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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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墨想的不错，实际上薄春在雅南阁浸淫多年，根骨早毁，修为无存，身子比寻常人都要弱，全靠阁里的定元丹吊着命。年幼他遭受此罪，薄春恨不得自尽，也省的留在此地受尽折辱，偏生雅南阁的定元丹是出了名的霸道，能让作恶多端之人求死不能。
夕阳照在身后，背上一片温柔的暖和，薄春内心却炽热滚烫，激烈的情感充斥周身，他明知是体内药物作祟，明知此刻自己的感官是最羞耻、最不该的，明知该收回望向那人的视线——
他穿着那身经年不褪色的雪衣家袍，身长玉立，依旧这么好看，依旧明澈皎洁，是仙门最尊贵的子弟。
少年失了神似的与晏墨遥遥对望。
晏墨思索对方眼神是否另有含义时，少年下一刻就扑倒在了地上。
晏墨心头顿惊，下一刻便止住！也收回了迈出去的脚，纹丝不动地立于原地，却疑惑地皱起了眉心……自己怎了这是？心中竟被没由来的情绪笼罩，如沉甸甸的石头压下，是好奇还是担心？
白衣青年负手，面色几经变化最终归于平静。
另一边，小哑巴飞快地从薄春臂弯窜出，围着他饶了两圈，不安的猫儿喵喵直叫。它见薄春蜷在地上，双颊沁汗，阵阵绯红，少年闭目呈现难受神色。
小哑巴活了百年，但未经此事是以不太明白，拿头去薄春面前一嗅，被少年粗重湿热的呼吸吓了一跳，对方似在忍受着极大痛苦。
猫儿忙得朝庭院门前的雪衣青年奔去，四肢矫健，动作敏捷，全然不敢想这么肥胖的猫竟能奔的如此之快。
晏墨瞧着。
小哑巴一边朝自己叫唤，一边频频回头望着那勉励躬身想爬起来的少年，喵声呜咽，又焦急又担心。
晏墨不明白，又好似明白些：“你担心他？你与他不过见面两次。”
小哑巴一爪子拍地，惊起尘埃数粒，怒目瞪视着晏墨，大声反驳：“喵—喵喵—！”
晏墨不看神情痛苦的少年，只朝着猫儿低笑，“你喵喵喵的叫，我听不明白的。”
小哑巴见他还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在有心说笑，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它气急地一口咬住晏墨的衣袍，朝着薄春的方向使力。
晏墨垂眸，清艳的五官浮起了一抹纯粹的笑意，这胖猫是要用自己圆鼓鼓的身体，拖着他去看那小倌的死活了？
他笑道，“我一不是岐川的医修，二没有凤姜的歧黄之术，你与我拉扯什么？”
也不知小哑巴听没听明白，猫儿就是不撒嘴，尖尖的牙齿死死地叼着晏墨那身华丽无双的鲛绡织锦登云袍，喉咙间发出小兽低低的呜咽。
晏墨叹了口气，躬身将猫儿抱起来，丢在肩头，侧目望向与自己同样是竖瞳的猫儿，他道：“你就这么在意他？”
小哑巴点头，“喵~”
晏墨：“……诶。”
喵大不中留，心疼老父亲。晏墨无奈地朝伏在地上的人影走去，眉心随着步伐而慢慢紧皱，方才与小哑巴逗乐他便是想消除内心诡异烦闷的情绪，现在靠近，那种情绪又重新占据了胸口。
晏墨身量高挑，玉带束腰，修长挺拔的身影停在了薄春身前。半垂着眼眸，眼底金光流转，面无表情地望向少年。
薄春蜷缩着身体，一手握拳紧撑着地，一手紧抓着衣襟领口，头偏向地面，是以一种保护的姿势趴着。
垂下来的马尾挡住了少年大半张脸，露出来的肌肤却要比身后那片晚霞还要艳丽，整个人如同江面的波涛，高低渐次的起伏。
晏墨道，“薄春？”
“啊？”少年沉沉地应了声，时不时地动着唇，“凑…凑啊…”
晏墨完全听不清楚他在喃喃什么，盯着他那张极是红艳的唇和细微的气流声动，隐约明白是’走’的意思。
走？晏墨不解，不过见他当真是难受，浑身发红发烫，似已至极致。他不经意想起方凌轩毫不掩饰的话外之音，又想到初见时的情景 ……
晏墨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明白。
自己是不是不该将薄春从方凌轩身边带过来研墨，毕竟小九他们还在等着他，至于等着做什么，不言而喻。
晏墨在红尘性情上随了烛山的淡然，自然不懂雅南阁这些小倌和恩客间的感情事，他琢磨着……难道自己要将薄春给送回去？这小倌身上不干净就算了，若是送回去，自己还得抱着他走上一路——
莫说是个小倌，就是身世清白的子弟，他也不愿去碰半分的。
晏墨当即皱眉，唇抿的更紧了，心里那股闷闷的烦躁感重新涌了出来，如泉水冒泡，可以偷石封住泉眼，但封不住涌动的心绪。
正在他主意难以明了的时候，小哑巴又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晏墨被喵呜声一吵，思绪有些打断。
雅南阁既是在修仙界境内，便是烛山所掌之地，雅南阁中不管是玄门修士还是负罪倌-妓，一草一木皆为修仙界之物，便是他晏墨能去碰之物。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吧。
青年想明白其中联系，这才回首，侧目看了眼已经低垂江边的霞光，再瞥了眼脚边陷入昏迷的少年，方知自己思虑太久，考虑太重，归根结底是他居高位，生来锦衣玉食，所见明净富丽，从来不知修仙界的风月之地竟是如此的污秽不堪。
罢了。心上一声轻叹，那说不出的情绪又多了几分重量。
晏墨长眉一展，衣袍撩边，单膝跪地。他伸手穿过薄春的颈后，扣住肩膀，直接将少年带了起来，让人半靠在了自己腿上。
右手并起两指，在薄春颈边一搭。晏墨确实不懂歧黄之术，但这些常识还是知晓一二的，薄春身体烫的异于常人，肌肤之下的血脉流动极快，似体内藏着洪水猛兽般在冲撞。
半躺在他腿侧的人似感受到了这份触碰，惊得挣扎起来，愣是将晏墨的手挣脱开。
晏墨眼疾手快地将人制住。
薄春别过头，避开与晏墨的接触，“走、走……不行，不”
晏墨再一按住他肩头。薄春虽身量瘦小，多半是雅南阁药物禁了他的身子，可挣扎起来的力道却是极大，却忽视了领口的斜襟，越拉扯越松垮，落出半个肩头。
晏墨心觉二人皆是男子，没什么看得看不得，是以没有移开视线，坦荡地望向他那殷红瘦弱的肩。
少年锁骨凹陷的格外明显，在不同寻常的红艳色彩下，肌肤上尽是些疮痍的疤痕，与收奴的烙印。
白日见他时还瞧不见这些老旧的伤疤，当是药膏隐匿了痕迹。晏墨手一沉，移开了眼，却更是不经意的撞见薄春已经睁开的眼。
是一双泛着红血丝的、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眼。与不久前两人对视不同，虽都留在了晏墨的眼底，却是不同的心境。
晏墨动作停下，启唇：“薄春。”
少年血红的眼是绝望，是悲哀，是无法抗拒的痛苦折磨的灵魂。他眼瞳一动不动，像是冰冻了的霜雪，目光笔直的朝上立着，眼眶因为长时间地睁开而泛红。
晏墨不确定他在看自己，还是在再看渐渐暗沉了的天色。
片刻后，薄春眼眶颤了颤，眨了眨眼，他望着那双灿金竖瞳，嘴角缓缓的嗫嚅：“不是。”
晏墨低头，“什么。”
薄春没有回答，只睁着双眼看着他，尽管想压制强烈的药性，不想受它的影响，可身体早就被调/教成这幅姿态了，饶是内心再羞耻不堪，还是听见了自己一声重过一声的吐息声。
他多想与晏墨重逢，又多恨此时此刻的自己。
薄春眼眶越来越红，眼前似起了雾，雾色蔓延进了眼眸，晕染了整双漂亮泛红的明目。
酸楚难受，涩痛羞愧，到底还是舍不得合上眼。薄春近似贪婪地望着此刻半搂着自己的青年，他像是做了一场清醒无比的梦，睁着眼，一刻舍不得合上。
“薄春？”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头顶，薄春身体一颤，猛地别过头，闭上了双目，手勉力撑着地想坐直，而后说道：“今日，我想回去休息。”
晏墨没说话，垂着的手忽然一热，他顺眼望去，手掌中有一滴水。视线上抬，那少年已经强行站起了身子，朝自己拱手一拜算作简单的礼数。
晏墨姿势未变，长眸上挑看向他。
薄春拜完，自始至终都是低眉顺眼的姿态，动作艰难地转过身离去。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头重脚轻，手脚无力，这种熟悉可怕的感觉，他是再熟悉不过了，现在不会有折辱自己的人，亦不必担心，只是那种羞耻和悲愤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最下贱最肮脏的时候，又要遇见他……
薄春抬手，捂住张口的口，死死地咬着手臂，将想宣之于口的痛苦和嘶吼一并、全部吞入腹中，任由思绪混乱，任由身体不由己，任由自己倒下或者死去……做一个哑巴，什么都不能说的哑巴，往后连念想都不要有的哑巴。
视线最后一抹，是江面坠落的夕阳，铺天盖地的黑朝自己袭来。少年眼皮一沉，眸里似看见了那白马西风的少年郎，一双明亮却怪异的眼，胜过骄阳，让自己沉迷到无法自拔——
晏墨接住了朝地面倒去的人，将少年瘦小的身体往怀中一扯，长臂一揽，人就被他横抱起身，转身朝着白烟居的庭院内走去。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与思索。
小哑巴在旁忘了喵喵，紧跟其后，一声不吭地追逐着晏墨的脚步，最后两步作一步，直接跳到了晏墨肩头，一溜就进了薄春怀里。
怀中重量一沉，晏墨自有发觉，垂眼一望，小哑巴正趴在薄春颈子边，伸舌头舔了舔薄春的脸。
“你很喜欢他？”晏墨不经意又问出了这句话。
小哑巴扬起脑袋，认认真真的瞧着和自己一样竖瞳的晏墨，“喵~喵喵喵——”
“呵。”晏墨低声一笑，步伐一顿，回头再望月升日落的天色与芦花江流。
日月所示，江河所至，皆为晏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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