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正统接班人》琴光

59、059

　　深夜，雾重风浓，寂静漆黑。
　　一抹鲜红的血光快速飞走，在浓郁的黑夜中更显诡谲。

　　晏墨负手凌空，追寻谢指玄的血元。

　　血光朝着平岫别院飞去，晏墨脑中不经意想起谢指玄说过的话——曾以血元饲养谢璟。

　　淡金色的眸子一转，他心有思量，再看平岫别院门口守卫不在，莫不是里面出事了？晏墨快步入内。
　　果然！

　　诡异的血元朝庭院内飞窜，而林木花草后的深院中传出打斗声，剑声铮铮风萧萧，树影摇乱，咒术祭开，法阵冲天而起，明亮炸开，远处隐有火光迸发。

　　晏墨飞近，伸手欲夺下血元，不料却被一鬼魅黑影抢夺先机。

　　晏墨竖瞳微凛，面上神情寒了三分。

　　他欲出手，却见黑影被一道凌厉剑势给劈中。

　　黑影伤口瞬间愈合，朝着剑来的方向袭去。

　　晏墨冷目作观，与黑影纠缠的紫衣少年风采翩翩，气度卓然，一招一式难掩狠绝之强劲。

　　与谢璟对阵的黑影在闪身避剑时回身，晏墨终于看清了黑影的面容，是一张姬澜的面孔，与姬瀚分外相似。

　　晏墨面无表情，平文别院的姬澜本就是傀儡，平岫别院的亦不见得是真。再看姬澜的招式与谢璟的剑法，他正思索判断间，身边风动，恰似有人来。

　　“晏公子为何在此？”一声询问从后传来。

　　晏墨侧目，看见带领三四个护卫匆匆赶来的姬瀚。

　　晏墨道，“姬澜夺了谢指玄的血元，临渊先生让我来取回。”

　　姬瀚皱眉，“当真？”

　　晏墨冷眼看着他，不回复他多此一举的质疑。

　　“奇怪了。”姬瀚看了眼对面雪衣如华的青年，他似自言自语般低声道，“谢公子自住入平岫别院后，便经常遇到姬澜的鬼魂，而且亦被夺去血元！”

　　晏墨挑眉，转头看向与黑影纠缠不休的谢璟，敏锐的视线瞬间捕捉到少年的手腕在滴血，而黑影手中两颗血元闪着鲜艳的血光。

　　他指尖凝光，袖中一张符咒朝姬澜的鬼影飞去，瞬间将鬼影定身！

　　谢璟衣袍沾血，单手握着剑跪在地上，剑尖入地，支撑着全身的力量。他仰起一张苍白俊秀的面孔，看着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烛山子。

　　晏墨先从鬼魅手中取下两颗一模一样的血元，然后与谢璟道：“你可知哪一颗是你的？”

　　谢璟点了点头，两指在手腕伤口施法导出另一颗新鲜的血元。漂浮于晏墨掌心的血元有一颗似受到牵引，朝着谢璟手中的血元靠近。

　　谢璟浮起苍白的笑，勉力凝字：同意的血元会相互吸引。

　　晏墨望着他，唇边莫名地挑起了一丝愉悦的弧度。

　　谢璟温柔地眨眼，凝字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在此。

　　晏墨未有隐瞒，语气如常道，“谢指玄丢了血元。”

　　谢璟面色一惊，急忙凝字：就是你手中这颗吗？

　　晏墨唇角笑意一散，抿了抿唇后点头。

　　谢璟松了口气，唇边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凝字：兄长无事吧？

　　“不清楚，”晏墨望向一脸担忧的少年，淡声解释道：“抱歉，我没注意。”

　　谢璟笑意敛下，摇了摇头，凝字：不怪你，兄长对我有误会，恐也会对周流有敌意，抱歉。

　　晏墨摇了摇头，宽慰他道，“无妨，他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他将掌心另一颗血元收下，却见姬瀚朝自己走了过来。

　　“多谢晏公子出手制住姬澜。”姬瀚道。

　　“大祭司白日说过，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璟儿。”晏墨广袖一甩，转身挡在谢璟身前，冷眼直视姬瀚。

　　谢璟心头一暖，望着青年的背影，温柔的眸子黝黑明亮。

　　姬瀚面色不悦，负手而立。与晏墨对视良久，他提步越过青年，走到谢璟身旁，轻声说道：“对不起谢公子，兄长之事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晏墨道，“不知大祭司可知平文别院亦是闹鬼？”

　　姬瀚道，“平文别院与平岫别院皆是兄长的府邸，寻常不闹鬼的，我亦不知兄长是受了何人蛊惑，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给谢璟公子一个交代。”

　　晏墨垂眼，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姬瀚，竖瞳停在他背在腰后的右手间，虽是被白袖遮住却掩盖不了一股新鲜刺鼻的鱼腥味。

　　姬瀚受伤了，是手。
　　晏墨眼底深沉暗涌，面无表情道，“璟儿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谢璟走到晏墨身前，与他凝字：大祭司应也不想如此，再说我也没出事不必为我担心，周流。

　　晏墨耐心看他凝字，似思虑般凝眸看了谢璟片刻，最后颔首嗯了声，“你无事便好。”

　　谢璟朝他微微一笑，而后凝字：血元不可离身太久，劳烦周流快将兄长的血元送回去吧。

　　顿了顿，谢璟又凝字：替我照顾他好吗？

　　晏墨道，“嗯？”

　　谢璟凝字：不要告诉兄长你今夜见过我，我不想他误会。

　　晏墨似不解，“误会什么？”

　　谢璟静了许久，朝他走近，缓缓凝字：我不想兄长知晓我丢了血元，没能好好守护这份他赐予的生命。

　　“你真善良。”晏墨说完，转身离去。

　　谢璟望着他的背影，而后踉踉跄跄地转过身，一手撑着剑，一走一晃地前行，缓缓朝亮着灯火的屋中走去。

　　背影单薄，脚步不稳，似深受重创下一刻就要摔倒了般。谢璟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姬瀚拍了拍手掌，似喝彩似高兴，在这漆黑的长夜里格外精彩。

　　平文别院
　　晏墨片刻人影已至，看了眼门口的姬邈，甩袖入内。

　　方入庭院，他掏出袖中的血元，鲜红纯粹的光芒透出一抹生气，被取出未超过十二个时辰的新鲜血元。
　　晏墨神情淡漠地将血元捏碎，洒在了拱桥下的河流中，顿时被流水吞没不见。

　　黑夜中，他招了张明火符，晕黄符火映在他俊美无双的冷清容颜上，金色的竖瞳透着一股幽深的冷意。

　　路过谢指玄门外时，他未见灯火与人，便朝临渊住处走去。晏墨还记得谢指玄被姬澜甩出来时的狼狈姿态，以及他腰后摔断的骨头，至少三根。

　　谢指玄似算准了自己不会推开他，便暗中靠着自己胳膊的力道，与姬澜谈笑风生。
　　忍得了痛的人，却忍不了一个谢璟，是以谢璟比这些疼痛还要令谢指玄厌恶痛恨吗？晏墨心中思量，从自己门口路过时，瞥了眼垂挂的扇贝风铃。

　　“先生你输了哦！轮到我提问先生了！”
　　晏墨尚未走近，便听孩童笑声，脚步一停。

　　　“诶小声点，谢哥哥在休息呢。”

　　“诶呀~”临渊的声音特别好辨别，不管什么时候都透着一股愉悦的轻快，亮清清的说不出的华丽。

　　“小秋若那你可得放马过来，先生还真有几分好奇，你我相处过这么漫长的岁月，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也是哦！”小秋若挠了挠头。

　　临渊愉悦的笑着，“可莫要让先生失望呀。”

　　秋若轻哼，他道，“自从先生与长霆哥哥讲了日月双侠的故事，最近长霆哥哥都缠着我讲故事了，原本应是长霆哥哥给我讲故事来着。”

　　临渊抬起眸子，笑盈盈地瞧着在吃花糕的童子，“小秋若该不会想问我日月双侠的故事是真是假吧？”

　　秋若摇头，好奇地看了眼对方，“先生的故事都当不得真，先生自己都不记得讲故事前说的话了吗？”

　　“先生年纪大了，记不得的事情可多了。”临渊得意。

　　秋若想了想，放下手中花糕，正儿八经地问道：“先生上次讲到日月双侠变成了两颗永远不相见的星辰，秋若想知道弟弟去世后，兄长后来和小轩轩如何了。”

　　“后来吗？”临渊挑眉，他眨了眨眼，眼睫垂下时余光扫见软榻上醒过来的少年。

　　谢指玄支手撑着下巴，一手抚摸着躺在身侧的猫儿，他好奇地望着临渊方向。

　　临渊朝他一笑，“小秋若讲话将你吵醒了？”

　　“明明是先生打梅花牌太叽叽喳喳了！”秋若反驳，然后紧张地望向谢指玄，眨巴眨巴着水结晶的眸子，压低嗓音道：“谢哥哥，你还睡觉吗？”

　　童子模样可爱，谢指玄轻笑着移开视线，直言不讳道：“腰上伤势疼的我本就睡不着，你们讲讲话我才不会觉得长夜难熬。”

　　秋若还是有些歉意，“真的吗？”

　　谢指玄点头，学着秋若对临渊时的语气，“小秋若是忘了吗，长得好看的哥哥是不会说谎的！”

　　秋若点点头，取了两个松软的花糕放到盘中，倒了杯茶水给谢指玄端过去，他道：“谢哥哥还想吃什么要跟秋若说哦！”

　　“嗯！”谢指玄抿唇笑的温柔

　　秋若开心地走回桌旁，坐在长霆身边，望向临渊：“先生可是编好故事了？”

　　“小轩轩与哥哥重逢后下了盘棋，而后不知去向。或许仍活在这世间一隅，又或者羽化登仙？他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又不是主角!”临渊带笑的声音一扬分外骄矜，喝了口茶继续。
　　“不过弟弟的死让哥哥受到很大的刺激，哥哥放弃了家主之位，很多人不理解哥哥的决定。”

　　秋若撇嘴，有些怅然道，“哥哥这样做族人很失望吧，那他们家族最后如何了，是否就此衰落，如何哥哥回去重新振兴门派？”

　　临渊笑了笑，瞟了眼轮椅里散发的长霆，秋若这个思路分明就是长霆喜欢讲得故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临渊问长霆：“这就是你这些年在外游历所见所闻的故事？”

　　长霆脸上一红，点了点头，“我觉得挺有趣的。”

　　临渊收回视线，与秋若道：“按照规矩我只用回答一个问题，但是小秋若长得可爱，我就把你后面五个问题一定回答了吧。”

　　“故事中族人失望是毕然的，家族仍在，并未衰落，也不需要哥哥去振兴门派。”临渊简洁的很，“至于为什么，因这就是故事的本身，没有这么多合情合理的解释，一颗棋子弃了绝对不是最后一颗弃子。”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秋若难过地说道，皱起秀气的眉头，“兄弟反目，一死一伤，故友离散，不复相见。还好哥哥没有喜欢的人，不然先生定要再讲个哥哥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的故事。”

　　临渊一口茶噎在喉口，差点没直接喷秋若脸上，“咳，咳咳咳。”

　　秋若难过地低着头，把玩着襟口挂着的明珠吊坠，意犹未尽却已是故事最后的终点，叹了口气。

　　“前辈，”谢指玄突然出声，“指玄有一问。”

　　“嗯？”临渊道，“该好好修养的人没权利提问哦。”

　　谢指玄瞄了眼长霆，轻声道，“方才长霆不也提问了吗？”

　　“诶呀，”临渊转动茶杯，思虑了会，“好吧，只能问一个哦！”

　　“前辈说过，日月双侠中哥哥出生时族人预测天劫，所以取哥哥血元造就了弟弟用来渡劫。”谢指玄道，“困扰指玄的疑点是小轩轩为何会一脉寄生？”

　　临渊手中动作一顿，脸上神情风雅随和依旧，朝谢指玄眨了眨漂亮的眸子，笑道：“这是小轩轩的故事，谢公子要是想听便住在此处，我每晚睡前都可以与你讲上一段时间。”

　　谢指玄显然不接受这个说辞，温润的眸子亦是笑看着满嘴胡话的临渊。

　　临渊轻快地道：“不过小轩轩的故事我还没编好，尚差几处需考量斟酌，就比如说为何小轩轩会一脉寄生？不若留住此地，与临渊好生探讨？”

　　“前辈雅兴，指玄不叨扰。”谢指玄答完，挑眉看向临渊背后的扇门，那道人影仍在。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来，晏墨的性格他多少了解几分，是没寻到血元吗？谢指玄拍了拍灵雪的背，在它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灵雪闻言瞪了眼谢指玄。

　　谢指玄弯着唇角与它一笑，“乖，去吧。”

　　胖猫儿不情不愿地跳下软塌，迈着细碎的步子慢悠悠地在屋中行走，终于绕到了门边，小爪子将门打开了条缝，探出一只脑袋望向外面。

　　晏墨诧异地看向猫儿。

　　“喵！喵喵！！”灵雪不耐烦地朝他叫，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