后便离开,不想在门口遇到了邱师爷。

      薄春低头朝邱师爷施礼问好。

      邱师爷瞧着少年经年不改的恭顺姿态,他刷的一下打开了扇子,“薄春,再过几日大公子就得走了。”

      薄春嗯了一声,等邱师爷继续开口。

      “大公子此番来玉州城是为了给方二公子贺寿的,方二公子的生辰你也是知道的。”

      薄春身体一颤,想起去年方凌轩生辰时荒唐的景象,顿时如坠寒潭。

      邱师爷扫了一眼他的侧脸,嗓音低沉,“我来是与你说,大公子快走了,到那时你还是得认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至少人得规矩些,这样的话,方二公子也不会太为难你。”

      薄春如何听不出邱师爷的言外之意。

      果然,邱师爷下一句便道,“前些日子与你说过的,沈从越道长要回来了,这事儿你可有放在心上?”

      光是听这个名字,薄春就打了个寒战,方凌轩是暴虐成性,沈从越也非易于之辈,且都有折辱人的刁钻恶习。

      沈从越生相凶恶,喜欢模样清秀漂亮的小倌,但雅南阁里模样好的小倌儿都不愿意接他。邱师爷点名了让薄春伺候,以至于沈从越每次过来,都是薄春过去。

      从来没人问薄春是不是愿意,这地方哪容得你有这么多想法。

      不过沈从越倒是觉得薄春不错,就是性子太倔不爱叫,睁着双眼跟死人一样,不哭不闹的,床上玩起来没什么劲。直到后来,他用阴损的法子逼得薄春流了泪,那滋味,那感觉,比以往上过的种种小倌都要又征服感。

      薄春自是怕他的。

      他不想接沈从越,开口道:“邱师爷,我——”

      未待他语,邱师爷猛地一合扇,阴恻恻地说:“大公子当真可一直护着你,护到你三百岁那年?”

      薄春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邱师爷又道,“你若是不想大公子走后,沈道长久居雅南阁,这次你尽可能拒绝,师爷我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薄春紧抿着唇。

      邱师爷道,“春儿你该知道的,沈道长是个长情的人,他这几十年来只点了你一人伺候,可见对你不一般。”

      薄春如木偶般垂首,声音低微:“谢沈道长厚爱。”

      邱师爷满意的轻哼,意味深远地朝他道:“他今晚就要过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和你阿姐都是最好的。”

      不等薄春开口,他又道:“你应该也不想薄绯走的不顺心吧。”

      薄春挺直的肩膀顿时松了下来,终究还是雅南阁这口倒扣着金钟下的蝼蚁,人尚可自危,况蝼蚁乎。

      语毕,邱师爷便转身离去。

      薄春双手握成了紧紧地拳头,指甲已是抓破了掌心,他侧目看向花娘阁外的桥,阿姐在桥上晒太阳,晴光好,院中早开的花香,湖面无风自生波澜。

      自己便如湖面的波浪,所求是风平浪静,得到的是巨浪掀天。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阳光不再这么刺眼,他抱着的白猫儿已经睡着了,头埋在少年脖子处,偶尔喵呜一声~

      薄春抱着它,乘船回了白烟居。

      晏墨正在作画,方凌轩陪在一旁煮茗,茶烟袅袅,两人时而交谈一两句,倒也显得适宜。

      薄春想从廊道绕回去,避开晏墨与方凌轩二人,谁料怀中的猫儿懒懒地打着哈欠,叫了一声:“喵~”

      隔着一段距离,薄春也听见了方凌轩落下茶盏时重重的声响,他伺候方凌轩近两百多年了,怎会不清楚方二公子每个动作的含义。

      这是警告和生气了。

      晏墨似没看见薄春,只扫了一眼方凌轩,语气冷清:“这烛山的香茗若是不合你的口味,你请自便。”

      方凌轩忙得赔笑,“哪里,是我手抖了。再说烛山香茗入口微苦,再品甘甜,淡若清风,回味绵长。”

      晏墨收回落在茶水上的视线,侧目瞥了眼回廊下不知所措的少年,他道:“回去歇下吧,不用伺候了。”

      薄春点了点头,将猫儿抱回了后院,陪它逗玩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院子。

      他过去时晏墨正将画作好,青年笔底春风无限,画的是白烟居院子外的江面与夕阳,一片安静茂密的芦苇花丛,恍惚让人望不见尽头。意境悠远,丹青手法已达至臻境界,炉火纯青。

      晏墨见他在旁看得出神,问道:“是觉得少了什么?”

      薄春摇头,“不了,大公子画的已经很好了。”

      青年微一摇头,再度提笔,“研墨。”

      薄春自觉地拿起墨锭,在砚台里仔细研磨。青年执笔,点了点墨,便在宣纸上描画,几笔勾勒如走神,薄春一时间瞧不出他画的是什么。

      直到后面隐约落出栩栩如生的形态,他抿唇轻笑,是那只肥胖可掬的猫儿,猫儿对着夕阳蹲坐在停船的浮木地板上,似在等着谁回来。

      晏墨画完笔一停,再度看向他道,“这样呢?”

      薄春仔细瞧着,画虽然还是那副画,与先前悠远静谧的画境却是不同,多了只猫儿整幅画多了几分生气,意蕴更加深远,若说先前那一副是岁月静好的话,这一副画中猫儿等着归人也有几分思念长存。

      他便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晏墨听后挑了挑眉头,“那你更喜欢那一副?”

      薄春不解。

      被晾在一旁的方凌轩不悦,问道,“这画不是说好赠予我的吗?”

      晏墨垂眸扫了眼他,“二公子要的是雅南阁极尽风流的盛景,这一副当是入不得你眼的。”

      方凌轩笑,“怎会,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晏墨亦笑,瞧着他:“那先前的约定呢?”

      方凌轩本就不是真心要这幅画,只是见不得那下贱的小倌缠着晏墨,故意卖弄几分见解吸引目光。

      是以,他笑答晏墨,“自然也要作数。”

      晏墨摇头,“我只答应赠你一幅画,方二公子不若再想想。”

      “阿墨可真是薄情。”方凌轩幽幽叹了口气。

      薄春见他二人有事相谈,他也不必叨扰。本就是来与晏墨知会一声,自己今晚不在白烟居留宿,免得到时候猫儿又闹腾寻不着人,惹了晏墨不快。

      薄春趁着这两人不说话的当口,他道:“大公子,阿姐身体抱恙,我放心不下想出去一趟。”

      晏墨点头,“你去吧。”

      薄春道谢,方要转身,听见身后之人询问,“什么时候回来。”

      薄春道,“今晚恐不能回来了,夜里也没到白烟居的船了。”

      晏墨轻应了一声,瞧着桌案上的画作,语气寻常,“明日早些过来。”

      薄春应下,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裳离开了白烟居。

      方凌轩瞧着他背影愣了愣,薄绯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薄春每日都会去探望,他也是知道的,怎的今日要去探望两次?

      方凌轩多了个心眼,手指掐算时日,啧啧,原来是沈从越过来的日子。

      方凌轩顿时喜笑颜开,喝了一口茶,“他挺有趣的,是吧。”

      晏墨放下笔,坐在了方凌轩对面,取下杯盏倒了一杯茶,“你今日找我,就是为了看我作画的?”

      方凌轩道,“怎会,是你作画不愿搭理我,我便只能等你作完画。”

      晏墨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蓝衣青年,而后视线望向远处的夕阳,风景与烛山截然不同。

      烛山的夕阳是整个儿没入西山,如同烛山星脉一样,严肃又刻板。而玉州的夕阳似神女的衣裳,鲜艳红亮,流霞飘逸,肆意撒落在江面。

      江面上,一只船渐渐行向远方,船头站着一单薄的少年,衣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薄春仔细想了邱师爷的话,不管是为以后的二十年,还是为薄绯这余下的数月,他都不得不去接沈从越。

      邱师爷算准了他会来,就命了姑子在渡口等他,见他过来,便将一盏灯笼递过去。

      薄春道了一声谢,接过灯笼拎在手上,四面琉璃花灯,一面的落款写着薄春二字。花灯角垂着几缕流苏,中间悬着一个符咒似的条子,极是风雅。

      薄春看了眼挑子,想来也是邱师爷的主意,将雅南阁统一制式的条子换成了沈从越的符咒。

      他被姑子带去了二楼的廊道,姑子与他道:“待会儿沈道长会过来,你记得将灯笼抛给他。”

      薄春点头,木然的跟着她。

      后来也如姑子的交待,将灯笼抛了下去。

      沈从越身骑骏马,热闹的繁华地,成千上百的灯笼从他身边飞过,有的几乎擦到他的脸庞,而他只伸手,接住了那盏从二楼缓缓飘下,挂着自己符咒的灯笼。

      他勒住缰绳,仰头看着楼上的少年,冲他邪气地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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