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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狩猎狩猎 ...

  •   国王为了欢迎客人组织狩猎。他嗜爱这种活动,一大早就站在马厩前选马。
      二十几条猎犬在庭院中跑来跑去,吠叫此起彼伏。
      仆从架出鹰隼,国王带上皮套,呼啸一声,驯鹰人放出的鹰飞到他手臂上。
      国王颇为骄傲对堂弟道,“你看我这鹰怎么样?”
      加利西亚国王微笑:“我预感今天将收获颇丰。”
      “当然!”国王大笑,问随从:“王后和公主们呢,可以出发了吗?其他人已经在围场等我们哩!”
      侍卫队长答:“驮轿已经备好了,王后陛下正在和宫廷总管商量要带的东西。”
      国王已经迫不及待,“那让她快点吧!我们先走,出发,宝贝儿们!”
      一声令下,猎犬们争先恐后脱缰。国王如风般上马,猎犬驱赶人急急吹起号角,国王已经一马当先冲出城堡,行猎正式开始。
      等布朗歇她们赶到的时候,国王以及贵族们都散入林子里去了。
      往林子有数条小径,贵夫人们在交叉路口停下,边聊天边等。
      大家对于今天小公主居然没骑马感到好奇,她别的不如大公主,唯独骑马是例外。
      布朗歇没理会大伙儿的各路探听,因为上次坠马的缘故,她被拘在王后身边,贝伦嘉丽亚跟着王后学如何指挥众人铺餐布摆食物,她百无聊赖,随便找块地坐下,薅了根草,试图把草放到嘴边吹出响声——半天也没吹出来。
      揉揉有点发酸的嘴巴,菲奥娜姗姗而来,她一个人居然有四个人陪,且都是男孩子。男孩子们争相献殷勤,她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很多人朝他们看,尤其克洛兹瞪圆了眼——帕斯居然也在其中!
      侍女眼中迸出嫉恨的光芒,被贝伦嘉丽亚止住,主仆两人低头嘀嘀咕咕,菲奥娜浑不在意,径直向布朗歇走来,一同坐在草地上。
      四个男孩子暗暗较劲,都想坐菲奥娜身边,她回头白他们一眼,他们总算不响了。菲奥娜随手一指:“你去,帮我拿水过来。”被点到的那个便喜滋滋的,如同去捡金子,另三个则一脸委委屈屈——布朗歇忍俊不禁。
      “你觉得加利西亚国王国王怎么样?”菲奥娜上来就问。
      布朗歇笑容更大了。
      “笑什么,说话呀!”菲奥娜撑着下颔,侧首看她。
      布朗歇答:“看戏。”
      “看戏?”菲奥娜眼珠子一转,随即明白了,伸手过来挠她痒痒:“好哇小公主,看不出来,你什么都知道,嗯?”
      布朗歇最怕痒,东倒西歪躲避:“我可啥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别挠了,再挠我就挠你了!”
      菲奥娜也不敢太放肆,咳嗽一声,收回手,整整自己的发鬓,又打量一圈小公主:“我会把他从她身边夺过来的。”
      他和她指谁,不言而喻。
      配着菲奥娜似放肆似郑重的表情,布朗歇止住了笑,凝视面前艳光四射的美人:“他不会。”
      “哦?你帮你姐姐?”
      “不是我帮我姐姐,”顶着美人明显开始的不高兴脸,小公主道:“而是加利西亚国王这个身份,你该明白他要什么。”
      “……”菲奥娜一时无语,咬住下唇,联想起这些天来种种,“他并非对我无动于衷!”
      小公主看着她。
      “——我,我不甘心,”菲奥娜宛如被扔到岸上的鱼,竭力挣扎:“你知道我从小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多努力吗,虽然父亲是男爵,可除了那空有的名头他还给我们母女俩留下什么!有一年冬天我和母亲甚至因为省烧柴差点冻死!自那以后,我不再管别人的目光,我不怕他们说什么,只有靠自己,只有我自己才能帮我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尊我一声‘夫人’。”
      布朗歇看向她身后:“……那么还有他们。”
      三个男孩子虽听不清她两人谈话,但顺着女士们投来的视线,会意地把胸膛一挺。
      菲奥娜嗤笑:“他们也算?”
      “他们亦是身家清白、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他们甚至都不是长子。”菲奥娜撇嘴:“我的目标岂会这么低。”
      布朗歇不是不怜惜她的,“但所谓大家族,哪桩哪件,不讲究身份、背景、利益、嫁妆。”
      菲奥娜一梗,不服气:“爱!我会让他爱上我!”
      布朗歇淡笑不语。
      “你不相信?”
      “不,我不怀疑你的魅力,”布朗歇叹气,“但是我想,爱,怕是世上最奢侈的一件事。”
      前世终她一生,辗转追逐,它高高在上,未曾哪怕怜悯过她分毫。
      菲奥娜得意了,“男人们都爱我。”
      布朗歇低头抚一抚手中的叶子,不说话了。
      菲奥娜却又来撩她:“不是我说,我觉得加利西亚国王挺好的,看着吧,待会儿射得猎物回来,我会让他把最好的给我。”
      布朗歇把叶子放到嘴边,“呜呜”了几声。
      “——你说话呀!”
      布朗歇无奈,“恐怕你说的不是爱,只是一时激情罢了。”
      “你才不懂!”
      “菲奥娜,其实你懂的,对么。”布朗歇并不恼怒,正因明白菲奥娜的过往,所以她才愿意说这么多:“之所以加利西亚国王娶贝伦,就是为了联姻,如果你只是争一口气,为了赢贝伦,那么,不值得。”
      菲奥娜被戳到痛处,冷哼:“什么不值得?对方是国王,能让国王倾心于我,还有比这更让人骄傲的事吗!”
      “那么,你愿意做国王的情妇?”
      “你、你你你你你你——”菲奥娜一跺脚,倏然站起:“我才不当情妇呢!”
      “那你爱他?”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当然爱他!”
      布朗歇失笑,“他既然因为身份的不匹配而不会娶你,你也只是因为跟贝伦赌气才招惹他,这其中何来所谓爱?”
      菲奥娜倒抽一口气。
      “更何况,加利西亚国王那样的男人,不会成为一件女人间的战利品。”布朗歇不疾不徐,“我只怕受伤的,会是你啊。”
      菲奥娜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明明那么幼小,说出的话却仿佛已历经沧桑。
      “我——照你所说,难道一个人所有的努力,都不如一个出身吗!”
      “出身的确很重要,”布朗歇承认,“但,出身好的人,不见得个个能获得幸福。”
      菲奥娜牙酸,“你不就说我因为出身所以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意思是,出身可以决定很多东西,但不能决定一切。它与幸福并不划等号。”
      “所以我一定要争一争,”菲奥娜高高扬起下巴,阳光照在她脸上,那么明亮饱满,那么志在必得:“不争,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

      男人们打猎成果丰富,国王猎到了不少兔子和野雉,但最为出彩的,是加利西亚国王猎得的一只白色山鹑。
      它非常漂亮,几乎可以作为观赏动物了,而且加利西亚国王只是射伤了它的翅膀,大公主爱心爆发,用缎带为山鹑包扎翅膀,并请求加利西亚国王把可怜的鸟儿送给她。
      加利西亚国王答应了。
      贝伦嘉丽亚红着脸道谢。
      少女娇嫩的容颜犹如玫瑰,鼻尖细小汗水便是那玫瑰花瓣上清晨的露珠,而周围人或起哄的欢呼或拥簇的笑意,一切都那么美好。
      布朗歇不由想起一句话:爱是向上纯粹,是闪闪发亮的期待。
      “呜呜呜,大女儿要被人拐跑啦!”冷不丁一个熊抱从背后抱来,紧接着小公主被高高举起,一个大头蹭向她颈窝:“还好我还有小阿布!”
      布朗歇无奈推推国王:“父王,你的胡子!”
      国王抱着她,“来来来,阿布想要什么,我让人把野雉的尾巴毛拔下来给你当帽翎好不好?”
      布朗歇没什么兴趣,但为了给国王凑兴,随他去了,挑拣了两下,国王又说要教她箭法。
      任他摆布的小女儿:“……”
      国王兴冲冲解下随身大弓,先是炫耀了一下这弓多么多么好,自己射箭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无人能敌要是在战场上简直千里可取人首级啊巴拉巴拉……小公主默默给他递上水囊。
      国王喝口水,擦擦嘴巴,总算停止了口沫横飞,把弓递给小女儿。
      可怜公主那副小身子板……国王一松手,公主一趔趄。
      国王马上意识到自己这弓不合适,忙收回,干笑两下:“哈,哈哈,太大了。”
      布朗歇:“……”
      国王摸摸脑袋,在女儿目光下怎么这么心虚呢:“——要不,我先教你姿势?”
      背要挺,臂要直,上身要正且稳……国王教了一会儿,“嗐,我还是去给你找把小弓来!”
      他转身走了,布朗歇在原地试图举起他留下的大弓。
      上辈子当然学过练箭,但说实话,公主们练箭都是摆摆样子,相较于箭术她们更注重骑术——怎么样在马背上显得更漂亮,更有姿仪。
      不妨来点实际的。
      她勉强左臂抬弓,摇摇晃晃,右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才搭上,就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一只手从旁侧过来,适时帮她扶住了。
      小公主睇一眼。
      加利西亚国王朝她微笑。
      小公主任凭他扶着,右手拉了拉弓弦——想当然只拉出了那么一点点弧度。
      加利西亚国王似乎要倾身过来,小公主更快他一步退开,她也潇洒,干脆弓也不要了,不再多看一眼,直接与他擦身而过,离开。
      加利西亚国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王公贵族们吃完在野外的午餐,下午就十分悠闲了,有男士们陪女士散步的,有一堆人玩无伤大雅的游戏的,有继续去林子里捕猎的,国王因为没为小女儿找到合适的小弓,就为她找来一匹漂亮的枣红色的小牝马,布朗歇瞧那小马实在温驯可爱,在父女俩合作打眼色让国王去搞定王后后,忍不住偷偷去骑一圈。
      林中草木繁盛,偶有浅浅的溪流蜿蜒而过,淙淙澈澈,清可见底,野花盛开于岸边或灌木丛里,清幽洁静。
      她以前是从不注意这些的,维也纳富丽堂皇,一切都是堆砌的精雕细琢的美。可现在,她却觉得身边许多自然事物皆值得驻足观赏:一朵花,一片晚霞,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布满星子的夜空。
      旁人看来她是在发呆,她却是在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曾受的痛太深,她独自舔着伤口,无人可以替代。
      也许时间能抚平一切吧,可所谓的抚平,何尝不是经历阵痛之后不得不接受的领悟?
      她跳下马,拍拍它的脊背,放开缰绳让它去溪边饮水,她则自在地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一枚鹅卵石,随意打了个水漂。
      扑通!溅起阵阵涟漪,石头沉入了水底。
      少时总以为,人长大了,就会自然变得成熟,变得经验老道,什么都懂,什么都难不倒——结果发现是一种错觉。并不是所有人的智慧都随着年岁增加,多少人人到中年,与少年人一般冲动,冒失、粗心、自私、愚昧——就像上辈子的她一样。
      布朗歇自嘲的笑了,大概,一定要经历,且得略具慧根,正如眼前水底的鹅卵石般,经过多少磋磨,才能越变越剔透、明白吧。
      “国王陛下!”
      风中忽尔传来一声唤,唬得她一回头,远远一前一后驰来两匹马,布朗歇连忙四顾,自家小红马不知溜达到哪边去也,瞧那两匹马有靠近的趋势,她决定闪一旁,等他们过去再说。
      偏偏溪水挡住了道路,前头那匹马停了下来,接着后头的也停下了,布朗歇定睛一看,好嘛,加利西亚国王与菲奥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菲奥娜披着披风,匆匆下马来,拦到男人面前,仰首,媚态十足地,“陛下,我们又见面了。”
      布朗歇实在不想听他俩聊啥,可要是走人吧,小红马在哪儿呢。
      于是只得有一茬没一茬的听一耳朵,撇去所有男女间那点儿若有似无你来我往,中心思想不过一个,女方谢谢男方送她一笼子斑鸠,无以为赠,特意将亲自绣的手帕作为谢礼。
      送上之后也不等男方的反应,飞快上马跑了。
      诶诶诶——菲奥娜你这么娇羞是闹哪样,学贝伦么!布朗歇看着她背影抚额,难不成你以为男人喜欢的是这一款?
      好吧,虽然男人喜欢哪一款她不清楚,但菲奥娜你有你自己的风格呀,保持住!
      落叶的声音。
      布朗歇回头。
      但见男人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帕子,那手帕犹有微温,仿佛菲奥娜细腻光滑的肌肤,带着美妙的香气。
      他忽而牵牵嘴角,笑了。
      布朗歇不得不承认,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整个的脸庞轮廓实在非常好看。
      男人当然明白少女的意思,他用大拇指和另外四个指头把手帕夹起来,缓缓抖了抖,手绢自然垂落,尔后,被松开,落入泥土。男人的脚底踩上,那一抹芬芳便与泥土、落叶混合在了一起。
      随后,他毫不留情的大步而去。

      这次轮到布朗歇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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