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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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用过晚膳后谢指玄回了自己房间，长霆有些担忧，整张俊脸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指玄侧目看向自己背后的剑袋，与他温声说道，“如今指玄也是有孤照还影在手的人，岂会任由邪祟放肆？”
长霆道，“若是遇到危险，大公子就在隔壁。”
谢指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白皙的肌肤上一抹黑印格外清晰。他道：“不必担忧，倒是你锁了功体，夜里莫要出事才好。”
长霆挠了挠头，歪着脑袋笑得爽朗，“若是敢来找我正好，谢公子等着看好了！”
谢指玄与他说了几句便合上了门，他今日有些累了，简单的洗漱完便躺回了床上，将天心松枝放在枕头下，孤照还影放在手边。
房间的烛火尚还亮着，无风自动，映得幔帐上倒影摇曳。
谢指玄闭目，这床架是用漆椿木雕的，所以透着一股幽幽香气，初闻时只觉得很清新平淡，今日闻时却觉得好似嗅到过，又有些不同。
谢指玄思索着，谷底唯二生机之一的漆椿，到底是何意义。平文别院的守卫姬邈说此地有鬼，大祭司姬瀚的兄长姬澜上山砍树建房子，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而后才闹鬼。
姬邈看似简单的说法中，却透露出不少信息。如果此地是局，姬邈的每一句话无疑是推动他们前进的手。
谢指玄将长霆傍晚讲诉的几句话再次回想，终于发现了玄机。人世的说法，死者才会化作鬼，所以山上掉下来和闹鬼是因果关系。
平文别院是姬澜的住处，姬澜上山砍树建房子。谢指玄在想这话中的关联，住入平文别院的第一天，他们就将别院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是一处修缮完好、什么都不缺的豪华住所。
为何姬澜还要建房子，是要在何处建？谢指玄想不明白，渐渐困意袭来，便靠在床内睡了过去。
幔帐外烛光依旧。
半夜，似乎有人在门外喊谢指玄。
“谢微，谢微？”
“谢微！”
是谁在喊自己，谢指玄想起身却醒不过来。
衾被上有是那股沁人心脾的湿冷，如阴邪恶毒的蛇在自己身上爬行、缠绕，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指玄一动不能动，恍恍惚惚，鼻息间是一抹愈加浓郁的漆椿木香。
已经不是房间中淡淡的幽香味了，过分浓郁几乎让本就窒息的少年喘不过气来。
谢指玄张口，猛地睁眼——
他终于知道鼻息间浓郁的香气从何而来了。
谢指玄走入了昨夜的森林中，在一片平坦的谷地，明知脚下松软的泥土可能是沼泽，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
阴沉灰白的浓雾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谢指玄抬头，嫩绿的树叶，白色的花朵，除去绚烂清亮的颜色与浓郁的花香，这树竟然与漆椿木长得一模一样！
他往前走，藏在袖中的右手已经习惯性的掐诀藏招了。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谢微。”
有人在喊他，而且喊得是少时的名字。
谢指玄抬眼，森林中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些，绿叶白花之下，他看见一身蓝白相间的青年站在林间。
青年的眸珠蒙了层雾，不见早些年的碧蓝光泽，幽幽地看着自己。
悦氏子书，谢氏学宫最后一代夫子。
悦子书手持一把碧绿色的寒学尺，一袭微有弯曲的银白长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在华丽的珍珠冠中，垂下几根湖珠流苏。衣裳制式仍旧是云梦泽的交领样式，儒雅又风流，腰身一束显得分外清瘦，脖颈间挂着一颗湖蓝色的扇贝。
他朝谢指玄招了招手，“谢微，走过来些。”
谢指玄许久不曾梦见过夫子，当年谢氏被灭时悦氏就随之覆灭，夫子依旧是当年高风亮节的模样。
花林中清风吹拂，谢指玄身上有些冷，仍是朝着周身环绕“叮叮当当”声音的夫子走过去。
他停在三步之外，整衣施礼：“谢微拜见夫子。”
“此地不是你该来的。”悦子书问。
谢指玄与他同时开口问道，“先生为何如在此？”
“我送你离开。”悦子书语气果决，“从学宫暗道向西行可到东方玄境，你找一位白姓算命女子，就此离开九州境，切记以后莫要再回此地。”
谢指玄道，“先生为何要谢微走？”
悦子书掌心聚起蓝色光芒，谢指玄见他似要开阵，他后退一步。
悦子书道，“你在迟疑？”
谢指玄道，“我与朋友来此，是为要事。”
悦子书眉目深邃，看向面前俊秀的少年，静了片刻后道，“谢璟在此。”
“谢璟？”谢指玄心中惊动，“先生如何得知谢璟的存在？”
“谢家之事没有悦氏不知者。”悦子书道，“当年子书未能护住你，今日已死之身更是护不住你，是以子书恳请你离开渊沧屿。”
他知晓此地是渊沧屿，面前之人真的是自己的夫子悦子书吗？谢指玄心中有疑惑，语气依旧温和识礼，“夫子为何执意要送我离开？”
“他在找你。”
谢指玄道，“谁在找我？”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声音是从悦子书身后传来的，谢指玄朝悦子书身后的花林看去。
“来不及了！”悦子书掌心开了传送，周身灵气蕴藉，“谢微你快走！”
不管先生说的是梦是真我都不能走，晏周流在此。
谢指玄站在树下未靠近传送的阵法，他刚收回视线朝悦子书看去，眼前一阵鲜红的热血犹如暴雨袭来，冲刷在了自己脸上。
浓重不散的血腥味袭来，谢指玄几近作呕般的挣扎惊醒！
屋中烛火灭了，他面前一片腥臭的黢黑。
谢指玄反手就去摸枕下天心松枝，岂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更冰冷的手擒住，腕间一片火辣辣的灼痛。
一股邪力冲到谢指玄脸上，将他压在了床上，幽微青光亮起，姬澜的鬼混几乎贴在谢指玄面孔上。
姬澜那双碧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唇边染着鲜红的血迹，一手就掐住了谢指玄的脖子：“谢公子，你在找什么？”
谢指玄忍痛，左手握住了剑，语气尚显几分温和的回应：“你是姬澜。”
那张鬼魅阴森的面孔在听见姬澜两字时，眼中邪气几乎要爆裂，手中力道更狠。
谢指玄蓄力翻身，手中剑出。淌着鲜血的右手颤抖着掐诀，“一念禁神——”
姬澜未想到他还有力气挣脱自己，下意识避开谢指玄右手的术法，却疏忽了紧接而来的剑式，只劈面门——
姬澜被劈作两半，就在身体倒下之刻又急急化作黑影朝后退去，分裂飙血的躯体合二为一，从紧闭的门穿了出去。
谢指玄光脚提剑，喘着粗气燃了烛火。借烛火光芒，看向地面黢黑泛着蓝光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恶臭味，但是不多时就干了，什么都不剩下。
好似姬澜从未来过。
谢指玄觉得奇怪，再看自己右手伤口隐约泛黑，里面有些黑色的污渍，恐怕是姬澜用爪子直接划破的。
他疼得吸了口气，撕破衣摆将伤口包扎完毕，脑中混乱地没有头绪。
为何梦见了夫子。
因何梦见了夫子。
夫子所在的森林他不曾见过，不是云梦泽的风光，可那片绿叶白花的树林在悦氏家门口就有两株，只是花开时没有任何香气。
是以，谢指玄小时候去悦家找夫子请教问题时，还好奇地问过夫子：先生，苦言花开的比桃花还要漂亮，就是少了份香气，透着苦味。
谢指玄顺着苦言花木去回忆，想起少年时多次忽略又明显的细节。
夫子还与自己讲过，苦言花的花期过后，会整一朵花落在树下，被苦言树接纳吸收。而苦言花的叶，从来只会被风带走。
夫子望着云梦泽湛蓝的天空，手里接着一朵落下的花：苦言花的叶就如同深海的浪花，世上没有什么比落叶不能归根更苦的。
沉重的心事让夜变得愈加深沉，屋外腥风吹得更急更乱。
幽长曲廊里的灯已然熄灭，鬼魅的黑影在夜色中飘忽前行，嗅着每一扇门的气息，一间一间地寻过，似乎再找什么。
终于，他找到了。
秋若身体舒展摆成个大字型，他躺在大床里面。
长霆睡姿不够爽朗，端庄地躺在外面，长发散披在枕头上，面容少了份英气，多了些洒脱的美感。
长霆听话的锁了功体所以不知道危险在靠近，忽然觉得面上冰丝丝的，仿佛是在下雨，可着雨水怎么腥臭味熏天，呸呸呸？
长霆从噩梦中惊醒，恰好对上一双碧蓝的鲛人眼眸，而且这张与姬瀚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泛着青光。
姬澜幽幽地窜到床上，压住了几欲起身的少年，“长霆，你在找什么？”
“你跳我脸上做什么？”长霆抹了把脸，掌心干燥并没有令人作呕的液体，他反手欲甩出明火符，却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精准的掐住了手。
“做什么！”长霆冷声，“你别乱摸我，放肆！”
“闭嘴！”姬澜一把掐住长霆的脖子，将人摁在床褥中，“回答我，长霆你在找什么？”
长霆道，“我要找晏墨，你找我做什么？”
“晏墨？”姬澜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答复，手中力道收紧，“你少跟我玩花样，你到底在找什么长霆！”
长霆见他用力，掐的自己几乎喘过不气来，不由想到谢指玄脖子间的痕迹，心上对姬澜怨气更甚，但一想今晚姬澜来找了自己，那么谢公子应该没出事吧，没再受到伤害就好。
“咳咳，咳咳……”长霆被掐的眼珠翻白，“松，松手！要死，要死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姬澜下手狠绝，狰狞可怖的面容贴近少年，“长霆你在找什么？”
“晏墨。”长霆答案未变，“长霆是烛山门生，此生立誓追随大公子，大公子是长霆毕生敬仰之人，不管我在何处皆只为了寻找大公子！”
“一派胡言。”姬澜见他不肯老老实实说话，一把将长霆从床上拽起，单手扣住长霆的脖子，将少年举到半空中。
长霆整个人懵了。
姬澜抓住长霆，单手旋转，胳膊如同编织绳一般扭曲变形，然后又反弹转了回去。
长霆整个人更懵了，晕头昏脑地直接吐了出来！
姬澜动作一顿，反手就将长霆甩了出去，“你！”
长霆撞到墙上，哎哟一声喊疼：“啊啊啊，腰断了！”
姬澜怒地甩开身上的脏污，朝滚在地方的人走去。长霆唇边带血，吐了一口血水，痛苦地喘着气息，横眉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鬼魅。
“你敢耍我！”
“你就是姬澜吧？”长霆靠墙坐着，长发飞散，耿直地解释道：“我转不了圈，头晕会吐的。”
“找死！”姬澜迅猛出手，差一点就扣到长霆脖子的时候，手中动作一停。
他看见长霆眼中亮起了一撮火光，冷寂惨白的光晕，明晃晃的眸子映着夜色的黑暗。
姬瀚未听见脚步声与人的气息，他猛一回头——
白衣散发的小童站在他身后，手提着一只沾了血迹的纸灯笼。
小童精致的五官被灯笼照的泛着诡异青光，他仰头看着姬澜。
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为、什、么、打、长、霆。”
姬澜察觉不到这个小童的生人之气，难道是鬼？
小童朝他诡异地弯起唇角，双目变成了空白的白光，“你、为、什、么、打、长、霆。”
姬澜觉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死魂怨气逼近，这小童绝对不是简单的鬼魅！姬澜权衡，不愿生事，幽幽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年。
“长霆你的自作聪明就是晏墨的死期，你与恶魔的约定开始了。”姬澜朝他恶狠狠地说道，露出尖锐染血的牙齿。
“我会替你找到晏墨的人头作为交易。”
语毕，姬澜穿墙而出，消失在无奈。
白衣小童拎着灯，看向长发披垂在身上的少年，他收了纸灯笼唤出明火符，收敛了身上沉甸甸的死气。
小童朝长霆张开了双臂，“长霆哥哥，我难受。”
语毕，两行清冷从眼眶滚了下来，眼珠回复了原先的黑亮。
长霆被吓得不知所措，他这是一晚上连撞了两个鬼吗？但是看到小童无助地打开胳膊，悲伤的眼珠泪涌的模样，他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忽略腰身与背后断裂的骨头，长霆施了一个清净咒，忙得上前将小童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小童的后背。
他轻声安慰：“小秋若别哭，别哭啊！”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053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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