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正统接班人》琴光

36、036

　　036.朝海.鲛人

　　清辉长夜，无垠河汉。此时突然被一道白光覆盖，如梦似幻，遮住了原本的星象和明月星辰。

　　白光如纱，却是能将苍穹吞没的纱。

　　渐渐的，纱布泛起白雾，汇聚成一个异常明亮的球。而更多散漫他处的纱继续漂浮在天上，似霞光变化，将漆黑的夜空染成了斑斓的红色。

　　朝雾晚霞，日月同天。

　　晏墨与临渊一同看向夜空诡异变幻的景象，他手中依旧烧着修剪精致的小柴，煮着一壶好茶。

　　晏墨道，“先生如何看？”

　　临渊眸中一撮期许已久的火光消失在笑意中，他抿了口茶，“是大公子带我们出海，我们怎么看不重要，重要是的大公子怎么做。”

　　晏墨笑，可真是只老狐狸。

　　晏墨给临渊倒了一杯水，继续饮茶，不管此刻夜空多诡谲，两人桌前对坐云淡风轻，恰如尘外之谪仙。

　　北斗为引，日落之方。要寻渊沧屿，先遇海龙王。前面两句话已经有了答案，后两句话的答案似乎来了。

　　晏墨饮茶间眸眼上抬，遮天蔽月的纱其实与他身上外袍相似，罕见的鲛绡，烛山用过术法缎织，所以是纤尘不染的雪白，而天空中的鲛绡应是未经术法，所以流光溢彩。

　　倏地，水面有歌声传来，似从遥远的彼岸，目不能及的神秘岛屿。

　　歌声迤逦温柔，曲调悠扬，与天空神秘的景象织成一支华丽的曲章。

　　晏墨静心品茗。

　　临渊离开桌前，躺回藤椅中，开心地在钓鱼线上绑上烛山的灵石，然后抛了下去，扑通一声沉入荡漾歌声的海底。

　　他望着大海，似乎想起了久远前的事。临渊笑着说，“诶呀，给小秋若钓一个漂亮的鲛人上来当童养媳，大公子你说好不好啊？”

　　晏墨面无表情，“那先生可得仔细了，别钓到尖牙利齿的。”

　　“尖牙利齿也无妨，这样小秋若才不会寂寞了。”临渊更愉悦了。

　　先生总是如此，晏墨摇了摇头。

　　临渊从乾坤袋中取了一只竹竿丢给晏墨，道，“大公子不若也钓一个媳妇吧。”

　　晏墨皱眉。

　　“诶呀大公子先别着急拒绝，”临渊见他面色不悦，连忙抢在他开口前道，“你若不想，那就替谢公子钓一个吧，你看谢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若是没算错，谢指玄也就二十多年的寿命了。”

　　晏墨灿金的眸子稍显迟疑，有些黯淡。

　　临渊瞥了眼他，笑眯眯的说，“你该不想谢家绝后吧？”

　　晏墨不解地朝临渊望去。

　　临渊瘦削的脸上浮着笑意，诡谲变幻的夜空下，反倒有一些说不出的沧桑与寂寥，他低声笑道，“至少临渊不想。”

　　晏墨听出临渊想套自己的话，疯狂地试探自己对谢家的想法，不过既未到互相言明之刻，便让临渊继续试探着吧。

　　他取过鱼竿，一边钓一边道，“谢指玄性格温和，应该不喜欢这样的。”

　　“鲛人亦有非尖牙利齿的，大多数群居，还是温顺活泼的。”临渊笑道，忽的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不过我倒是担心，谢公子是否还能传宗接代。”

　　说完，临渊一脸好奇地看向晏墨。

　　晏墨面色一沉，握着鱼竿的手抖了抖，“先生看着我是何意？”

　　“也对，”临渊道，“大公子尚不通人事，不懂这些。”

　　晏墨起身欲走，不料鱼竿受到一股拉力。

　　耳畔歌声越来越近，听不清楚的话语四面八方而来，天空被鲛绡织成的阵法所困，前路被鲛人的歌声迷惑，在看远处海面，浮现起一点一点的萤火火光。

　　“诶呀来了！”临渊灿烂的眸子亮晶晶，笑意不改道，“大公子准备好接亲了！”

　　晏墨冷笑，“先生不如请出秋若，到底是要挑哪个，三妻四妾可还行？”

　　说着，晏墨鱼竿的线在此被鱼儿叼走。
　　他抽出鱼竿，将鱼线末端的重物一并甩上了船。

　　“哎哟！”一声吃痛的叫声，身着淡蓝色罗裙的少女从地上站了起来。

　　少女面容皎洁，耳朵尖尖的如同鱼鳍，泛着莹润的白光，看起来有些透明，脖子里还挂着一串扇贝编制的项圈。
　　手中拎着一盏晕黄的灯，琉璃罩中可以看见萤火飞舞。少女透过灯，看向对面的青年，便是族中最俊美的大祭司也没这人长得好看……只是他的瞳孔，怎么生就的如此诡异？

　　晏墨冷然看着她，“因何拦路。”

　　“哼！”少女右手划空一挥，指尖蓝白相间的光彩流转，化成一只精致的海螺，海螺形状怪异，前端细长如一只长笛。

　　“你们修仙界没一个好人！”

　　说着，少女一吹海螺，手中招式就朝晏墨袭去。

　　临渊怔愣地看向少女，桃花眸子瞬间失神，有一瞬几乎接不上气来——深海的鲛人，终于还是遇上了！

　　收了鱼竿，临渊看似贪生怕死的闪避到安全的位置，碎碎念叨着还没给小秋若钓到媳妇呢，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忽的，天上鲛绡变成了烂漫的浅蓝色，如悬在天空的碧海，而船下海浪滔天，翻来动去间已见倾倒之势。

　　晏墨两指拈诀，凭空画咒——“定！”

　　船舫又归于平静。

　　少女再吹海螺，海面上的鲛人顷刻间游来这艘船舫附近，将众人包围。
　　歌声飘荡间又上来几十个鲛人。

　　“公主！”
　　“公主！”

　　临渊观察着局势。

　　少女赤足，脚踝挂着精致的铃铛。倏地，她周身泛起明光，体态轻盈地腾空。右脚掌心贴在左腿膝盖内侧，衣袂翻飞间海螺在指尖一转，挂在上面的明珠扇贝叮铃作响。

　　船上的鲛人听闻歌声，迅速排阵。

　　晏墨两指凝光，毫无动手的意思。他道，“烛山之人，晏墨。”

　　语毕，两指划出一道烛山符咒在船板上，星辰生辉。

　　鲛族旧居深海不问世事，但多少还是知道现在修仙界是哪家执牛耳。
　　古往今来多少世家宗派，谁人不想一统修仙界？而真正做到一统修仙界的第一世家便是修仙榜上前三门之一的烛山晏氏。
　　若论修仙，烛山门下，弟子三千，道法无边。

　　听闻那俊美青年表明身份，飘在半空的少女并未放下海螺，不过停止了吟唱，她骄傲地抬起头，“我是卿珞，深海的公主。”

　　晏墨点头。

　　少女又道，“你是晏墨？是烛山的王子？”

　　晏墨略微皱眉，摇了摇头，“父亲并非王，我只是烛山子。”

　　“谁不知道你爹是修仙界的仙统，你当然是王子咯！”少女说的理所当然，“你们修仙界的人都喜欢拐弯抹角吗？连身份都需要遮遮掩掩的。”

　　晏墨愣了愣，这？

　　“我们鲛人说话，从来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词不达意的！”

　　临渊在旁偷听，忍俊不禁的轻笑。

　　晏墨不与她废话，看了眼利用地势而成是阵法，他道：“卿珞公主，我欲行渊沧屿，还请解了阵法。”

　　“你们这些修仙界的人，想去渊沧屿做什么？”

　　晏墨道，“寻仙山，访古迹。”

　　卿珞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从半空飞下，收了海螺。她迈步优雅地走到晏墨面前，眨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对方，然后弯起唇角。

　　卿珞似看穿了晏墨的心思，便与他道，“王子分明就是想寻开阳珠，找的借口可不好哦。”

　　晏墨面上神情未变，声音冷淡，“开阳珠不过传说之物，而渊沧屿是祖辈曾涉足之地。在公主看来，我是寻传说之物容易，还是寻祖辈所经之地容易呢？”

　　卿珞被他的话饶了地没听明白，大概意思是了解了，王子觉得寻开阳珠太麻烦。

　　她似不信任晏墨，又问了遍：“你真的不要开阳珠吗？”

　　晏墨重申，“我要去渊沧屿。”

　　卿珞再朝他走近了一步，碧蓝色的双眼望着晏墨，她肤白貌美，有着鲛人纯情又妩媚的风情，水波含情的眸子凝视晏墨，启唇轻轻道。

　　“如果我说，开阳珠是父王赠我的礼物。我的王子，你愿不愿意为卿珞停下匆忙的脚步？”

　　晏墨勾唇，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声音依旧平静的不见风波，他答道：“开阳珠不是我此行的终点，我亦无法为公主停下原本的脚步。”

　　卿珞唉声叹息，手朝晏墨肩上抚去，哪知青年侧身一避。

　　“我的王子，你可知卿珞为了你，守护了开阳珠多少年了吗？”

　　晏墨不言，神色冷清。

　　卿珞伸出去的手摸了个空，顺势将手腕绕了个圈，似施法的漂亮姿势。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指尖摸索着项圈下另一个吊坠，从衣领中取了出来。

　　顷刻间，卿珞掌心光芒大作，船上鲛人单膝跪地，双手叠成十字搭在肩上，海上的鲛人则是左手高高举灯，喉咙里发出最原始的神秘低吟……

　　海涛再掀万丈波澜，绮丽的鲛绡散开无踪，夜空重现——
　　一轮刺目霜白的太阳，尚不圆满的弦月，无尽黯淡的星辰。
　　竟是日月星辰同天之壮观，一副令世人为之震惊的景象。

　　手捧开阳珠的王女周身都流动着灵气，王女望向晏墨，碧海蓝天般的眸子清圣至极，声音清澈悠扬：“沧海遗珠渊沧屿，阳天逆海开阳珠。”

　　临渊看向眼前景象，眸光难掩惊讶之色，顺势赞叹了句：“开阳珠？”

　　晏墨亦有惊讶。

　　临渊朝晏墨走近两步，声音愉悦道，“大公子你看，得来全不费工夫！”

　　鲛人耳力极佳，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卿珞凝眸一寒，朝晏墨身后的白发青年望去，“你是何人，竟敢觊觎开阳珠！”

　　临渊衣袍华丽，优雅地走了出来。他嘴角带着徐徐笑意，“我乃临渊。”

　　“为何在此！”卿珞警惕着这个笑眯眯的男子。

　　“诶呀，公主莫要紧张。”临渊语调依旧轻快，他的语调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股愉悦开心。

　　临渊解释道：“此行与童子欲往追鹤汀垂钓，不巧遇上了大公子出海，大公子极力相邀，临渊盛情难却，便一同出海，得遇公主，惊为天人呀。”

　　“追鹤汀？”卿珞秀口念叨，听着应该是是岛屿的名字，她回头询问族人，“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鲛人以水为媒介，掌心灵光飞散出无数光线深入大海，只消片刻就答道，“东海有一座名叫追鹤汀的岛屿。”

　　“哼！”卿珞手心一合，将开阳珠藏了起来，警惕地看向临渊，“拿下！”

　　“且慢！”临渊轻声呵斥，脸上表情逐渐微妙了起来，这些鲛人还不够谢公子聪明呀，连小秋若都比不上啊。

　　卿珞一个手势，鲛人瞬间到了临渊身后，作势想拿下他。

　　“诶呀，公主何不听我把话说完？”临渊神情悠闲，轻快的声调带着一抹笑意。

　　“临渊本意是要去东海追鹤汀，但是遇到了大公子出海，大公子乃烛山之光，盛情相邀之下我岂有不从之理。是以此行自然与追鹤汀无关，大公子要去往何处，便是我要去往何处。”

　　卿珞不说话，抿起粉嫩的唇瓣盯着临渊，灵秀的眼睛聚起疑惑和不解，所以她在听这个男人讲废话？
　　果然，大祭司说的没错，中原的修仙者在胡搅蛮缠上异常精通，可谓是天赋异禀！

　　晏墨看着四周变化，自卿珞收起开阳珠之后，鲛绡又遮蔽了天空，不见星辰日月，风平浪静，鲛人的歌声飘荡四处。

　　有鲛人在船板上走动，似在四处搜寻什么。晏墨瞥见有两人上了二楼居所前，似想破门而入，他闭目合眼，启目时金光灿然，云淡风轻。

　　而靠近门扉的鲛人，瞬间被门上的符咒弹飞数丈，摔在船板上。

　　卿珞讶异不解，下意识看向晏墨，再看族人伤势。

　　她皱眉，语气透露出不悦：“我好意相助王子，王子与我虚与委蛇也罢，怎能在深海对我子民动手？”

　　“如果这迷阵是我寻渊沧屿必经的考验，我便破阵。”晏墨道。

　　“父王的海图迷阵数千年来难逢对手，我的王子你尽管一试。将解阵之法作为烛山的聘礼，父王定会欣然不已。”卿珞语气欢快。

　　从未有人能破此阵图，除非父王自己动手。纵然她贪图晏墨的几分姿色，可也知晓深海以外的人绝不可能破得了此阵。

　　晏墨不言，看着天空流动的鲛绡。

　　卿珞再次走到他的身边，近近的欣赏王子冷俊又孤傲的容颜，世间怎会有如此清艳无双的美人。

　　她自幼喜欢美好的事物，尤其爱天上的星星，落在水面是最温柔的陪伴，伴她从一条鱼出落成如今娉婷的模样。

　　在深海底，她便幻想过星辰在宇宙是否有其形貌。父王说烛山承星脉，每一颗星星背后都是一个烛山子的一生。

　　那自己的星星有是哪一颗？卿珞追寻了几百年，直到今日，遇到了宿命中不可规避的烛山子。

　　晏墨忽然收回眺望夜空的视线，诡异冷清的眸子看向少女。他掀唇轻笑：“公主，可否让我再看一眼开阳珠？”

作者有话说

　　临渊：- -我年轻的时候，单凭一张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