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青诤

57、世界树下I

　　水面如宝石，美丽得如梦似幻，却无波无谰，无鸟无鱼。
　　巨人倚在树旁，如同她走时的那般，端着杯子。
　　“怎么样，决定要喝一口吗？”巨人朝她举举杯子。
　　太后发现自己重又变回虚影，尚未回神。
　　“喝了它，你就可以变成世间最聪明的人，”他似乎在引诱：“无所不知，不再迷惑。”
　　“……”
　　“你可以享受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无论人们做什么，想什么，你都知道。你凌驾于其上，看着他们绞尽脑汁，却逃不过你眼底，你想翻云就翻云，想覆雨就覆雨，你就是神！”
　　“——湖底那个，”太后道：“是奥汀的眼睛么？”
　　“呃？”
　　巨人觉得自己的节奏被打乱。
　　“他用眼睛换来一口智慧之泉，却终究躲不掉诸神的黄昏。”
　　巨人：……有什么不对。
　　太后凝视湖泊：“这个湖面真像面镜子。”
　　巨人：“——所以？”
　　她缓缓出神：“智慧不应是镜子，而应是蜡烛。”
　　轮到巨人哑口，半晌见她不语，忍不住催促：“那你说说看。”
　　太后方接下去，一点一点，像在整理思绪：“智慧是蜡烛，照见别人，洞悉始末；自省才是镜子，照见自己，反思对错。”
　　“……”
　　“世人重视外智而轻视内省，但我认为，一个真正通透的人，是不是其实并不需要多聪明？一个人的自我成长，是否更加重要？”
　　“你的意思——”
　　“我并不需要喝智慧之泉，”太后抬起头，望向巨人：“密密尔，谢谢你。”
　　密密尔切一声，“现在还早哩，你才经历了两世。此一时彼一时，等后面再说吧！”
　　太后笑了：“那么，谢谢你给我不断自我进化的机会。”
　　“你再进化，也不会变成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但可以变成一日比一日更好的人。”

　　树顶，洁白的公鸡长啼，光晕中属于人的身影渐渐隐去。公鸡一跃而下，半空中化为人形，银白色的长发包裹全身，流光溢彩。
　　“哈，密密尔，我头一次看你说不出话。”
　　“哼。”
　　“我觉得她会通过考验，你觉得呢？”
　　“哼。”
　　“这还不好吗，三姐妹那边一次过，你这边也一次过，多省事。”
　　巨人这次终于不再哼声以对，“得了古林肯比，是你自己省事吧！如此就只剩尼德霍格那条坏脾气的黑龙了。”
　　“哦~~~这么说来你也默认她会过？”
　　“哼，我可没这么说。”
　　“你干嘛不高兴。”
　　“我有吗？”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走走走走走，”巨人挥手赶人：“死公鸡，回你的树顶去。”
　　“我知道，”古林肯比笑：“你嫌她嫌弃你的智慧之泉了。”
　　“谁敢嫌弃我的智慧之泉！”
　　“如此方是她能过的原因。”古林肯比却正色：“等闲换了人，谁不觊觎你的智慧之泉，谁不渴望喝一口？”
　　“就是嘛！”巨人这才脸色好看些，但过会儿他就反应过来了，望着已飞向天空的公鸡：“好哇，搞半天你还是在夸她——不，夸你自己有眼光嘛！”
　　公鸡长鸣。阳光从繁茂的树顶投下，洒在湖上，波光点点，温暖宜人，正如那可怕的毁灭之后，却带来充满希望的重生。