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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舌之争谢指玄虽是小胜谢璟,不过这些小聪明在布局人眼中压根不值一提。
前辈目前没有离开渊沧屿的想法,开阳珠如今在前辈手中,如果轩阳君仍旧要融魂,势必要先融合开阳珠才是。
那若是前辈不打算融合开阳珠,是不是就没这些问题?
谢指玄若有所思。
往后几日,渊沧屿的天色越来越暗沉,乌云笼罩山谷,形似飞龙在天,张牙舞爪的狂霸姿态,龙尾虽谷地特有的腥风而摆动,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龙尾一扫生风,还是风动飞龙。
白日的时光也变得尤其短暂起来。
临渊和他二人在碧海厅里议事,多半是因为近来异兆与天空的恶龙图象。
晏墨一贯的支手撑着脑袋,半垂着狭长的凤眼,沉默不语。
临崖笑眯眯的看着座下二人,谢指玄只好主动开口。
“渊沧屿天色越发黑暗,天上又有飞龙之象盘旋,应和当日谢璟打开白玉盒,导致半颗开阳珠现世有脱离不开的关系。”
“诶呀!”临渊抿了口茶水,眸子有笑意地望着谢指玄,“归纳总结的不错,不过小徒弟说的这些我都知晓,为何还要重复废言?”
谢指玄咽了口水,嘴角撇了撇也不说话了。他觉得临渊还是称呼自己谢公子时,态度更显客气一些。
晏墨朝吃瘪的少年看了眼,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他转头看向临渊道,“至少小师弟挑起了话头,也不算是完全废言。”
“罢了,”临渊道,“待回烛山入门后,再好好管教你!”
谢指玄撇嘴,答道,“前辈言之过早,指玄不敢妄自应承。”
“知晓你内心感激涕零,就莫要与为师客套,太生分了哦。”临渊洋洋得意地打断谢指玄的话,而后抛出了袖中的白玉盒,翻转于掌心。
谢指玄本欲张口反驳,但见临渊手里装有半颗开阳珠的白玉盒时,注意力当即被吸引了去,自然而然地闭上嘴。
临渊瞥了眼乖巧懂事的少年,他愉悦地讲道:“轩阳君一脉寄生在留了部分灵魂侵入神龙躯体,导致神龙的魂体与肉身分离。照眼下形势来看,龙魂定还未毁去,不然没必要布局深远,是以开阳珠牵动日夜晨昏的是龙魂。”
谢指玄道,“将开阳珠一分为二是否是克制神龙的办法?”
临渊道,“这嘛,下次得问好友才知晓了。”
“先生每日都携一枝新鲜的海棠花,难道还未理清楚其中原委吗?”晏墨撑着脑袋,淡淡的开口。
临渊挑眉,语带愉悦:“诶呀,大公子原是为了堵我才起这般早的呀,我还以为大公子是怕临渊看见你从小徒弟房里出来,所以才早起的,哈啊~”
“先生是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吗?”晏墨语气平淡,面不改色道。
“诶呀~这种引人遐想的问题,临渊一定要回答吗?”临渊眸子里愉悦笑意。
晏墨喝了口茶,“请。”
“诶好吧,”临渊故作为难,语气却异常轻快。
“天城附近有一处山坡种满了西府海棠,有机会大公子也可以和小徒弟去赏花观景。十里花林后面有天堑飞瀑,那溪水煮茶味道偏甘,滋味非常不错。话说回来,这时节山上的海棠开得正好,大片大片的绯红跟朝雾晚霞一样,诶~又艳又香,难怪林子里总有蝴蝶,说来奇怪,这渊沧屿的蝴蝶竟然不是黑色的,有趣吧。”
“有趣。”晏墨声音冷淡,打了个哈欠。
临渊眸子亮晶晶的,徜徉的欢喜。他道,“更奇怪的是,为何我每次去赏花总是能不经意遇到好友轩阳君,诶呀你们说,这是不是巧得很?!好友可比我华丽的多,出场便是幔帐飘摇,飞龙云榻,雍容华贵的很,手里还一把玉扇一枝花,矫揉造作!若不是贪山涧溪水清甜,也不必煮茶便宜了好友,不值得,不值得啊!”
晏墨又打了个哈欠。
谢指玄瞧着白衣玄袍的华丽长者,他若有所思的想前辈为何这般能说?
唇边不经意浮起一抹笑意,但发现临渊在看自己,谢指玄连忙抿了抿唇,面色严肃起来。
“小徒弟听得炯炯有神哦~”临渊朝他一眨眼,继续道,“我虽能回回都遇到好友,但他对开阳珠讳莫如深,神龙之事也是无可奉告,这才气得我只好当一回采花贼出出气。”
谢指玄笑了,两个布局千年的老狐狸天天约茶赏花,哪里可能这般简单。
他不耻下问道:“那轩阳君强留前辈在渊沧屿是为何?”
临渊抛着白玉盒玩耍的手一顿,将白玉盒抓在了掌心。他鲜少面露疑惑与不解,今日倒是被谢指玄问懵了——这谢家公子不是心思最细腻了么?难道还不懂。
“诶!”临渊沉沉叹息,有些痛心疾首地瞧着谢指玄:“小徒弟,难道你至今还未明白为师的身份吗?”
谢指玄道,“前辈的意思是?”
“临渊的意思是——我自是要替好友造杀器,斩神龙呀~!”
“……”当自己没问,谢指玄抿唇尴尬又不是礼貌地朝临渊弯起僵硬的唇角,你赢了,是你赢了。
还君明珠的布局就好似一场决杀千里外的棋。黑白棋子的对弈,而临渊与轩阳就是手执黑白子的人,二人虽落子千年,走棋万里,却只为同一个目的。
这句话也让谢指玄更加坚信,另外半颗开阳珠必在临渊手中!
临渊望向谢指玄,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从那双漆黑灵秀的眸子跳动的光彩,从尴尬无语到晦暗懵懂之色,再逐渐转变成豁然开朗的明亮与坚定。
小徒弟悟性不差。
他视线从谢指玄身上移开,看了晏墨。
晏墨神情淡然,余光瞥见临渊正看着自己,便侧目转头望去。
临渊突然叹了口气,面带强烈的歉意和懊悔,神态过分浮夸……反倒不像他了。
“其实,有一件事隐瞒大家许久了。”佯装惭愧的语气中,夹杂着轻快的愉悦。
谢指玄不言,看好戏。
晏墨不说话,老狐狸。
临渊肆意打量着两人的表情,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水,慢慢将茶杯落在桌上,他沉重又惋惜地叹了口气,夹杂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试探的笑意。
他甚至还有几分得意的说道:“另一半开阳珠不慎落在了临渊手中,说来话长,我想大公子与小徒弟应该是不好奇其中缘由的,不提也罢。”
想起方才老狐狸兜圈子,谢指玄微微一笑,道:“如果前辈可以简短的讲述缘由,指玄是有所好奇的。”
“诶呀?”临渊看向霜衣少年,他道,“小徒弟强人所难了呀~”
谢指玄谦逊温润道,“前辈舌灿莲花,细细说起来怕是等前辈说完已口干舌燥,指玄记性不好,担心忘了故事的起因了。”
临渊越发喜欢这个小徒弟,以前在烛山时谢指玄可没敢这么夹枪带棒地和自己讲话。
他好心如小徒弟所愿,简而言之:“好有所赠,还君明珠。”
谢指玄一口茶抿着唇间,只想说一个字——呵。
还真是言简意赅,谢指玄喝茶平息了下心情。
这八字不难理解,谢指玄猜测是轩阳君所赠,并且两人合力布下千年谋算,取名为还君明珠,一则是要临渊切记归还半颗开阳珠,二来则是暗示待双珠合璧之日,便是杀器屠龙之时。
“所以从出海到现在,一切都在前辈意料之中?”谢执玄问。
“诶呀,小徒弟这话是再质问我?”临渊道。
谢指玄语气轻快,道:“诶,哪敢。指玄对前辈佩服还来不及,与其说质问,不若说求证。”
“临渊答应好友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件事,还君明珠。”临渊道,他一眼看透谢指玄最深层的想法——谢家,一脉寄生。
临渊索性一并回答,“至于其他的事,临渊一概不知。”
谢指玄不言,沉思,如果临渊不知道这些,谢家走到今天真的是天意吗。
“一个精妙无双的布局,知晓得越多便越不能置身之外。将会成为其中漏洞百出的破绽,不若将一切都看做是无数个巧合。”
临渊与谢指玄道,他好心提点了句,“这或许是天意,不过天意从来就是被打破的,临渊可从未怕过。”
谢指玄挑眉,心中微有激荡,天意从来都是被打破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临渊如今改变主意了?
他问:“前辈是天意的变数?”
“错了。”临渊瞧着谢指玄道,却不多言了。
他取下腰间的明黄色的明珠流苏坠,挂在中指上晃了晃,与白玉盒放在一起,转头看向了许久未开口的青年。
“诶呀,还以为大公子已经睡着了。”
晏墨打了个哈欠,语气淡淡道,“先生若是要当场表演一个开阳合一,我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开阳合一这可是大事,你我皆是外乡之人,这事怕得要请好友了哦,是大公子去,还是小徒弟去?”
“先生若故弄玄虚,我有些乏了。”晏墨道。
临渊失笑,抬手朝晏墨挥了挥,“不送。”
晏墨便知是如此,他朝谢指玄道,“走吧。”
临渊依旧坐在高座上饮茶,淡看两人离开了碧海厅。他收起了白玉盒,把玩着手中的明珠玉坠,玲珑剔透,莹润有光泽,明黄色的穗子添了几分华丽庄重。
他手肘落在桌上,食指与拇指拈着这一颗明珠,安静的看着。
一颗漂亮的明珠落入了桃花眸子里,记不得待了许久,直到这颗明珠在临渊眸子里化作成了三四月最美的海棠花。
临渊笑了,屋中早就黑黢黢的了。
“诶呀,这一日终于要来了,竟等了上千年之久。”
屋外,亦不知何时就暗沉了下来。
谢指玄与晏墨从碧海厅离开后去下了三次棋,两输一赢。
晏墨有事便先去了书房。
谢指玄则是煮了点粥与自己吃完,回房沐浴净身,看了眼早早黑下来的天色,正要关门,便被晏墨一手顶开。
晏墨看了眼他湿漉漉的长发,乌黑的一团,鬓角有一缕贴在了脸上,一白一黑对比鲜明,少年清瘦中带有几分病态。
晏墨抿唇,抬手在谢指玄眉心一点,滴水的长发瞬间蒸发了水汽,柔顺地垂下,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来。
谢指玄挑唇,眸子一片笑意,他声音清朗道,“大公子近来都是忘了自己住哪儿了吗?”
“小师弟不是不会锁门吗?”晏墨走进来,反手合上门落了个封咒。
谢指玄轻笑,朝屋内走去时顺口问道,“要燃天心松枝吗?”
“嗯。”
谢指玄驻足,回首看向身后的人,“前辈说这是名贵的药材,让大公子省着点烧着玩。”
“不需要,”晏墨道,“点上吧。”
“好。”谢指玄走去桌旁。
桌上摆着一只黑木托盘,里面摆好了细长整齐的天心松枝,他取了几根点燃,方入了铺成天心松炭的香炉中,不消一会儿便飘出一层淡白色的雾,带着些许松香的烟火味儿。
晏墨今日倒没煮茶,直接坐在了床边,看着点松枝的少年,在等他走过来。
谢指玄有些好奇不煮茶的晏墨,应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他转身看去,撞入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眸中。
都说是平淡无波了,便是没有什么情绪,或是竖瞳过分的诡异,谢指玄竟有一刻的心惊与不知所措的紧张。
淡金色的眸子光芒浅浅,攫取了谢指玄的灵魂般,令他也不开视线,静静地凝望着床边俊美的青年,心中晕开糖果般的沁甜。
晏墨道,“过来。”
谢指玄闻声一愣,意识到自己出神了,慌张的垂下眼睫,心乱如麻,连忙镇静下来后朝床边走去。
方踏入第一层幔帐后,轻风自卷帘帐,烛火摇曳生情,两层幔帐渐次落下。
谢指玄走到床前,拿出一贯的说辞:“大公子有心事”
晏墨道,“上来,乏了。”
谢指玄走到晏墨身前,见对方微拧着眉,他连忙走近,想了想便坐在了晏墨身旁。
他身体微微前倾,扭头看向晏墨:“我陪你说说话?”
晏墨唇边似有笑意,稍纵即逝。他起身站到了谢指玄身前。
明火符高悬,修长的身影罩在谢指玄身上,少年淡紫色的里衣上投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暗色。
他手腕穿过谢指玄的膝后。
谢指玄双腿一缩,惊讶地想往后退缩,却已经被晏墨横抱起身。
谢指玄诧异地望着晏墨,“大公——子?”
话音落,就被晏墨一把丢到了床内,而后身旁床褥往下一陷,明火符灭了。
谢指玄转过身,面朝着晏墨,他能觉察到对方有心事,从碧海厅出来时就有了,或者在于临渊谈话时,却分不清具体是那一句!
晏墨抬手准确的覆在谢指玄眼上,他轻声一笑,“睡吧,我没心事。”
他未骗谢执玄,自己真的没心事,只是在思考一个先后顺序。
到底是开阳珠合二为一后融合谢指玄与谢璟,制造双身合一的杀器来屠龙。
还是需要献祭谢指玄与谢璟后融合开阳珠,至于双身合一是举世无敌的杀器,从一开始就是轩阳君布局的错误引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